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私園聚會
韓瑞相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就是嫉妒,也是有底線的,除非撕破了臉皮,不然一般人只是放在心里,沒有那么容易表現出來,然而幾人,明顯是故意針對,有些不合情理,如果有人挑撥,那就可以理解了。
“符節,怎么樣了?”
韓瑞沉吟,在走廊上遇到了崔焙,聽到他的詢問,燦然而笑,擺手道:“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怨,說開了,自然就沒事了。”
“這么快,這幫小子,肯定抹不開顏面,沒有端正態度……”罵了句,崔焙說道:“符節,你說實話,若是覺得他們不夠誠意,盡管直言,待我去教訓他們。”
“可以了,剛才頓首請罪,誠心誠意,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韓瑞略微苦笑道:“本來不想過來的,你們卻偏偏這樣安排,讓其他長輩知道,多半怪我沒有容人之量。”
“不要多想,這幾個小子是罪有應得,你與沒有關系,倒是你不計前怨,幫他們化解了災難,大家心中十分感激。”崔焙勸解起來,這件事情的是非對錯,崔鄭兩家子弟看在眼里,還不至于顛倒黑白,責怪韓瑞。
當然,心里是不是真的感激,那就難說了,韓瑞也沒有在意,畢竟人心叵測,直到現在,他心里也在揣測,陷害自己革職的,是不是北學道統的世家大族,崔鄭兩家是否知情,若是知情,卻沒有告訴自己,這樣的姻親,不要也罷。
不是韓瑞多疑,而是情況有些復雜,不是沒有頭緒,主要是可能性太多,又沒有明顯的線索,整件事情,仿佛蒙了層迷霧,讓韓瑞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查尋,所以,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自然誰都懷疑。
心中思考,韓瑞應付說道:“我覺得吧,可能是我們之間,缺少交流,他們對我有點兒誤會,以后,多些聚會,喝酒宴飲,關系自然融洽了。”
“也是。”崔焙點頭贊同,猶豫了下,笑呵呵說道:“符節,明日有空,隨我們去湯浴,然后看斗雞,走馬……”
崔焙滔滔不絕,列舉了許久紈绔子弟最愛的游戲,以前,聽到這樣的邀請,韓瑞自然婉轉的拒絕,而今正要開口,腦子閃過一個念頭,立即改口答應下來。
“咦,你真去啊?”崔焙有些錯愕。
韓瑞挑了下眉梢,笑道:“難道有什么問題?”
“以前,不見這么爽快……”崔焙喃聲自語,忽然想到韓瑞最近的遭遇,嬉戲玩耍舒緩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心中釋然,立即笑道:“當然沒有問題,難得你有這個興致,上次在元嬰殿下府上,敗興而歸,這次,肯定讓你盡興游戲。”
知道這個公子哥兒的德性,韓瑞不得不再次提醒道:“那個……我與約兒感情很好……”
“放心,放心,知道你不喜狎ji,不會帶你去那些地方的。”崔焙保證說道,心中欣慰鄭淖約找了個好夫君之余,也在嘀咕,既不逛青樓楚館,又不走馬章臺,算什么名士,人生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回到廳中,聽到事情已經解決,鄭仁基心里高興,聊了片刻,備好了午餐,那幾個姻親,不好意思逗留,早早走了,剩下三人,也沒有多少氣氛,小酌幾杯,也就散席,反正沒有別的事情,韓瑞索性陪鄭淖約留下,直到用了晚餐,這才乘車歸去。
途中,與鄭淖約說了明日和崔焙游玩的事情,表面理由,自然是多交流接觸,減少誤會之類的,約她同去,鄭淖約搖頭笑道:“明日,我陪阿娘去進香,夫君多與他們走動也好,若是還有人不識好歹,就不要再忍讓了。”
韓瑞笑了笑,心里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謙和過頭了,也要妥當露出些崢嶸,免得讓人覺得自己軟弱可欺,得寸進尺。
第二天,韓瑞帶了兩個仆役,特意穿上名貴綢緞裁縫的衣袍,金冠玉帶,黑緞皮靴,手中把玩小巧玲瓏的玉如意,裝束打扮,如同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哥兒,可見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之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所謂居侈體,養侈氣,近年來,韓瑞接觸的,盡是達官貴人,朝廷大臣,皇帝太子,潛移默化,身上不知不覺,也沾染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度,騎在青驄寶馬之上,出現在崔焙眼前之時,要不是韓瑞拱手開口,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符節,是你……”崔焙驚詫不已。
“是啊,有什么不對嗎?”韓瑞笑道,絕對不是炫耀,只不過是為了增加那些公子哥兒的認同感,比較容易打聽消息而已。
“覺得有些突兀,不過……”繞圈打量片刻,崔焙點頭說道:“這才像樣,以前的白衫儒袍,早應該丟了,一點也不符合你的身份。”
這樣才不習慣,韓瑞覺得,白衫儒袍,反而更加舒坦,不過也沒有與崔焙辯駁,客氣謝謝他的贊美,微笑問道:“現在,我們去哪?”
