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二十四章 千谷城絞肉機(8)

第七部雄風震九州第二十四章千谷城絞肉機(8)

“出擊!”

隨著淺水清清澈透骨的聲音輕揚,血殺衛再度出擊,揮動他們鋒利的長矛,依仗著他們的鋼鐵盔甲,沖鋒著敵軍的陣營,收割起敵人的生命。

他們的出擊恰到好處,正迎擊在敵軍的鋒芒之上,將對方兇猛的攻擊勢頭扼殺在自己強大的鐵蹄之下。

戰斗打響到現在,已經有數個時辰了,麥加軍兇狠凌厲的攻擊浪潮,即便是強悍的寒風關將士也不禁感到吃力。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

守陣以圓。

為了對付麥加人的四面強攻,這一次淺水清沒有出奇兵,而是布置了一個渾若天成的圓陣。

圓陣是所有防御陣型中最可靠最堅實的陣形,它看上去并不華麗,但勝在厚重扎實,操作簡單。

不過淺水清布置的這個圓陣,又與普通的圓陣有所不同。

他并沒有將九萬人的兵力排布成一個圓,而是根據地形地勢和自身建立的防御措施,排布成大大小小,零零錯錯的六個圓陣。

這六個圓陣相互依傍,中有間隙,可供騎兵穿插出擊。每兩個圓相距緊密一些,形成一個大大的8字。這個陣勢真是別出心裁。既互相連通,互相支援,又巧妙地維持著各自獨立。即使被敵軍強行分斷,兩個獨立的圓陣依然可以長期作戰。

因此盡管這刻敵人鋪天蓋地地撲上來,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在所有方向上發起猛烈的突擊,但是淺水清的圓陣卻如海中磐石,屹立不動。

重步兵此刻充分展示了自己在軍中中流砥柱和軍中磐石的本色。一面面巨大的塔盾迅速被豎起,在碧綠的草地上憑空造出一道環形的鋼墻。一塊塊小盾象魚鱗一般覆蓋著士兵們的頭頂,搭起一片鐵制的屋檐,擋住了雹子般叮咚作響的箭雨。在鋼墻外緣,長達四米的精鐵長矛,呈同一角度傾斜著挺出,無論受到多大的沖擊,都屹然不動。內圈的戰士們則用用箭矢和投槍還擊。兩個圓陣就如兩只背靠背的小刺猬,被一大群惡狼圍住,雖然實力相差懸殊,但狼群卻無從下嘴,反而被刺得滿口流血!

盡管尤里安麥卡菲等一眾麥加虎將,不畏生死,領著部隊里的精銳戰士一波又一波地向被圍敵軍發起驚濤駭浪般的猛攻,但六個圓陣穩立如山,就象海嘯中的懸崖,無論什么多猛的浪頭砸來,都狠狠地頂回去。

為此,塔蘭親自下令,組織了一支驍勇飚悍的麥加騎兵隊,試圖從對方的圓陣中央的縫隙處強突進去,撕裂其互為依助的防御態勢,但是淺水清毫不示弱,同樣以騎兵隊進行還擊。曾經孤正帆的血殺衛,可是觀瀾大陸赫赫有名的鐵衛縱隊,完成這樣的任務實在是輕而易舉。

依靠血殺衛的出擊,淺水清這邊的中央是保住了,左路卻出現了問題。

戰場的左路,是戰斗進行的最激烈的地方。

塔蘭在這里投進了兩萬人,試圖打開一條缺口。負責指揮作戰的,是麥加較有名氣的一員虎將吉夫斯,此人武藝高強,作戰勇猛,每戰必身先士卒。

他所進攻的防御線,主要是由淺水清的降卒組成,盡管人數較眾,但防御力反而相對其他地方要弱上許多。按照塔蘭的要求,吉夫斯就是要在這個地方,撕開一條缺口,然后直趨中央,沖擊淺水清的本部。

