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東升國入侵時,夏凡也曾利用原型機參與過戰斗,但那時的機關獸本質上是一個只能緩慢移動的載體,和現在的玄武甲型截然不同。
正式生產的機關獸是天動儀、樹靈之種與機造技術相互結合的產物。天動儀賦予了其澎湃的力量,而由精靈培育的金絲藤則讓這股力量變得細膩可控。兩者共同構成了機關獸最為關鍵的部分——運動關節,這也是量產機對原型機最大的改進之處。
除此之外,玄武甲型在身軀主要部位都包裹上了生鐵板,駕駛位更是有一塊巨大的活動擋板用來保護操縱者。只是寧婉君不太明白,夏凡為何一定要將這塊擋板做成椎體狀,以至于它放下來時活像半截魚頭。
至于專門為她打造的朱雀就更夸張了,魚頭頂端還豎著一截長長的鐵片,遠遠望去像極了一根尖角。他總不能指望用這個東西命中敵人吧?
但拋開實用性不說,寧婉君意外的覺得這魚頭長角還挺……拉風的。
當然,朱雀的特點遠不止這么點,比如它的天動儀數量比玄武甲型足足多出一倍,配備有甲型不具備的手形前肢與金絲藤軟甲等等……并且這臺機關獸渾身上下都被涂成鮮艷的赤紅色,正映襯了寧婉君的離火之屬。
不得不說,當看到朱雀的第一眼,她便深深喜歡上了這臺戰爭機械。
“殿下,他們注意到我們了。”
位于她右側的侍女大聲提醒道——經過半個多月的訓練,秋月如今也有了能順暢控制機關獸的能力。
事實上,限制機關獸大規模使用的關鍵不在于墨云的新機造局,而在于軍隊缺乏足夠多的感氣者。此次投入實戰的五架機關獸,除開她和秋月外,剩下的三人還得從樞密府調來,其中一人是新晉方士,另外兩人則是精靈。
“敵人手中有弩弓——他們正在上弦!”另一旁,眼尖的艾梨也發出了示警。這是她第一次和人類并肩作戰,手心里已冒出了些許細汗。
“不要慌張,保持隊形不變,繼續前進。”寧婉君鎮定自若的下令道。
作為一名將領,她清楚的知道戰場上各項武器所擁有的殺傷效力,目前這個距離唯有巨型床弩才可能威脅到隊伍。
敵人才剛看到他們的身影就開始張弦搭箭,實質上已暴露了缺乏戰陣經驗的弱點。
進行約莫一刻鐘后,兩邊的距離已拉進到三百步內。對于攻城戰而言,這儼然是一個危險的距離,弓箭依舊夠不著他們,但依靠工具上弦的大型機弩、木架拋石器和一些方術已能發揮作用。
“全體止步!玄武甲型就地展開,掩護遠程打擊!”寧婉君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也就在這一刻,敵人的機弩松開了弓弦。
近一臂長的鐵頭弩矢嗡地一聲脫離箭槽,呼嘯著部隊方向射來。
與此同時,墻頭上的敵人也忍不住加入到阻擊中,灰蒙蒙的天空里一時多了許多發絲般的“黑線”。
這一幕艾梨等人已經演練過多次。
她顧不上去看敵人弩矢的軌跡,俯身控制機關獸猛地下坐。近兩人高的龐然巨物雙腿前后叉開,身軀轟然沉入了雪地中。
接著她控制玄武張開兩翼的護板,相當于在自己左右架起了一個方形盾牌。后方的將士則快速靠近,聚攏到玄武后方。
等執行完這項指令,敵人的鐵矢也飛進了隊伍之中。二十多發弩箭大多數都射了個空,僅有兩三根扎在機關獸上。
艾梨聽到頭頂處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但接下來什么異樣都沒有發生,她甚至看不出上方的護板有任何變形。
至于手弩射出來的箭,則早就在半路上被寒風吹歪了方向。
艾梨將手放到另一處天動儀上,位于玄武背后的置物架應聲落地。
里面放著的,正是從東升國戰船上繳獲的火炮。而一架玄武甲型,可以同時攜帶兩門火炮以及相應的彈藥行動。
——這既是機關獸第一次登上戰爭舞臺,亦是金霞炮兵團的首次實戰。
早就準備好的士兵立刻忙碌起來。他們將火炮推入雪地,調整射角,裝填火藥與鏈球彈,每一項操作都有條不紊。
此時敵人搶先射出了第二波弩矢。
但除去準頭比上一輪提高了些許外,守軍依舊拿機關獸毫無辦法。以往扎到就是一個血洞、連鎧甲都無法防御的鐵箭頭落在玄武甲片上時,頂多只能擦除一串火星,連個凹陷都難以留下。
“二組,裝填完畢!”
艾梨聽到身后有人大喊。
她一邊用腳控制護板收回,一邊折彎了自己長長的尖耳朵。
當炮口完全露出來的剎那,炮手點燃了火藥!
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精靈身前的積雪頓時化作了大片雪霧,在一閃而逝的火光中,兩顆被鐵鏈鎖在一起的金屬圓球脫膛而出,旋轉著朝白沙城北門砸去——
發現兩輪射擊毫無效果后,張主簿心里已經涌起了強烈的不安。
太怪了,對方亮出來的東西實在太怪了!他根本沒有見過那樣的玩意,也不知道金霞人心里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此刻四黑一紅五只巨獸停在原地巍然不動,宛若白色雪海中露出的礁石一般。機弩射出的鐵頭箭在它們面前仿佛石沉大海,連片水花都難以濺起。
——或者說,它們比礁石更為堅硬。
透過它們身上幽暗的反光,張主簿意識到這些東西也擁有“甲胄”,而且防護的厚度要遠遠超過一般鎧甲。
唯獨幸運的是,它們似乎只能當做盾牌使用,真正的主攻手應該仍是躲在黑色巨獸身后的士兵。
這些人數量不超過一百,就算有移動掩體提供保護,貼近城墻時終歸還是會露出破綻。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主簿便看到巨獸身后伸出了八根黑黝黝的炮管。
接著便是響徹郊野的轟鳴!
那是——火炮?
在申州駐軍中見識過這種武器的張主簿還未來得及喊出低頭,幾顆炮彈就已經呼嘯著越過城墻,落在了白沙城內!
其中一發好巧不巧的砸在主簿身旁十步之內——過低的飛行高度使得它被城墻頂端攔下,卻產生了更為嚴重的后果。單薄的磚墻瞬間碎裂開來,糊了周邊探頭張望的私兵一臉。兩顆鐵球則像鍘刀一般,互相拉扯著掃過墻頭,任何與之相觸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鐵索絞倒,腦袋中招者更是瞬間面目全非!
張主簿回過神來時,半邊臉頰已被死傷者的鮮血濺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