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五十九章 絕地反擊(4)

第六部第五十九章絕地反擊(4)

戰爭的本質,就是用盡一切手段去殺死敵人,并為此付出無數生命的代價吟游詩人蘭德爾。

天風歷108年,3月15日,淺水清借天地之力為己力,派出一千一百名鐵血鎮將士加五百名驚虹戰俘,組成最后的反擊誘餌,在驚虹軍追擊上來之后,毅然引發雪崩,一口氣埋葬了蘇南宇兩萬七千人的絕對主力部隊。

淺水清籌劃的絕地反擊戰,是他有生以來做過的最狠毒的反擊大計,在這場兇狠的兌子戰術里,與敵偕亡,共赴黃泉,成為他逆轉乾坤的最后手段。他必須慶幸,自己的手下是一批忠誠而勇敢的衛士,他們忠勇,無畏,坦然面對生死,即使是最困難的狀況下,也發揮出了自己百分之百的勇氣,活著時是最勇敢的戰士,犧牲時也同樣是最無畏的烈士。

他們用自己最壯烈的死法來證明自己,并震撼世界。

這場雪崩,是悲傷山脈有史以來最強烈的一次大雪崩,雪崩覆蓋的范圍極廣,不僅將整個摩云峰一帶統統席卷,甚至連峰下的數十公里方圓土地皆受影響。由于時值三月,地面氣候溫潤,大雪落下后迅速化水,因此除雪崩外還引發出大范圍的泥石流。山下的附近水域因此而水位上漲,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河水泛濫,少數村莊因此被淹沒。

而蘇南宇和他的追擊部隊差不多全軍盡沒,盡管自追擊開始,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盡量不給淺水清任何可乘之機,但是對雪崩知識缺乏了解的他,終究沒能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這般可借天地之威以利用的手段。是役,在經歷了長達近兩個月的追逐后,蘇南宇部全面敗北,驚虹四杰中最出色的一位年青將領沒能再創造生命奇跡,飲恨于摩云峰上,而淺水清的不世兇名,則再度轟傳天下。

然而對淺水清來說,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勝利后的輕松。

走在泥濘的土地上,淺水清的心中沉重無比。

雪崩之后,周圍的氣溫陡降,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寒冬時節。到處都是白芒芒的一片,少數尚未融化大雪塊象一個個小土坡般立在那里,帶著冰涼透骨的寒氣,吹起衣袖如水,衣角似蝶。

風停了,雪霽了,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摩云峰上的白雪世界再度陷入了漫長的沉睡之中,一切來得是如此之快,又去得同樣之快,仿佛一陣輕風吹過,只留下少許遺痕。

抖一抖手,那覆蓋著一層薄薄飛花碎玉般的雪塵,悄聲無息地從淺水清的手上輕輕抖落,如霧氣般飛散,淡沒于空氣之中,淺水清那冰川般冷俊的面容,泛起絲絲的悲傷。

寂靜,仿佛死一般的寂靜。

在那天地巨變之后,一切都沉靜了下來,寂寞的時光靜靜地在雪地中流淌,安靜地能聽見塵屑墜地的聲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能聽到耳畔無數士兵們的怒吼。淺水清仿佛看到那巨雪洪流涌過時,他的士兵被凍成一個個冰雕玉塑時的面容,那面容恬靜,神態沉著,慨然赴難。。。。。。

面向那巍峨山峰,淺水清和他的五百士兵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軍禮。淺水清沉聲道:“請大家記住,這里躺下了我軍一千一百四十二名戰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英雄,是烈士,是國家的尊嚴與驕傲。在戰斗到最后一刻,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他們忠實地履行了自己從軍時的承諾,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為了統一,奉獻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我們的軍中英烈,用他們的生命喚醒了這沉睡的雪山,埋葬了敵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意志告訴每一個想要消滅我們的敵人,我天風軍魂,不是可以輕易擊倒的。想要消滅我們的人,注定要付出慘重代價。”

