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沖擊波震蕩十息左右,威力已經完全過去。
炎奴全力一擊,那可是敵友不分的。
若要保護平民,沈樂陵和馮君游也得要拿出全部的法力來抵抗。
此刻一妖一鬼,法力枯竭,一邊恢復,一邊用少許的罡風鬼氣,吹散塵埃。
爆炸中心一座巨坑,殘肢碎肉摻著塵土,碾在其中。
沂蒙山人已經死無全尸了。
不過他們能感覺到天空之上,傳來一陣陣痛苦的慘叫。
這是凡人所聽不到的聲音,這是靈魂哀嚎!
“什么,沂蒙山人這都沒死嗎?”沈樂陵感覺難以置信。
馮君游解釋道:“他在最后關頭抽出自己的靈魂,暫且規避了形神俱滅。”
尋常的空氣震蕩、碎石、煙塵,能摧毀沂蒙山人的肉身,卻傷不到靈魂。
當初老鬼能被炎奴打傷,是為了保護張全,主動承擔了傷害。不然他只需要鬼氣化,炎奴就拿他沒轍。
“神識期的元神也可以出體?”沈樂陵咋舌。
她只聽說過劫運期能元神出竅,放棄肉身逃命的。
神識期憑什么可以?其元神脆弱無比,就猶如一顆種子,埋在識海中孕養。
強行拔出來,必然無法存活。
“當然不行,所以他才這么痛苦啊,這無非是從立即死,變成了慢點死。”
馮君游驅散了塵埃,看著半空中極度煎熬扭曲的元神種子。
那樣子,就好像一個人被剝了皮扔進了油鍋中。
渾身在冒煙,似乎在緩慢地溶解。
沈樂陵感覺好笑,這有何意義?肉身都沒了,靈魂也得死啊,難道還想轉為鬼修?
有仙骨的死者,靈魂能堅持七日消亡。
神識期也是一樣,無非是這七天能保持意識清醒而已,呵呵,那反而更清晰地體驗魂飛魄散的痛苦。
“等我恢復些法力,直接把他煉了!”沈樂陵不斷地恢復。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
那是炎奴,他的肉身正在從爆炸中心的上空墜落。
但這肉身,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尸體,其靈魂竟然也被強行抽出。
“完了……”馮君游就在擔心這種事,敵人最后來了一句去死吧,這怎么可能只是抽自己靈魂茍活?
抽魂神通,自己也要靈魂出體,劫運期以下使用,猶如雞肋。
但沂蒙山人給逼急了,別無選擇,利用這一點茍活一會兒,同時絕殺炎奴。
“炎奴是凡人,又沒有仙骨,抽魂必死!”
“那怎么辦啊!”沈樂陵焦急萬分。
只見炎奴的靈魂,消散得極快,如果說沂蒙山人的元神像是下油鍋,那么炎奴就像是豆子扔進了石磨,飛速地磨滅。
可是他們卻沒有一點辦法,這種魂飛魄散是天道法則。
他倆若是劫運期,甚至神識期,都有一絲可能想出點辦法,拖延一下,但他們只是靈妙期,那就束手無策了。
沒有神識,他們連心神外放都做不到,用法力碰上去,就等于是加速抹殺。
“我說了!我死也要帶走他!”
沂蒙山人目眥欲裂,知道他恐怕逃不掉了,他沒有家人,孤零零一個,想轉鬼修,都是癡人說夢。
“你去死吧!”沈樂陵怒不可遏,將堪堪恢復的一段法力,注入銅契,咻得一下打出。
銅契最擅長對付靈體,霎時間一道幽光,洞穿了沂蒙山人。
“呃唔唔啊啊啊!”沂蒙山人凄厲慘叫,得虧沈樂陵法力枯竭,不然再多用幾段法力,他都得魂飛魄散。
“銅契能不能收納炎奴?”
沈樂陵見一時殺不掉沂蒙山人,也不想浪費法力了,當務之急是救下炎奴。
可馮君游苦澀唉聲說道:“銅契是約束,不是保護,即便收進來也只有鬼體才能存活。”
“炎奴必死無疑,此乃天道至理……誒?”
忽然他臉色一變,驚駭至極地盯著炎奴僅剩的一截破敗殘魂。
破破爛爛,薄若煙霞,顏色幾乎透明,就好像即將被稀釋的青煙。
但是,這一進程停止了。
“他抵住了魂飛魄散!”
馮君游瞠目結舌又驚又喜,沈樂陵也看出妙處,更是喜極而泣。
不知為何,炎奴的魂魄,忽然就扛住了法則的磨滅。
這不是天道手下留情,大家都能感受到,磨滅還在繼續,那是一種天威。
可偏偏就是抹殺不下去了。
沈樂陵與馮君游都意識到,這恐怕又是炎奴逆天之姿的能力。太像了,和那萬刃不破,烈焰不焚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又有所不同。
因為剛才,明明就可以磨滅啊,都滅了大半了,突然就不行了?
這是臨時出現的全新能力!
不僅如此,炎奴還清醒過來,來了句:好痛!
所有人都傻眼了,首先凡人本來就不可能在魂魄狀態下清醒,靈妙期都不行。
要知道當初馮君游被殺,醒來時已經是七天后,魂魄被凝聚成了鬼體。
其次炎奴現在,那是三魂盡喪,七魄沒了六魄。
這種情況就連神識期都不可能清醒,炎奴憑什么說話!
