“晚云收，秋月白；萬象參羅，燦燦流清色。”白秋月再次款款行禮，“妾身見過陸公子。”
“這哪里的詩詞？還挺好聽的，雖然我......在下不解其意。”
見她一身古裝，說話也文縐縐的，陸南柯下意識也拽起他那半白不白的“現代化半古文”來。
“那些不重要。”
這白秋月雖然禮貌，但白色眼眸中淡淡的寂寥、疏離跟微微嘲弄的俯視感覺十分明顯。
“妾身此次前來是有事告知公子。”
陸南柯坐起身，淡淡道：“我沒穿衣服，甚至內衣內褲都沒穿。”
恍若仙女般的絕美女子秀眉微蹙，“公子請自重。”
居然不是饞我身子？
陸南柯的試探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但最起碼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是要來搞自己的。
無論是星怒力還是殺了吃肉似乎都不是。
那陸南柯就不太理解她的操作了，“那仙子還要他們交出在下干什么？既然仙子對在下沒興趣，那無視掉他們就好，更換句話說，仙子又何必來到這里呢？”
陸建民也把遇到她的事情都說了。
那個輪回者明顯已經被她控制，而且是在叫出陸建民的名字之后才自我獻祭把她召喚來的。
這明顯就是有目的性的嘛。
如果不是針對自己，那為什么之前不來？總不能是針對陸建民來的吧。
“因為陸公子很危險。”白秋月已經是那副高高在上的仙子模樣，“公子便如小兒持金行于鬧市一般，哪怕原本未曾懷有歹心之輩見了也免不了心生貪婪。”
“那怪我咯？”陸南柯撇撇嘴不屑一顧。
對方應該是與陸婉晴她們一樣的化身，昭夕這丫頭還真是靠不住！連個白毛都攔不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兒是公共廁所呢！想來就來！
不過沒關系，反正他還有底牌。
“自然不怪公子。”白秋月輕搖臻首，奶白色充滿神性的漂亮眸子云淡風輕的注視著陸南柯，“公子只是太弱了而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公子自然明白。真要怪的話，那只能怪公子明明實力弱小卻招搖過市罷。”
陸南柯：“......”
他怎么總覺得這女人在諷刺自己？
是錯覺嗎？
不過就她這一副“仙子”模樣也確實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哦？那又關仙子屁事？”
陸南柯的態度也變得惡劣起來。
笑死，面對陸婉晴跟沈星華認慫，那是因為那兩個雖然看似溫柔，但實際上是隱藏病嬌，而且確實對陸南柯會產生人身威脅，各種意義上的......
昭夕也是同理。
你一個不知道從哪兒跳出來的白秋月算個毛線？
是，我陸某人喜歡古裝，也喜歡仙子惡墮，白長直也算喜好范圍之內，但你又不是紅瞳！而且嘴唇也是白色的，況且又威脅不到我，也對我沒好處。
那你還態度高高在上的在我陸某人面前裝仙子？
我呸！
按照過去貼吧的理論，給就十分，不給就零分。
我還慣著你了？我陸某人又不是舔狗。
看這小妞的高傲勁兒，八成是一堆舔狗圍繞著的吧。
陸南柯最看不慣這樣的廢物。
聽到陸南柯大放厥詞，白秋月居然也沒生氣。
或者說，可能一只螞蟻對大象口出狂言的話，估計大象也不會生氣的吧。
甚至不知為何，陸南柯居然覺得她態度居然緩和不少。
最起碼看他的眼神中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隱去不少。
“是妾身的錯，陸公子莫要生氣。”白秋月款款行禮，爾后悠悠道：“只不過若是離開了此方天地，陸公子下一個要去的便是妾身所在的天地了。”
頓了頓，她聲音依舊平靜，但陸南柯似乎從中聽出些許意味不明的揶揄，“是妾身本體所在的天地。”
“......”