麥加軍一邊作戰,一邊還不停地呼喊口號,號召降卒回歸,并聲明只要回歸,既往不咎。

這是典型的攻心戰術,如果運用得當,可以很輕易地粉碎敵人的防守心理。

一些降卒部隊因此而顯得動搖,防御力度大大降低,還有些人果真當場倒戈。這使得左路局勢迅速出現惡化。麥加軍開始突破淺水清的第一重防線,將敵人的兵力轉化為自己的兵力。他們將倒戈軍安排到自己的后方,以實際行動來向那些降卒做出說明立刻投降我們,一切既往不咎。

在這種情況下,倒戈的降卒越來越多。。。。。。

一些麥加軍甚至在此時發出了大聲的勝利歡呼,這歡呼形成一股颶風,繚繞在戰場的上空,戰士們的情緒隨之高漲,低落,戰斗力也隨之出現變化,這種士氣的漲跌直接影響到戰局的結果,在許多人看來,這一仗,淺水清已經輸定了。但是淺水清眼神,卻依然充滿著沉著,冷靜,與那深沉的智慧。

“將軍,左路戰場已經有近半降卒臨陣倒戈了。”回報的是許瑞中,奇怪的是,面對這種情況,他竟絲毫也不著急。

“果然還是要利用降卒啊。”淺水清突然微微地笑了,露出那潔白的牙齒,在太陽光下放出一點森冷的寒芒:“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可惜,卻終究還是有些拘泥形式了。”

左路戰場上,不時地有降卒在棄戰投敵。多達四萬的的麥加降卒,是淺水清九萬部隊中的主要戰力,他們的倒戈,對淺水清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三個8字組合的圓環陣,在這一刻迅速就消失掉一個,仿佛斷裂的珍珠項鏈,散落成無數碎片,而另兩個圓環的側翼就此暴露于麥加軍的攻擊之下。幸好圓陣的特性,就是防御時面面俱到,不會因此就一下子被敵人沖垮,但是兵力因此大損,卻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淺水清他等待的,卻就是這一刻。

“發動吧,也讓塔蘭老兒知道一下,做了我淺水清的部下,再想反叛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想要挖我的墻角,他得付出些代價。”下一刻,他如是說。

戰場上風云突變。

一支響箭穿云而起,發出凌厲的呼嘯。

原本被麥加軍戰場收錄的士兵,此時已經打散了進入麥加軍的各個位置。

響箭炸起的那一刻,一名降卒突然臨空暴起,橫空劃出一刀匹練,將一名馬上指揮作戰的將官的腦袋一刀砍下,他利落地跳上馬背,仰天高呼:“反擊!”

一大批剛剛投降的降卒,竟再度將手中的戰刀砍向了身邊的麥加軍。

飚揚的鮮血頓時從麥加軍的陣營中炸了開來,大批大批沒有準備的麥加軍就此倒下,整個沖擊陣營一下子大亂起來。

指揮作戰的吉夫斯高坐馬上,驚恐大叫:“怎么回事?那幫家伙怎么回事?”

有軍官急急奔跑回叫道:“報告將軍,剛剛陣前倒戈的那批人,突然又對我軍發動突襲。將軍,我們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啊!”

“混蛋!一群混蛋!”吉夫斯瘋狂大喊,他怎么也沒想到,原來的麥加降卒,竟然會詐降,然后突施暴襲。

陣前倒戈的士兵,至少有兩萬人,差不多全是被淺水清收來的降卒,他們在心情上,應該依然是歸屬于麥加的。對于他們的倒戈,麥加軍只會歡迎,可誰能想到,淺水清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使對方假投降,然后再施殺手。