“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一場死亡。我鐵血鎮一千一百四十二名將士,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對手全滅。這一次,敵三萬鐵騎,已成為我軍將士的殉葬品,而驚虹人若想亡我鐵血鎮,就必須用整個國家,來我們做出殉葬。”

“我淺水清已無法向大家承諾,將來一定可以帶你們走出這片土地,但我可以保證,任何一個試圖滅亡我們的國家或敵人,都注定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我們將用鮮血和死亡來捍衛生存的權力,用我們的身體抵擋對手的刀與箭,保護我們的戰友,并在最后微笑著死去。。。。。”

“人們將永遠銘記這一天,因為由今天起,我鐵血鎮將進入反擊的階段!”

隨著淺水清這一聲莊嚴宣告,驚虹歷史上最黑暗的一頁終于緩緩拉開帷幕。在經歷了漫長的將近半年的為敵追殺后,淺水清毅然決定發動下一步反擊計劃,盡管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只有五百人,但卻注定了要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擊浪潮。

天風歷108年,3月16日,淺水清領著他的士兵消失在摩云峰一帶,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這支部隊在淺水清的領導下如鬼魅般消失于無形。

3月18日,摩云峰大雪崩,蘇南宇部追擊部隊全軍覆滅的消息終于傳到霸業城,梁丘旭震驚不已,坐在龍椅上的身體再克制不住地打起擺子。

誰也沒能想到淺水清會如此狠毒,不過伴隨著這則損失重大的消息傳來的是,淺水清部的生死不知。由于當時的情況是淺水清以戰俘替換己方士兵,很多人以為淺水清一起上了摩云峰,雪崩之后,淺水清再無消息影蹤,因此很多人懷疑,淺水清是否也在此次天變中亡命。

若如此,那對驚虹人來說,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接下來的日子,梁丘旭一方面派出大量人手前往摩云峰,搜索蘇南宇和淺水清的尸體,另一方面則廣撒消息,聲稱淺水清已死,勸告鐵血鎮諸將立刻放下武器,投降驚虹。

這是戰場上經常會使用到的一種戰術,宣稱對方主將已故,以打擊對手的軍心士氣。自淺水清進入驚虹以來,由于他屢屢出擊,屢次打敗圍剿軍,驚虹人沒有散布這種謠言的機會,但是這一次,機會終于來了。

淺水清死于摩云峰的消息,在梁丘旭的授意下開始向四方遍傳,同時,驚虹各地也接到了來自霸業城的最高指示,即不惜一切代價,迅速剿滅散落各處的鐵血鎮三旗兵力。

盡管作為捕鼠主力的蘇南宇部已經全滅,但是對驚虹人來說,第三次的圍剿卻尚未結束,而在針對鐵血鎮的圍剿之中,成功希望最大的,就是目前處在驚虹南部的山狗軍。隨著世均洋計劃的開展,一張新的捕捉大網正在圍繞鐵風旗展開,而與此同時,在驚虹東南部,靈風旗的部隊也正在快馬加鞭的向這里奔來。

北部的貓鼠大戰固然是剛剛塵埃落定,南部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卻正在開始之中。只是和北部有所不同,這一次,到底誰是螳螂,誰是蟬,誰是最后的得利者,卻是沒人能說得清楚。

月色如簫,令人柔腸寸寸裂斷,凜冽的寒潮洗滌著空谷幽蘭般寧靜的世界。

山狗軍在一處山角處停下駐扎。

他們依然采用慣常的手法駐扎,三五人一個扎堆,生起篝火,喜歡直接烤制食品,而非用鍋爐煮制,方便而快捷,整個三萬人的大部隊,硬是沒有一口行軍鍋。

世均洋和副將黎昌杰圍著篝火坐在一起,一邊烤東西吃,一邊談論戰情。

黎昌杰說:“將軍的布置果然起了效果,昨天剛剛得到了關于鐵風旗的最新情況,他們正在向東部流竄,看樣子是要打算走都市聯盟出驚虹了。天風軍如今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啊。”

