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刻,渝關下的高句麗人營地為大霧籠罩。(有)(意)(思)(書)(院)
在這個最放松警惕的時刻,尉遲恭帶著三千唐騎,悄無聲息,毫無預兆的出現了。
借著這場濃霧,唐騎一直摸到了高句麗的軍營前。
人銜枚,馬裹蹄。
尉遲寶琳親自打前鋒,一直到了營門前,高句麗的守兵都沒發現。悄悄的靠近,一刀一個割了守兵的喉嚨。
將尸體輕輕放倒在地,尉遲寶琳口銜鋼刀,帶著一隊手下,悄悄的翻過柵門,越入營內。
輕輕的抬下門杠,推開營門。
一道呼喝聲傳來,一個守軍發問。
尉遲寶琳甩手一把短刀過去,那人應聲而倒,臨時前發出一聲慘叫。
更多的呼喝聲傳來。
尉遲寶琳與大家一起奮力推開營門,營內一陣腳步聲趕來,還伴著呼喝聲,高句麗守兵已經起了疑。
不過尉遲寶琳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營門已經徹底洞開,等候在外面的尉遲恭一馬當先,身為右軍大都督的他,此時卻帶著三千輕騎,提著馬槊第一個沖入了高句麗營地。
沖沖沖。
什么也不管,就順著高句麗人的營帳中的通道,一路殺中心殺。
一邊沖,一邊扔火把。
火光四起,喊殺震天。
睡的迷糊的高句麗人,萬萬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夜襲軍營。這段時間,他們雖然沒有攻下臨渝關,可也把關里的守軍耗的差不多了。
他們連守城都艱難,更別說半夜出城襲擊了。
而且,這些高句麗人也并不是沒有預防,他們恰恰就是對著關內有預防,因此重點是防著關城城門那片,而營地西面,反而防守不嚴。
因為淵蓋蘇文帶著大軍殺到平州去了,他們的西面根本不會有唐軍。
論理來說,西面確實不應當有唐軍的,因為這附近唯一的唐軍,都被困在這關城里了,還沒多少個。
當尉遲恭帶著三千唐騎,如鬼一樣的殺出來時,他們真以為見了鬼。
關城下的高句麗兵不多,也就四千左右。本來是有五千騎的,不過圍城一個半月,也傷亡了一千余。
有心算無心,唐軍的突然襲擊,完全把這些高句麗人打蒙了。
“這是哪來的唐人?”
“他們怎么是從營西來的?”
他們有著無數的疑惑,可是沒有人告訴他們。
尉遲恭帶著人只管猛打猛沖,一路不斷的扔火把,甚至還扔手雷。
許多高句麗人都還沒來的及起來,衣服都沒來的及穿,自己的帳篷就起火了,甚至直接手雷扔過來爆炸了。
雞飛狗跳。
一片混亂。
一些高句麗人裸著身體沖出來,結果被沖過來的唐騎一矛捅死。
火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帳篷被點燃。
臨渝關內。
多日的守城戰,讓不多的守軍精疲力盡。
好不容易熬過了白天,守城的軍民們終于可以輪流休息一會。
守城的一員折沖都尉剛瞇了一會,就被叫醒了。
“都尉,外面有動靜。”
“遼狗乘夜偷襲?”折沖都尉第一個反應就是高句麗人趁夜攻城,這一個多月里,高句麗人夜里很少攻城,但也不是沒有,反而有數次。
不過,最終都被他們打回去了。
鎧甲都沒有解的都尉一把撈過旁邊的橫刀,拄著刀站了起來。
“走!”
“都尉,不是高句麗人襲擊。”
“不是?”
都尉意外的轉頭。
“就剛才,城下有動靜,開始是喊殺聲,然后是火光,現在火光越來越大。看那樣子,倒好像是高句麗人軍營被突襲了。”
“這?你確定是被突襲,不是營嘯什么的?”
營嘯,是一種少有的現象,有的時候,營里士兵太緊張,晚上做惡夢,然后發狂,甚至引的更多的人發狂。營嘯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自相殘殺。特別是那種大量新兵,甚至是強征的新兵的大營,然后又發生過激烈戰斗后,士兵心里脆弱,極度緊張恐懼,最容易營嘯。有的時候,上萬人的大營,可能一場營嘯之后,就徹底的崩了。
可是城下的是高句麗人啊,這些蠻夷相當強悍,怎么可能會營嘯呢。
“都尉,也許朝廷的官軍來援了。”
都尉愣了一下。
朝廷的援軍?
他幾乎都忘記了還有這事了。在這里堅守血戰近兩月,每天醒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一天天的撐到現在,他們真的快忘記還是官兵了。
“去看看。”
都尉趕到關城城頭的時候,只看到下面隱約火光沖天,喊殺震天。
可霧太大,并看不真切。
這樣子,根本無法判斷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關上趕來的軍官士兵們全都看著都尉。
“下面有刀槍交加之聲,有喝罵聲,還有馬蹄聲,對,還有爆雷般的聲音。這聲音,若我沒料錯,應當就是火器手雷了。這東西,只有我們大唐有,高句麗人不可能有。”
都尉越說越興奮。
“是我們的援兵,是朝廷的官兵,弟兄們,我們的援兵到了。打開關門,隨我殺出去接應援兵。”
一名校尉連忙道,“都尉,現在霧太大,我們完全看不清形勢,萬一不是我們想的這樣,我們打開關城,萬一關城失守怎么辦?”