陸南柯抓起被子上的衣服褲子縮進被窩里飛快穿好，然后跳下床站在白秋月面前深深鞠了個躬，“請仙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在下方才所言。”
好的，這下對他有威脅了。
“公子莫要如此。”白秋月不動聲色讓過半個身子，爾后平靜道：“公子能忍辱負重，這很好，但有時候演戲太過可是會出不來的。”
陸南柯皺眉，“仙子到底想說什么？”
白秋月負手而立，“妾身只是不想自己所處之天地與這幾方天地一樣被公子毀掉而已。”
毀掉......陸南柯挑眉，“此言何解？”
接著他恍然大悟，“仙子莫非把這些虛假世界當做真的了？”
“這話是聽他人所言吧。”白秋月反問，“公子自己信嗎？”
陸南柯沉默了。
“所以......”他抬起頭，緩緩問道，“老陸他們是真的死了？”
“大千世界不計其數，死掉的那些只是平行小世界的他們而已，但對那方天地來說，他們確實是死了，甚至毀在公子手中的天地也已經有了兩個。”
白秋月淡淡道：“若公子原本所處之天地乃是大樹主干，其余天地便如同大樹枝丫一般朝各處生長，原本是不相干的。只是現如今枝丫強壯而主干虛弱，若再這樣下去，那些枝干缺乏養分便會侵入公子的天地。”
她奶白色的眸子中倒映著陸南柯越來越難看的臉，“屆時，哪怕公子找出了回家的路，回去看到的也不再是公子所處的天地了。
“公子的親人、朋友，那時將要面對什么恐怕也不需妾身來說明吧。”
陸南柯手腳冰涼。
這意思是......其實自己老媽跟吳德他們都還活在穿越前的主世界？
其實老媽也沒失蹤，陸婉晴說他們死后離開了虛假世界進入了真實世界是騙自己的？
但自己穿越前的世界可沒有什么超凡存在......
如果讓這些有超凡存在的世界融合了主世界的話......
還有，如果這么說的話，其實陸婉晴那時候自己殺掉的人包括死掉的吳德跟陸建民，還有沈星華那時候精神病院里的吳德、李翔、陸建民他們......
真的都已經死了。
就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六天后面前的白秋月如果毀滅掉這個世界的話......這個世界的吳德他們也都會死。
那陸婉晴跟沈星華打架毀掉了整個洛城，那幾百萬在高溫中氣化以及大火中被焚燒的人們......
到了此刻，陸南柯才明白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怪物，而祂們又會造成什么樣的破壞。
他此刻反倒慶幸昭夕的“沒用”。
如果她跟白秋月打起來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也......
管他的，反正與自己無關。
而且這個世界的吳德、陸建民他們也跟自己不熟，死了就死了，只要自己能回去......
心里雖然強迫自己如此想著，但他低下頭看到的確實自己不自覺微微發顫的手。
他想到了精神病院里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病人跟李翔，還有虛假洛城之中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對策小隊的隊員們。
以及被自己一刀穿心又擋在自己面前被沈星華殺掉的陸建民，還有同樣被陸婉晴跟沈星華像是抹掉螞蟻一樣隨手宰了的吳德。
那個警告自己要小心夜晚的吳德，那個要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吳德，那個努力緩和自己跟陸建民之間氣氛的吳德，那個雖然不忍心，但依舊堅定站在自己這一邊支持自己宰掉輪回者的吳德。
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
但那幾個世界里他都死了，他老婆孩子怎么辦......
這些過去陸南柯從未想過的事情一次性全部涌上心頭，讓他眼前一陣暈眩。
因為陸婉晴說他們都是假的，那只是虛假世界，他們其實沒事，所以他強迫自己相信。
那白秋月說謊了嗎？她是不是也在騙自己？
陸南柯很想這么想，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白秋月沒有說謊。
深吸一口氣，他雙手抱拳朝白秋月拱手，“敢問仙子，如何才能饒過此方天地的人？要在下跪下磕頭？還是要在下的命？”
白秋月反問道：“若妾身說要，公子真會應承？”
“不會。”陸南柯十分實誠且坦然，“下跪磕頭說不定會做，畢竟這里只有你我，就算做了也沒什么損失，而且在下心里會想辦法以后找機會報復回來。
“至于要在下小命......”
