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黎沖上來和窮奇撕打在一起,“這都是月臺山莊的居民,沒了他們,你還是所謂的莊主么!”
“我養著他們,自然可以對他們予取予求,這不是天底下通行的規則么!”窮奇狂聲道,“人沒了再找就是,只要我名號還在,就總會有走投無路者聚攏過來,不信你看看他們!”
黎偏過頭去——只見妖和人惶恐地躲避著虎群的襲擊,有畏懼、有絕望,但鮮有憤怒之情。似乎沒幾個人為這番近乎背棄的做法怒不可遏,甚至連唾罵山莊主人的勇氣都沒有。
“你不會以為我收留他們,是因為同為妖類吧?”窮奇發出輕蔑的哼聲,“他們這副模樣,根本不配做我的同類,頂多只能算是供我取樂的玩物罷了!”
“你什么都不懂……人心是會改變的。”黎渾身的毛發都豎立起來,盡管在力量和速度上都不占優勢,幾輪撕咬下來身上血跡斑斑,但她絲毫沒有后退一步的意思。
“改變?你是指這些一無是處的兔妖和凡人嗎?”窮奇不屑道,“倒是像你這樣的狐妖,如果臣服于我,我或許會多看上幾眼。”
的確有許多人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可那不代表他們會永遠逆來順受,當有人站在他們面前,喚醒他們心中的憤怒,告訴他們該如何抵抗時,即便是再普通的人,凝聚起來也會成為不可忽視的力量。
黎在金霞城已經見證過許多類似的例子。
即使在月臺山莊,也有烏烈這樣的例外——不久之前他還是山莊的斥候,此刻已經在協助山暉和空玄子,引導大家躲入養心殿避難了。
真正的統治者,應該鼓舞人民心中的斗志,而不是將他們變成奴隸!
“沒錯,即便是你瞧不起的兔妖,也有可能變成你望而興嘆的人物……可惜你見不到了!”
黎再次施展出天性術法,激蕩的氣浪席卷全身。
“又是坎術嗎?”窮奇雙爪一揮,“這點伎倆對我根本毫無作用!”
在他的意志下,地面忽然長出眾多藤蔓,朝黎竄去。只要被這東西纏住,哪怕是他也沒辦法第一時間脫身。
“當心腳下!”薙青大聲示警道。
幾乎是同時,黎如電光一般沖向窮奇,速度之快甚至在眾人視野中留下了一串殘影。
窮奇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腦袋就挨上了橫掃過來的這一爪。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感到眼眶都要爆出來一般,腦袋里更是嗡嗡作響!
他整個身子都被扇飛出去,咸腥的味道頓時充滿口腔!
怎、怎么回事?
他翻滾數圈,好不容易止住身形。
而此刻黎也已經殺到。
接下來的一掌掃在窮奇的下巴上,將他地面扇到了半空!
不、不對勁……窮奇一時難以理解現在的情況,這家伙剛才還處于下風,怎么突然就變得如此兇猛,在聲勢上反倒超過了自己?
“你看黎姑娘……”遠處的空玄子訝異道,“那是……電光?”
黎此刻的身影已難以用肉眼看清,她每一次竄動身上都有電光綻現,穿過潮濕的草地或灌木時甚至見到火花崩出,同時傳來噼啪炸響,仿佛她本體便是由不可阻擋的雷電構成!
“這就是黎大人訓練的成果!”山暉激動的握緊爪子,“將坎術和震術結合起來,施展于自身!”
—”窮奇發出咆哮,雙腿肌肉繃起,在落地的瞬間向前蹬出,雙掌猛地抓向狐妖。
他是山林霸王,絕不可能在力量上輸給區區一只狐妖!
黎亦不退不讓,同樣伸出雙掌與對方撞在一起。
撞擊中心掀起了狂風,奔涌的氣流激起大片塵土,吹得人們睜不開眼來。闖入山莊的野獸也被掀倒大片,靠得近的更是直接被兩尊巨獸之軀碾成肉泥。
虎妖頭一回在力量的較量上慘敗于對手。在撞擊下,他的手臂節節寸斷,碎裂的骨頭刺破肌肉,從表皮上穿透出來,整個臂膀扭曲成了一副詭異的模樣。
劇痛讓窮奇忍不住慘叫出聲來。
這——不可能!
“我的術法不是對你施展,而是對自己用的。”黎身上的電光更甚,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既然動作和思想都由電來控制,那么坎術自然也可以強化自身,讓反應和力量超越極限,達到新的巔峰。當然以你的水平,就算我告訴你了,你想必也無法理解。”
“荒謬,這不過是你布下的幻覺罷了!”窮奇一口咬向黎,卻被一爪撕裂的面孔!
“這一爪是為了那名被你殘殺的兔妖。”
爪痕深入皮肉之下,切開了窮奇的雙目,他驟然陷入黑暗之中,除開濃烈的血腥味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接著黎張開大嘴,咬在虎妖頸脖間,尖牙穿透皮肉,直抵氣管部位。
“這一咬是為了那些被你欺騙謀害的無辜者。”
她吐出嘴中的血肉道。
窮奇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如流水般逝去,連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求饒之意——他是王,是山林中的無冕之王,又怎么能向一只狐妖討饒?
他用出最后的力氣,朝黎揮舞雙爪。
黎閉上眼睛,抬起右掌,用力拍下。
這一掌直接震碎了虎妖的頭顱。
“咳——”
窮奇眼鼻噴出一團污血,僵直半晌后轟然倒了下去。
沒了生機后,他的身體快速縮小,直至變回人形。
“好好為你犯下的惡行贖罪吧。”黎沉聲說道。
見窮奇戰死,還活著的大蟲四散而逃,轉眼間便跑得無影無蹤,混亂中的人群也逐漸平息下來。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這時書生忽然沖出養心殿,連滾帶爬的奔至窮奇身邊,用力捶打起對方的尸身來,“把雪兒還給我!把雪兒……還給……我!”
說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聲。
沒有人阻止他的這番做法,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于得到機會釋放時,沒人會怪罪于他的癲狂。
也就在這時,黎感到一股暖流蕩遍全身,連帶著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不少,同時她察覺到體內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她仰起頭,忍不出長嘯一聲!
身后的尾巴竟一分為二,變成了兩簇!其中一簇為原本的深褐色,一簇潔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