都尉堅持。
“一定是援兵,你們聽,那爆炸之聲,必然是火器。是我們的援兵到了,我們在這里還等什么?”
校尉咬咬牙,“好,我等隨都尉出戰!”
“不,你留下。帶些弟兄守好關門,我一出關城,你就立即把門關上。明白嗎,無論如何,關城不能有失。”
“都尉留下,讓我率部出城接應。”
“不用說了,這是軍令,執行吧。”都尉提著刀往城下走。
都尉從城中挑了五百士兵,多數受傷,但算是城里剩余士兵中狀況最好的。
關城門轟的打開,吊橋放下。
都尉帶著五百傷兵,吶喊著沖出。
本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高句麗人,一下子腹背受敵。
尉遲恭帶著騎兵左沖右突,不斷的沖殺。
經驗豐富的尉遲恭,根本不給高句麗人重新集結的機會,一遍遍的沖殺。
每有高句麗人集結起一個隊伍,他都會立即沖散。
喊聲殺一直沒有停歇過。
霧漸漸消散。
天亮了。
旭日東升。
臨渝關下,四千余高句麗人徹底的被擊潰,到處都是被火燒毀的帳篷,到處是被擊殺的尸體。
“屬下渝關折沖都尉趙誠,拜見大都督。”
一身血漬的趙誠,一眼就認出了對面這馬上大將。
這黑塔般的壯漢,是他的頂頭上司,也是當朝大將軍,右軍大都督尉遲恭。他沒有想到,昨夜帶兵突襲高句麗人的,居然會是這位大將軍。
尉遲恭打量了下趙誠。
點了點頭,“不錯,能堅守至今日,有幾分本事,沒丟人。”
帶著幾分疲憊,尉遲恭道,“先入關吧。”
趙誠跟在尉遲恭后面,旁邊是尉遲寶琳。尉遲恭一路上冷著臉不說話,倒是尉遲寶琳,一路上不停的跟趙誠說話。
然后趙誠才知道,原來李相在濡河擊敗泉蓋蘇文,高句麗人已經撤去平州之圍,正向這邊逃竄,李相率軍在后面追著,特讓尉遲大將軍率騎兵繞路過來。
聽到這里,趙誠很興奮。
狗娘養的高句麗狗,終于還是敗了。
“城里還有糧草器械嗎?”
“有!”
趙誠點頭,臨渝關里兵不多,但是糧草、軍械去極多,畢竟這里本身就是唐和高句麗實際的邊關,也是極重要的一座關城。里面一直儲藏了不少的糧草軍械。
正是憑著充足的軍械糧食,他們才能守著這榆關一個半月之久。趙誠這段時間,幾乎把關城里所有的軍民都給武裝上了。
“這就好,有足夠的軍械糧食,咱們這回可以放開手腳跟泉蓋蘇文打了。”
“將軍,那些潰兵不追了嗎?”
尉遲寶琳搖頭,“不用追了,沒那個精力,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先休息好,然后在這里攔住泉蓋蘇文,別讓他逃回去了。李相讓我們阻敵兩天,我們至少得攔三天。”
趙誠嚇了一跳。
沒想到李相國居然想法這么大,要把泉蓋蘇文和他的三萬余騎全都截下殲滅。
這,能做到嗎?
“不能做到嗎?李相在濡河大敗泉蓋蘇文,還有我們早上一舉殲滅這數千高句麗人,這些我們不都做到了嗎,還有什么做不到的?”尉遲寶琳道。
淵蓋蘇文在距離臨渝關還有五十余時的時候,遇到了一隊高句麗潰兵。這些臨渝關下的高句麗兵被擊潰之后,四處亂逃,有些人就往西逃。
一隊高句麗兵將他們攔下,帶到了淵蓋蘇文的面前。
“你們是從哪來的?”淵蓋蘇文問。
“臨渝關下。”
那幾個潰兵狼狽萬分,在野地里逃路,擔心受怕,又饑又凍。
“臨渝關?”淵蓋蘇文的聲音陡然提高許多。
“唐軍騎兵昨天早上突襲了我們·····”
等他們說完,淵蓋蘇文的臉已經鐵青無比。
他已經料定,那支唐軍騎兵,肯定是尉遲恭領的。可尉遲恭此時本應當在他的身后,在李超的那支追兵里,怎么卻跑到了他的前面,還將渝關下的幾千高句麗兵擊潰了。
他上當了。
狗日的李超,肯定早在盧龍城下,就派尉遲恭乘夜繞道去渝關了,這些天,李超身邊的那支騎兵是假的。
現在,尉遲恭擊潰了渝關下他的那支兵馬,解了渝關之圍,還把他的退路攔截了。
李超啊李超,他氣的臉色發白。
其它的將領也明白了過來,他們被李超騙了。這幾天,李超其實很虛,沒有了三千騎兵,他的實力很弱。可他們卻被李超趕著跑!
“大人,殺回去,先滅了李超再說,他現在全是步兵,還有三分之二是新兵,咱們肯定能擊敗他們。”
淵蓋蘇文有些意動。
是啊,尉遲恭繞到他們前面,現在進了臨渝關,攔了他們退路。
李超又還一直緊追不舍。
離渝關還有五十里,李超離他有二十里。
李超手里應當只有三萬人左右,還全是步兵,其中三分之二是新兵。
沒有騎兵,自己也許應當回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