世均洋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他們逃不了的。國主已經和都市聯盟的那幫商人打好了招呼,我也已經和邊防沿線吩咐過了。如果鐵風旗打算走都市聯盟,咱們就放他們過去。等他們進了都市聯盟,上了船,到時候就有他們的好日子過了。都市聯盟的人會把他們全部沉入海底的。”

“如此最好,也省得我大軍勞師動眾。”

“是啊,雖然要因此付給都市聯盟的人一筆不菲費用,但總好過咱們的將士死傷。”

“所以,咱們不必再急著追趕鐵風旗了。上免有命,要我們準備做出佯攻態勢,逼迫鐵風旗進入都市聯盟,如此一來,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

“可咱們的糧草已經不夠了。”

“是啊。。。這是個麻煩。”世均洋想了想道:“就地征集吧,先讓各地城府負責供應。讓他們在十天內把糧草準備好,就以疊翠嶺為臨時基地,我們去那里取糧。”

“是,哦對了,那個天風間諜怎么辦?”

“小小兵卒,審問不到什么有用訊息,明日斬首后搬師離開此地。”世均洋若無其事道。

“是!”黎昌杰抱拳答應。

不遠處,小八尺慢騰騰地在為兩位將軍倒茶送水,對他們所說的一切,仿佛全無感覺。

夜色深重,一道漆黑的身影游走于軍營之間,悄悄來到一處營帳中。

和飛正閉著眼睛睡覺,卻被一陣急促的搖晃叫醒,正要說話,卻已被人堵住嘴:“噓。”

詭八尺為和飛解綁,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驚虹人已經買通了都市聯盟,那條路不能走,你要立刻找到方掌旗,通知他們這件事。”

和飛沒好氣道:“你小子,這幾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不錯啊。”

他被捆綁了這些天,沒少受驚虹士兵的折磨,日子過的仿佛地獄,慘不堪言,對詭八尺自然也是怨氣深重。

“別計較了,先把情況通知鐵風旗吧,此事緊急,一旦鐵風旗進了都市聯盟,就大禍臨頭了。還有,十天后會有一批糧草在疊翠嶺,是由當地城府軍負責押送守護的,鐵風旗應該有希望拿下。不過要小心山狗軍也會過去,要他們速度快些。”

“好,我記下了。那你呢?你怎么辦?”

“我得留在這里,不然世均洋會知道計劃已經泄露的事。你快走吧,不然世均洋明日就要拿你來祭旗。”

和飛嚇了一跳,擺擺手腕:“好小子,算你本事,知道鐵風旗現在在哪嗎?”

“一直在向南行軍,世均洋已經將整個南部用觀察點和堡壘據點分割成了數塊不相連之地,這是分割圖,你要讓鐵風旗小心此事,他們的行動隨時可能被世均洋發現,你速度快點應該能追上他們。”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

“恩。”詭八尺用力點頭:“今晚守備不嚴,走東面,小心那里有個暗哨。還有,把這個帶在身上,出去以后才許看。”詭八尺把一個小錦囊交給方虎。

和飛嘟囔了一句:“小兔崽子裝什么神秘。”卻是再不多話,匆匆從營帳里鉆出去,注意看看四周無人,一溜煙跑掉了。

詭八尺悄悄返回自己的帳篷,悉心擦去自己出外時留下的腳印和痕跡,這是他第一次暗中行動,在敵人環伺中做這樣的事,自然是要小心謹慎之極。

外面靜悄悄地,沒有任何異動聲響,詭八尺聽了一會,確定和飛肯定已經走脫,這才準備睡去。

仿佛夜梟低鳴般的聲音嘿嘿響起:“好小子,干得還真不錯,潛蹤匿跡的水平也算是到家了,演戲的本事更是可以,可惜啊,碰上本將軍我,要想瞞騙本將軍還差得太遠呢。”

詭八尺心中一驚,油燈亮起,世均洋陰森的臉上帶著無盡得意的笑:“把這個小間諜給我捆起來,送到我帳下。明天,老子要好審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