他搖了搖頭，“在下很怕死，且一定要回家去，所以哪怕同情這個世界的人但也不會答應，只會想辦法逃出這個世界。”
接著他又苦笑道：“不過恐怕仙子不會放過在下，否則也沒必要化身‘天道’搞出什么六道輪回來。”
“天道”派遣輪回者的目的是什么？
陸南柯相信那些輪回者肯定不會只來這一個世界，那他們的目的要么就是作為探路者為“天道”探索不同世界，要么就是在找什么東西。
那還能找誰呢？肯定在找自己唄。
這白秋月親自降臨，就說明其實自己在她心中很重要。
畢竟......吃了自己之后可是能“超脫”的。
就算對自己沒興趣，可為了不讓世界打亂，出手殺掉自己也是個選擇。
既然沒的爭搶，那其他妖怪自然也不會蠢蠢欲動，她的世界自然也就安全了。
“妾身并非‘天道’。”白秋月的回答卻讓陸南柯吃了一驚，“屋外那個鷦明也并非‘天道’，她與妾身一樣，都只是竊取了一部分‘六道輪回’的渠道送來一具化身而已。”
鷦明......陸南柯問道：“那不知仙子又是什么？來見在下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是要將在下格殺于此處？”
“妾身夫諸，并非要殺公子，而是要幫公子變強。”白秋月淡淡道：“只有公子變強，才能拯救妾身的那一方偏安一隅之天地。”
陸南柯皺眉，“我也想變強，那要我怎么做？而且怎么做才能救我的世界？”
“每方天地都是不同的，首先，公子要先了解此方天地的真實。”
白秋月忽然素手輕抬掐了個指訣，陸南柯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等他緩過來之后便發現周圍變成了白天，不過同樣淅淅瀝瀝飄著雨絲。
一把油紙傘打到頭頂，幽蘭清香逸過鼻尖。
陸南柯側過臉，看到的同樣是毫無瑕疵卻感覺如同空谷幽蘭般不接地氣的絕美側顏。
有一說一，這位白發姐姐個子可真高。
陸南柯對外號稱一米八一，但實際上在一米七八到一米七九左右，穿上鞋的話確實有一米八。
可白秋月卻能跟他平視，再加上女子身量顯高，這位仙子姐姐保底也有一米七八的身高。
嘖，感覺比陸婉晴、沈星華、昭夕她們仨都要高了都。
“仙子你用的什么香水兒？都腌入味兒了，不過還挺好聞。”他揉了揉鼻子開始找話題緩和氣氛。
“天生的。”白秋月并未回頭，而是白嫩下巴微抬，“公子請看。”
陸南柯順著她的目光回頭之后卻是一愣，“陵園？”
沒錯，這里是座陵園，不過看上去卻有些破敗，似乎很久都沒人打掃一樣。
陸南柯目光四下掃視，卻在掠過一座墓碑之時忽然愣住。
那墓碑上的名字......是吳德。
甚至名字上面還有一張橢圓形的吳德黑白照片。
而在這座墓碑上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跟照片，那女人的照片跟名字陸南柯也認識。
正是吳德老婆郝靚。
陸南柯正要開口，卻忽然聽到身后不遠有腳步聲響起。
他心中一驚，下意識便想閃身躲開，卻被白秋月抬手攔住，“公子放心，她看不到伱我。”
陸南柯回頭，只見一年輕貌美身穿黑衣的女子正滿臉麻木悲容緩緩走來。
這張臉......跟吳德還有他媳婦長得有點兒像，而且......與當初在“規則怪談”世界里見過的吳德女兒的樣貌有幾分相似。
只是當時那個小女孩兒才幾歲而已。
陸南柯靜靜看著她走進，而她果然沒看到他們倆。
這女人走到吳德夫婦墓碑前蹲下掏出抹布整理了下墓碑，爾后放下果品，才輕聲道：“爸、媽，我來看你們了。你們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雖然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天災，也許再過不久我就要下去陪你們啦......”
她斷斷續續說了很多，陸南柯也靜靜站在她背后聽她說著。
良久，她站起身晃了晃身子，爾后揉了揉酸脹的膝蓋，才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所以......”陸南柯注視著她的背景，頭也不回的問道：“老吳他們其實都已經死了？”
白秋月點頭，“那里是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