一妖一鬼無法理解,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逆天之姿不是天生的嗎?怎么還能增加的?
他們都感覺不可思議,更別說沂蒙山人了,這山人壓根連逆天之姿的存在都不知道。
眼看著自己在不斷消亡,而炎奴竟然沒事了,沂蒙山人幾乎要氣到爆炸。
“怎么可能!他扛住了天道磨滅?”
“天道你在干嘛!”
沂蒙山人快瘋了,天道在他心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那是皇天!那是上帝!那是根源!怎么可能有人能悖逆天道?
他堂堂神識期,都要魂飛魄散,憑什么一個凡人,一個沒有仙骨的凡人,還能活?
“我吃了你!”
沂蒙山人一想到自己會死,而敵人還能活,就極度地痛苦不甘。
可忽然他靈光一閃:誒?自己若是能吞噬炎奴,是不是也不用魂飛魄散了?
他不知道,但這種時候,他什么都愿意嘗試。
“嗤!”
他飄忽而上,撞上了炎奴的殘魂,一口將其吞噬。
“可以吞噬!”沂蒙山人大喜過望。
對,這才合理,他是神識期元神,對方只是凡人殘魂,怎么也不可能抵抗他的。
抗住天道磨滅,或許只是某種特殊情況。
“你敢!”沈樂陵驚怒,又擠出一段法力,從銅契中射出一道幽光。
這再次重傷了沂蒙山人,可卻無法阻止。
山人慘叫一聲,不管不顧,飛速煉化炎奴的殘魂。
一切發生的太快,誰也無法阻攔。
可是忽然間,沂蒙山人扭曲咆哮,似乎痛苦加劇了千百倍。
“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只消化了一點點,陡然間又消化不動了。
乃至于,炎奴那一絲絲靈魄,反過來在吞噬他!
“怎么可能!”
大家都懵了,繼扛住天道磨滅之后,炎奴又扛住了元神煉化!
他們是又驚又喜,沂蒙山人那就是驚悚到極點了。
不能煉化炎奴,那和吃了個祖宗進來有何區別?
縱然炎奴的殘魂弱小無比,消化力量極低,那也能一絲一絲地磨死他。
不,比這更恐怖,炎奴反過來吞噬他,吸進去第一口,確實只能消化一絲絲。
但是第二口,瞬間就消化了!吸多大一口,就消化多大一口……
不僅如此,炎奴還三魂重聚,七魄再生!
渾然然,意念飽滿,心神俱足!
“什么!”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沂蒙山人面孔扭曲到了極點,難以置信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還有天理嘛!還有法則嘛!
憑什么就吞噬那么一絲絲,他就補足了全部的靈魂之力?這完全違背了天道的靈魂守恒法則。
“噗嗤!”炎奴一口接著一口。
雖然吞的少,但是絕對煉化,反過來他堂堂神識期元神,卻怎么也煉化不動對方。
此消彼長,這誰頂得住!
反而因為炎奴吃得慢,他更加痛苦。
“走開!你給我走開!”
沂蒙山人絕望了,撕拉一下,將吞進來的炎奴,趕出體外。
就這一兩息的功夫,他的元神壽命,已經撐不過七天,縱然不經受任何打擊,也最多兩天就會被天道徹底湮滅。
炎奴飄在空中,無法飛行,而沂蒙山人可以飛遁。
眼看他要跑,炎奴閃電般一伸手,抓住了對方靈體的腳。
“你不要過來啊!”沂蒙山人瘋狂蹬踹,拼命驅趕。
但是炎奴死死拽著,沿著他靈魂攀爬而上,一邊爬還一邊吞噬,猶如索命惡鬼!
“砰砰砰!”
兩人的靈魂糾纏,扭打在一起,直接開始了靈體肉搏。
本來沈樂陵還很放心,可緊接著就發現不對,因為炎奴被打得靈體頻頻閃爍,不斷蒸發。
當然,通常來說,這是很合理的。
一個是神識期元神,一個是凡人的魂魄,兩大靈體力量差距極度懸殊。
沂蒙山人隨便一擊,都能重創炎奴,反觀炎奴拳打腳踢,也不過是撓癢癢。
唯有靈體吞噬,能撕裂一大塊元神,對其造成重創。
此刻的炎奴,完全是死纏爛打,不管被打成什么樣,都死死拽著對方,不斷吞噬。
依靠著吞噬消化帶來的靈力恢復,這才能扛住對方的瘋狂打擊。
“他的逆天之力到底是什么?”
魂飛魄散可以扛住,元神煉化也無效了,還有凡人靈體清醒,跨級吞噬消化等等。
說起來慢,實則不過發生在幾個呼吸間,炎奴就已經展現了好幾種奇異。
沈樂陵隱隱猜到炎奴的逆天之姿,恐怕是適應外界的力量。
畢竟除了適應,沒什么詞可以描繪,這種剛開始有用,很快又沒用的變化。
但既如此,怎么靈體打擊又不能適應了呢?
這個可比天道磨滅,元神煉化,都要簡單多了。
沈樂陵自己都懂一招靈力護體的簡單法術,可以抵擋這種傷害。
所以炎奴悖逆天道之后,又被靈力拳頭打得不斷受傷,簡直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炎奴這種適應,是從驚天一吼之后二十二息開始,直到二十五息結束。
聲波跨越十五公里,傳播到安丘城,只回蕩了這三息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