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三十六章 決戰京遠城(1)

第三部佑字旗飄揚第三十六章決戰京遠城(1)

戰爭如畫,指揮戰爭者,就象是一個玩弄潑墨大寫意筆法的畫家,盡情用手中的畫筆寫出心中最期待的畫卷。

從哪里入手,怎樣上色,如何調配,是一個畫師應有的技巧,也只有畫師自己才知道每一步行動的意義所在。

京遠城這幅畫,它的第一處落筆,是空中。

作為攻城利器的重型投石車,在冷兵器時代的攻城戰場上,從來都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它可以摧毀城墻,壓制敵遠程火力,瓦解敵人防御陣型,用處良多。

天空中漫天飛舞的石塊,以京遠城東墻為主要打擊目標,而護門墻一線,更是重點打擊所向。墻上的鵲臺里,原本近百名止水戰士,在狂暴石雨的錘砸下,哀號聲聲,墻體本身更是本砸得處處班駁。原本就經歷了多番風雨襲擊的護城墻,再也承受不住那般狂暴的沖擊,眼看著只要稍做攻擊便將倒塌。

對這種場面,抱飛雪并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地下令:“準備放棄護門墻,命斷龍巖立刻向景深門一帶運動。。。看起來,天風人打算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呢。”

伴隨著空中那條壯觀的流星帶,人數高達三萬人的第一波次攻擊正式開始。

正如抱飛雪所預料的那樣,景深門,那個曾經給予鐵風旗以重創的地方,正是淺水清的主攻所在。在那里,整整一萬人的部隊在集結,運動,相互掩護著沖殺。

曾經埋葬了鐵風旗上千僵尸的大壕溝,早已經在兩天前就被填平,無數戰士與戰馬的尸骨成為戰士們過路的奠基石。

那道黢黑的,吞沒了天風軍無數戰士性命的大門,縱然再高再厚,只怕也經受不住無數狂風暴雨般凌厲的攻擊。

飛雨流矢在景深門的上空中瘋狂對射,下方,則是無數戰士口咬利刃,手攀云梯,向著京遠城頭爬去。城墻之上,無數止水戰士列成一列列縱隊,隨著指揮將官的命令,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射下。

攻城的第一波,永遠是損失總重的一波。他們用生命換來的,是后方部隊靠近的權利。

數輪箭雨過后,已經有十余部云梯靠在了城墻上,少量士兵已經開始攀爬云梯,準備做近身戰斗。

至此為止,戰斗所經歷的一切,都如教科書般在進行著。

遠程壓制,沖擊,近身戰,一條簡單的進攻線路圖就這樣被淺水清和抱飛雪兩個人協同繪制完成。

這是一條攻城大圖的基本骨架,沒有特殊的用料,也沒有意料之外的點睛落筆,一切都進行得中規中矩,平庸,平淡,平常無奇。。。。。

淺水清騎著飛雪,好整以暇地看著遠處的京遠城頭。

京遠城的城墻,共分三層,以前兩層為主要防御力量。

一般來說,看一座城的防御,只要看它的城墻厚度與排比,基本就可以確定出它的防御力度。

防御的訣竅,不僅僅在于要有厚度,更重要的是還要有縱深。

單憑一堵墻,就想位列天下防御名城,那根本就是異想天開的事。

真正的防御牢固的大城,從來都是城墻多重,而且里重總比外重更高,射塔更多,防御也更緊密。

天下著名的雄關寒風關,整整擁有十三道圍城大墻,甕城不計其數,射塔,馬面,干戈板層層密布,女墻,暗道,羊馬墻處處皆有。

相比之下,京遠城的防御厚度就要稀薄得多。

它就象是這京遠城最后存在的意義一般,只要捅破前兩層的窗戶紙,則后方就必然洞開,再無還擊之力。

然而,止水有抱飛雪在。有他在,這兩層窗戶紙,就再不那么好捅。他就象個拿著剪刀的處女,總是在你即將進入的最要命時刻,揮出利剪,然后將你的命根子一把剪斷,徹底斷了你所有的雄心。

要下京遠城,就得先敗抱飛雪。

這是一個天風軍的共識。

烈狂焰已經為他打磨了止水軍兩個月的時間。在這兩個月里,止水士兵長期處在戰爭的煎熬下,他們休息不足,精力不足,兵員不足,連守城的器械,武器和裝備也皆有不足。在這樣的情況下作戰,倘若一切都按照版本上設計好的來進行作戰,則京遠城必下無疑。