左路陣營的急劇變化,同樣傳到了塔蘭的眼中,他微微一愕,驚詫于淺水清詭異手段的同時,迅速用千里眼拼命察看著混亂情景。

老王爺到底是老于沙場的事故之人,目光如電,麥加軍雖然乍遇突襲,但他還是很快就看出來,在那大混亂的背后,其實真正在對麥加軍發動襲擊的,只有數千人而已。

“該死,那些人不是我麥加人!是寒風關的士兵穿上他們的盔甲混進去的!”老王爺狂聲大吼。

該死的淺水清,竟然再度用上了這套換皮的把戲,早在當年藍草坡大戰時,他就曾經玩過一次將正規軍與降卒服裝對調偽裝的事,這一次,他又來了這一手,不過這一手,可比上次那一手還要兇狠。

當塔蘭看出這一幕時,以老王爺的精明和經驗,立刻意識到淺水清背后的動機與用意,他聲嘶力竭地大吼:“快,傳命吉夫斯,讓他立刻放棄進攻,不要殺那些倒戈軍!”

可惜,還是太晚了。

戰局突變,倒戈軍再度對麥加軍猛施辣手,害得麥加人損失慘重。臨場指揮的吉夫斯憤怒得幾乎要失去理智,終于下達了那個淺水清期待已久的命令:

“殺死所有倒戈軍!凡身穿敵營盔甲者,一個不留,全部殺光!這幫狗娘養的,竟然敢繼續幫淺水清禍害我們!”

吉夫斯的這條命令,在戰后被稱為有史以來最愚蠢的一條命令。

原因很簡單,當時的倒戈部隊,差不多有兩萬人。淺水清終究不可能把所有的寒風關士兵全部換穿降卒服裝,若是如此,那就意味著他的身邊將只有麥加降卒,實在太過危險。因此,真正倒戈過去的麥加降卒,其實還有一萬七千人左右。他們是真心想回到自己國家,繼續為自己國家奮戰的士兵。

然而三千寒風關士兵的暴起突襲,使得吉夫斯失去理智,沒有看清楚戰場形勢,下達了這個極端錯誤的決定。

受到攻擊的麥加軍,在戰友被殺,自身傷亡的情況下,同樣失去了理智。將官們的錯誤命令,為自己的反擊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和依靠,他們開始對那些已經倒戈的同胞降卒痛施辣手。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

盡管有很多降卒解釋自己并不是假投降,但是混亂的戰場,當一名又一名穿著降卒盔甲對著自己人發起進攻的時候,語言又能發揮出多少威力?

寧殺錯,不放過,麥加軍不可能忍受著對方攻擊而不還手,他們再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國家人,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又是假意,展開了大肆屠戮。

憤怒的降卒自然不甘被殺,奮起反抗,剛剛還對自己的國家抱有的回歸幻想,在這一刻砰然破滅。

原本尚未投降的那兩萬麥加降卒,也在這一刻,因為自己國家的戰友對自己揮起的屠刀,而徹底放棄幻想。

他們終于明白,在淺水清的統治下,他們沒有機會再回歸了。

整個左路戰場,在這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兩支進攻中的萬人隊由于大量降卒的混雜進入和暴起作亂,早失去了完整隊形和統一有效的指揮。戰斗在敵軍內部展開,變成了敵人的最好機會。

剛剛在中路將敵軍的騎兵進攻擋回去的血殺衛第三度出擊,對著混亂的兩個萬人隊展開了血腥殺戮。戰場上驟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死亡旋風,在血殺衛的沖擊下,這股旋風越卷越烈,血水,殘肢,碎皮,鐵屑,都在這道恐怖的旋風中盤旋飛舞!

與此同時,左右兩側兩個8字形的圓環,突然在這一刻,各脫節出一支圓環。

他們就象是那詭異的變形蟲,在一剎那間由圓圈變形成利劍,以沖鋒陣營斜刺里穿向麥加軍。

“進攻!”

