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原以為那只是一張普通的長桌,畢竟天井內的家具絕大部分都是用石頭加工而成,房間中央擺上那么一道桌子毫無違和感,直到費萊頓提起他才意識到,這桌子恐怕不太一般。
“您猜得沒錯。不愧是主母大人,竟然能找到如此有品位的墓穴。”三眼先生的語氣中已滿是沉醉,“隱藏于群山之中,絕對不會被人輕易打擾安寧;四周又是宛如奇跡一般的神跡之地,但凡看上一眼都能成為一輩子的談資!若是這消息傳到西利斯蒂,絕對能引起整個王國的轟動!”
而救世教根據預言找到逃逸塔,是在數十年之前。
這豈不是說,西極血族早在很久以前就越過茫茫群山,獨立到達過此地?
夏凡將目光投向石棺,他現在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那位斯迪奇主母,難道此刻正躺在這座石棺中?”
華琳微微頷首,“黃道之匙沒有指向其他地方,證明這是主母所尋的最后一處墓穴。血族進入長眠后,壽命也會陷入停滯,所以只要沒有外力打擾,她現在應該還在沉睡。”
“咳咳……你說的外力,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證,但這里是邪祟泛濫區,差不多每隔一個月就會爆發邪祟之潮,你確定沒人會打擾主母嗎?”夏凡友善的提醒道。
兩人齊齊一愣。
半晌過后費萊頓才反應過來,面色大變道,“邪祟泛濫區?”
“是。一個時辰前的邪祟擾襲不是偶然事故,而是一種常態。”
實際上不是因為重新接通了逃逸塔的電源,使得燈火通明的天井區極大遏制住了邪祟,七十層依舊是一個危險的深度,基本無法供人常駐。
暮夜公主和費萊頓對視一眼,嘩的一下湊到石棺前,全然沒了之前的欣喜。
“華琳殿下,您能打開它嗎?”
“我看看……似乎封印方式是最高等的血脈封印,需要用原始之血來解除。”
“沒有發現破損的痕跡,或許邪祟并未注意到這處墓穴。殿下,解封一事就交給您了。”
“嗯,就算我們無事求助主母,也不能她在這樣危險的地方繼續沉睡下去。”華琳露出尖牙,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接著將溢出的鮮血涂抹在棺蓋上。血液順著溝槽流動,接著散發出幽幽紅光。
這意味著術法依舊在維持作用。
夏凡也略微感到有些意外,作為邪祟占領區域,生者的氣息理應相當誘人才是。他沒想到時隔近百年,邪祟都沒有打這個墓穴的主意,難道斯迪奇主母有什么防范混沌勢力的奇招不成?
片刻后,公主沉聲道,“封印開了。”
“請讓我來吧。”費萊頓先是對石棺深深躬身,隨后扣住棺蓋兩邊,深吸一口氣,“失禮了!”
話音落下,他生生將厚達一掌的蓋板抬起,小心翼翼的放置到石棺邊。
夏凡原以為會出現黑氣四溢等異象,或是諸如“是誰竟敢打擾我長眠”之類的怒吼,但結果卻是一片平靜,什么動靜也沒發生。
華琳上前一步,俯身朝棺底部看去,隨后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的捂住了嘴,“怎么會……”
“發生什么事了?”
夏凡跟上兩步,此刻他的好奇心已經大過了避嫌的想法。
當看到石棺內的景象時,他也愣在了當場——棺內并非空空如也,怒氣勃發的血族主母亦不存在,狹長的石道中竟擺著兩副枯骨。從風化程度來看,骸骨的主人很早以前就已撒手人寰,再也沒有長眠后蘇醒的可能。
一大堆問題頓時浮現在夏凡腦海中。
為什么血族的長眠居所里會有兩人?
這里面有人會是斯迪奇嗎?
如果不是,她又去了哪里?
但不管如何,這至少可以回答他之前的一個疑問——為什么邪祟沒有光顧此地。因為對于后者來說,這里已無任何生靈存在的跡象。
“思控,思控!”夏凡在心里喊了幾聲。
這次對方終于沒有繼續沉默,“我在呢。”
他也顧不上問它之前在干啥,“你有這間房屋的影像記錄嗎?上百年前的。”
“存儲影像是一件相當耗費容量的事情,如果不是關乎到逃逸塔安危的記錄,最多留存五年,所以這部分記錄肯定已被刪除。”思控回道,“不過我記得,一百多年前確實曾有一隊人馬到訪過逃逸塔。他們也沒有乘坐專列,而是靠著自身的力量來到此地。”
一百多年前,來的還是一群人?
華琳忽然伸出手,從骸骨之中摸出一個玻璃瓶。
玻璃瓶里盛放的血液依舊晶瑩剔透,宛若剛離體的一般。
“黃道之匙指向的,正是這瓶血液。”她喃喃道,“應該不會錯,它是主母身上的原始之血,是最純粹的血族源頭之一。”
“那您的意思是……主母已經隕落了?”費萊頓難以置信道,“她……她是被邪祟所害嗎?”
“如果是邪祟的話,石棺不可能保持完好吧。”夏凡插話道,“另外血族在長眠前,有將自己的血液單獨存放的慣例嗎?”
華琳搖搖頭。
“那就是了。這血液放在石棺中,顯然不是為了后人解開封印準備的。”他抿嘴思忖道,“既然打開石棺需要原始之血,那么也就意味著找到這瓶血液的人必定是主母的直系后裔。這瓶血與其說是陪葬物,倒不如說是專門為后裔準備的……”
暮夜公主渾身一震。
她抬起頭來,“為我們準備的?難道……這房間里還存在其他機關?費萊頓!”
“是。”三眼先生也強打起jing神,開始在大廳中尋找。很快,兩人便有了新的發現——在遠離石棺一側的墻上,他們找到了一個類似黃道之匙的黑曜石機關。它宛如一口碗,鑲嵌在四根青銅龍柱中。而這一次,暮夜公主的血液沒能激發機關上預設的術法。
答案顯而易見了。
它對血限的要求之高,已超過了斯迪奇的王室后裔。
“殿下……”費萊頓望向暮夜公主。
后者猶豫許久,終于點點頭,將手中的玻璃瓶擰開,讓包含著魔力氣息的血液流入黑玉色的碗中。
不一會兒,墻上浮現出了一道道紅色的紋路。它們相互交錯,構成了數十張栩栩如生的壁畫。
“這是……”夏凡挑眉道。
他意識到,壁畫里的內容正是棺中人想要留下的信息——一個關于長眠者的最后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