所以淺水清不急,他在等待,等待抱飛雪的變招。

這就是作為主攻方的一個優勢所在進攻方,永遠掌握著戰爭的主動權。

在處于優勢地位的情況下,以靜制動,針對對手的步驟進行調節,以做到最大化的控制局面。

對指揮官來說,局面的掌控,遠比一兩千名士兵的生命更具有意義。

“看起來,抱飛雪很滿意現在的局面。”淺水清淡淡地說道。

他沒有看見城頭上過于頻繁的旗幟揮舞,也缺少傳令兵在城頭瘋狂竄奔的場面。止水戰士們的臉上,依然充滿堅毅與斗志,盡管已經有少量勇敢的天風戰士攀上城頭,開始與止水兵進行了貼身近戰。

攻城戰里,一旦出現貼身近戰的場面,則意味著守方已經開始失去地利優勢。這看上去只有一點點的優勢,會因為后方無窮無盡的援軍的到來而逐漸變大,并最終席卷整個城市。

淺水清的身旁,除了沐血,方虎等人之外,還有虎豹營的洪天啟。這刻洪天啟接口道:“抱飛雪行事,歷來陰狠毒辣。水清,你有沒有注意到景深門一帶幾乎沒有重型防護器械的出現?檑木,滾石,重弩車等等,幾乎無一出現。反到是其他四門,防御力度比景深門更強一些,有效阻止了我軍的進攻,惟有景深門,進展竟是出乎預料的好。”

“或許。。。這正是他想要的吧。”淺水清的嘴角里,微微抿起一絲不屑的神情。

與抱飛雪的心情相同,他也很滿意現在的局面。

失去了護門墻掩護的景深門,在天風軍的強力進攻下,已經出現了破敗的頹勢。那道厚重的大鐵門,在數輛沖鋒車的兇猛沖擊下,發出了咿呀的沉悶響聲。

一聲又一聲,仿佛暮鼓晨鐘,敲計著每一個人的心房。眼看著大門上的那道裂紋逐漸增大,天風人的進攻越發兇猛強勁。終于,在最后一輛沖鋒車用勁所有的力量撞向大門,甚至被那強烈的反震力量將自己撞散了架的同時,那扇大門終于不堪重荷的倒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景深門全面洞開,這一聲隆隆的破門聲在天風人聽來,就象是敲響了止水人最后的喪鐘,他們群起歡呼。

數百名戰士狂嘯著沖進城門向京遠城的最里層殺去,緊隨其后的,是多得數都數不清的天風將士。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只是又一堵高墻。

天風戰士愕然四顧,他們打開了大門,卻發現竟然前去無路。四周皆是高壁籠罩,三面高墻圍攏,將數千天風軍完全圍困其中。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抱飛雪嘿嘿冷笑一聲:“放閘。”

景深門原本倒塌的大門處,一道大鐵閘轟然放下,將數千進入的天風士兵與外層戰士霍然隔開。

又是關門打狗!

烈狂焰的眉頭微微跳了一跳。

他的身邊,鴻北冥已經開始沉不住氣了。

“淺水清那個小子在干什么?就這么放了幾千人進去讓抱飛雪吃掉嗎?”

舞殘陽卻冷冷道:“我看未必。一道鐵閘而已,困不住我軍太長時間。反過來到極有可能被我軍趁勢破圍。看起來抱飛雪果真是黔驢計窮了。京遠城內有甕城,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更不是沒經歷過。只要下令全力全軍強攻破閘,再配合里面的士兵里應外合,要破景深門就不再是難事。一旦甕城被破,則景深門勢必洞開,到時候京遠城再想守住就難了。”

鴻北冥冷哼道:“抱飛雪出的招,從來都極難對付。他這次敢再玩和上次一樣的花樣,我就不信有這么好破。”

或許是在驗證鴻北冥說過的話,下一刻,景深門城頭,形勢陡變。

一道來自天邊的黑影,拉長出一道漫長的弧線,震驚了所有人的心神。

我的天啊!

那是怎樣巨大的一塊巨石?

就象是一塊從天邊飛來的隕石,巨大,龐然,攜帶著萬鈞之勢,從京遠城的城頭之上轟然滾落。

就象是一座飛來的山峰,以無可抵擋的磅礴之力,壓向正在攻擊景深門鐵閘的數十名天風戰士。

戰士們甚至來不及慘呼,驚叫。當頭頂那團黑影遮蓋天邊的太陽時,他們在瞬間被砸成肉餅,沒入泥土之中。

一塊大得可以擋住整片城墻的巨石,將景深門徹底堵塞,堵死,堵得嚴嚴實實,再不露絲毫縫隙。

景深門的城頭上,再次出現大量的止水戰士。

這一次,他們除了要對付外圍的天風軍外,更將矛頭轉向了內部。

又是數千天風軍人,在等待著止水軍的獵殺。

“這一次,淺水清,我到要看你怎么救他們!我要你們在原地再跌倒一次,而這一次,你們再爬不起來!”抱飛雪的口中,迸射出激冷仇恨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