淺水清的部隊終于展開反攻了。

方圓數十里的戰場,化成了一片血肉汪洋,剛才還在進攻勢頭中的麥加軍,被迫連連后退。兩個強力沖鋒的萬人隊,被淺水清詐降的部隊分割得四分五裂,再受到血殺衛的沖擊和另兩支部隊的左右夾攻,傷亡慘重。淺水清的這一刀割得兇狠異常,等到老王爺的命令傳到吉夫斯那里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錯。

眼前只看到到處都是敵軍進攻的身影,明明擁有的數量優勢,卻完全看不到他們人在哪里。鐵騎在奔騰呼嘯,士兵們吶喊如潮,回歸失敗的降卒們憤怒得對自己國家的士兵舉起戰刀,戰場形勢一變再變,控制權卻不在他的手中。

吉夫斯憤怒的幾乎要發狂,大錯已經鑄就,他沒法再挽回,只能運用手中的戰刀長矛來殺死敵人。

他瘋狂的舞動戰刀,在敵軍中沖橫殺戮,這個人本身就是塔蘭手下的一員悍將,作戰勇猛,武藝高強。這刻被淺水清利用后,心中怒意全部化成滔滔戰火,一時間縱橫開閡間,竟無人能是他三合之敵。所到之處,盡是腥風血雨。

他殺得興起,殺得瘋狂,仿佛一只浴血雄獅,竟殺得對手膽顫心驚,許多士兵甚至不敢與他交鋒,直接從他身邊繞路而行。。。。。。

只可惜,再強悍的個人,終究只是個人,無力回天。

整個左路戰場的敗局,神仙也難挽回,大批大批的麥加軍慘死在血殺衛的鐵蹄下,倒在大量士兵的戰刀下,發出凄慘的呼救聲。。。。。。。。。。。

遠遠望著兩個萬人隊就這樣被殲滅,老王爺也只能無奈地嘆息。淺水清的部隊出擊速度太快,很顯然,面對塔蘭這樣的老幫菜,要想正面在他手里討好,只有一個辦法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然后見好就收。待到塔蘭調動的支援部隊終于趕赴戰場時,對方已經開始后撤了。

對此,塔蘭只能哀嘆,淺水清太狡猾而吉夫斯卻太鹵莽。若他能稍微鎮定一下,也不至犯此大錯。

而今,那四萬降卒注定了要為淺水清死戰到底了。

隨著清脆的號角聲,淺水清剛才的進攻部隊全面返回了防御圈。為了保證進攻軍的安全,淺水清留下的兩個圓陣頂住了巨大的沖擊和傷亡壓力。

戰局重新回到了僵持狀態,留下的,是左路那近兩萬具麥加軍的尸體,還有相當部分的降卒戰士。他們大部分是死在和麥加人的對決中的。

一個麻木的身影從戰場上走回來,一瘸一拐,正是吉夫斯。

來到南下王塔蘭的面前,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屬下無能,把自己的士兵都丟了。”

塔蘭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你是很無能。你不僅丟了自己的士兵,還為淺水清送去了四萬戰士。對淺水清來說,殺死我們多少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至少現在,他不用再擔心那些降卒會臨陣倒戈了。我命人傳訊給你,就是怕你做此傻事,你卻還是。。。。。。其實,今日一戰,能不能贏淺水清都不重要。哪怕你能幫我把那四萬人帶回來,你就立了一大功,可你。。。。。你。。。。。。糊涂啊。”

吉夫斯趴在地上:“屬下該死。”

“你的確該死。你若不死,又怎么對得起因你而死的戰士們呢。”

塔蘭身邊的眾將紛紛大驚:“王爺,吉夫斯作戰勇敢,偶有小錯,罪不致死啊!”

塔蘭雙目一瞪:“小錯?兩萬部隊只回來數千人,送葬我麥加英豪無數,斷了我麥加士兵回歸之心,使敵人戰力陡增,這還叫小錯?若不處置,我還如何治軍?”

眾將還要繼續求情,吉夫斯卻慘然一笑:“王爺英明,自是不會犯錯的。既如此,我吉夫斯在地下等著王爺勝利的消息。”

說著,他舉起右掌,運足內力,對著自己的腦袋當頭拍下。

這一掌兇猛無比,吉夫斯腦殼碎裂,眼珠突出,鮮血從七竅中緩緩流出,他晃了幾下,砰然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