“城東,白虎觀。”在仆役的攙扶下,崔焙踩蹬上馬,意氣風發說道:“帶你去見識一番,就怕你流連忘返,不愿意歸來,約兒埋怨我把你帶壞了。”
韓瑞不置可否,左顧右盼道:“就我們兩個?”
“怎么可能。”崔焙說道:“人很多,去到你就知道了。”
韓瑞點頭,沒有再問,縱馬前行,目光幽幽,希望此行,可以如愿以償。
城東,白虎觀,就在驪山的腳下,牡丹花溝的附近,溝中有泉,十分凈透,潺潺溢流,澆灌溝中的花草樹木,長得枝繁葉茂,郁郁蔥蔥,花色特別嬌艷,到了這里,就覺得一陣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沁人肺腑。
暮春之末,夏天即將來臨,炎炎暑氣,悄無聲息的襲來,跑馬馳騁而來,身上多少有幾分燥熱,額頭微見汗漬,來到這里,猶如飲了涼水,通透舒爽,韓瑞忍不住稱贊:“好地方,以后盛夏,來此地避暑也不錯。”
“玩耍可以,避暑這里不行,下次帶你去個地方,那里才是避暑的勝地。”崔焙說道,驅馬繞道而行,走了許久,才來到了白虎觀,吩咐隨行仆役,看管馬匹,直接走了進去。
古樸雅致的建筑,飛檐斗拱,也有幾分氣勢,不過地方比較偏僻,香客好像較少,幾乎沒有,正殿之前,供奉老君塑像,爐中幾柱清香,冷冷清清,連個人影也不見,供臺角落,已經多日沒有打掃了,積了層灰塵,屋架之上,更是布滿了蛛網。
韓瑞見狀,皺眉道:“沒有來錯地方吧?”
“沒錯,就是這里,不急。”崔焙笑了,高聲叫喚道:“三元,出來接客了。”
片刻,殿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氣喘吁吁道:“來了,來了……”
隨之,殿側門人,簾布掀起,出現個貌似道士的道士,為什么這樣說,因為這個道士,真的不像道士,濃眉大眼,臉上笑容憨厚,身上的道袍,好像是從哪里偷來的,又寬大長,根本不貼身,袖口褲角卷了起來,勉強不被絆倒,顯得不倫不類,怎么看,怎么別扭。
“崔公子,你來了。”道士好像認得崔焙,笑臉更加熱切,發現韓瑞,卻遲疑起來,躊躇問道:“這位公子是?”
“我的侄女婿。”崔焙揮手道:“好了,問那么多做什么,還不帶路。”
既然是崔焙的親戚,那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道士連忙點頭哈腰,連忙掀開簾布,躬身引請,熟練的動作,看得出來,應該是常年伺候人的,絕對不是什么避世離塵的道士。
簾布之后,是條曲折的甬道,有些昏暗,拐彎抹角走了片刻,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庭院,玲瓏精致的亭臺樓閣,清幽秀麗的花圃灌叢,在風中搖曳,綠葉叢中點綴著一朵朵,一簇簇,奇花異草,濃濃的幽香令人陶醉。
在意料之中,又有點出乎意料,韓瑞剛才也隱約料到,這些公子哥兒玩樂的地方,肯定不會那么簡陋,卻是沒有想到,白虎觀之后,居然有座精美無比的庭院。
“吃驚吧。”崔焙得意笑道:“你肯定猜不出來,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沒有半點提示,怎么可能猜測出來,韓瑞搖頭,干脆問道:“是什么地方?”
“就知道你猜不出來,這里是前朝楚公楊素的私園。”崔焙直接給出了答案,頗有些感嘆道:“這里只是其中的部分而已,聽人說,當年,楊素在世之時,這個私園,十分寬廣,占地數十余里,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溪水縈繞穿流其間,鳥鳴幽村,魚躍荷塘,屋宇裝飾得金碧輝煌,宛如宮殿,剛才的道觀正殿,只是人家禮道心誠,特意興建的,只是占了園中半角,相當于巴掌大的地方,之后,楊素逝去,楊玄感謀反,事敗之后,被煬帝抄家滅族,沒人經營,私園也就荒廢了。”
“前幾年,有人路過此地,發現私園建筑已經毀敗大半,只有道觀,以及旁邊的庭院,得以保存少許,干脆買了下來,改造成現在的模樣,也算是私人地方……”崔焙滔滔不絕的介紹,笑瞇瞇道:“不過現在,卻是便宜了我們,在這里聚會,怎么吵鬧,都沒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