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
吏部尚書長無忌坐在官帽椅上,聽著面前的那老吏的小聲稟報。聽完之后,他沉默許久。
“嗯,某知道了。”
老吏略微抬頭,試圖猜測出這位國舅爺的想法。可是他看來看去,也只看到了長無忌那張古井不波,不知深淺的臉。
“相國,我當時真不知道他們叫我去是談這個事情。我絕沒有想要跟這些人合謀亂來的意思啊。我一回來,就立即趕來向相國稟報了,沒敢絲毫的隱瞞。”這老吏是吏部的老刀筆頭,也算是吏部的首席吏員。
今天被其它幾個老吏叫去聚餐,一開始還只以為是去喝個酒發點牢騷,誰知道后來,那姓張的老不死,居然提出了那么膽大包天的計劃。而偏偏其它幾個家伙也一樣的不知死活,真是服了這些人,喝了二兩馬尿,就一個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相比于他們,他要謹慎的多。
說來,他跟長孫無忌也是有點點的親戚關系,只不過是那種很遠的關系。
“你做的很好,你放心,這件事情不會牽連到你的。”長孫無忌安慰和表揚了老吏幾句,便讓他退下了。
廳里只剩下了長孫無忌一個人。
他在沉吟思考。
李超在尚書省搞考核,而且牽動的這么大,那已經不是簡單的考核了。他已經看清楚了,李超是準備在朝廷的吏制上動大刀子,要搞大文章。
核心,還是打破官和吏的分隔,同時打破吏的世襲壟斷,讓吏員不再是個世襲和封閉的圈子,讓官員不再受吏員的欺瞞玩騙。
讓更多的讀書人也加入到吏員中去,甚至更長遠看,李超是要用這種新的吏員制度,進而改變大唐的官制。
以后讀書人先為吏,后升官,他們能有基層的實干經驗,官員的能力會大大提高。
李超在下一步大棋,若真的成功了,可以說意義深遠,將改變極大。
現在許多官員對此不滿,更有些膽大的老吏試圖要來一次罷工,要公然對抗李超的新制。
長孫無忌在考慮,自己是應當幫李超一把,還是坐看風云?
“管家,備車。”片刻之后,長孫無忌有了決定。
趙國公府。
李超笑著接待長孫無忌。
“魏國公可是稀客啊,難得登我李家的門。”
長孫無忌拱拱手,“趙國公這話,是怪我平時少上門走動了?那我給李相道個歉,我們兩家如今也是親家了,以后可得多走動。”
李超笑笑。
“長孫公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莫非是因為省內吏員們要罷工一事?”
長孫無忌大驚,“李相原來已經知道了嗎?”
李超哈哈大笑。
“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省內的這些老吏膽子是大,但做起來事來可就差遠了,他們公然四處串連,想罷工造反,可不想想,這省內上千吏員,有多少人是真正愿意跟他們一起干這種大事。”
李超不是那種書生,他做事,謀定而后動。
他推出省內吏制改革,早就防著官吏們的反彈了。
那些老吏吃飯商談,事后如何各自串連,甚至有些吏員向一些高官暗中通報,這些李超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
對于這些吏員們的動作,李超倒不驚訝,也不慌亂。
若是一群吏員就能逼的他沒有了辦法,那他還如何當這尚書令。
長孫無忌也不由的一陣哈哈大笑。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李相的掌控之中啊,這事情,你原來都知道。”長孫無忌走到一邊坐下。“既然相爺早知道了,那還不知道準備打算處置啊?如今省內官吏人心不穩,要出事啊。”
“出不了事。”李超在長孫無忌的對面坐下,拿起茶杯給他先倒了杯茶,再給自己倒了一杯,云淡風清,不急不緩。
“這些吏員若是一起罷工,這省內事務可就無人可辦,整個尚書省都要癱瘓了啊。”
尚書省這么大的衙門機構,官吏眾多。官多,吏更多,大量的事務,都離不開那些吏員經辦,沒有了吏員,光有官,是辦不了事情的。
一旦這些吏員一起罷工,那真的要癱瘓,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吏員請假,上千吏員都不來做事,就算從別的衙門調人過來都做不動。
“放心吧,我對此早有準備,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相國打算如何做?”長孫無忌倒是好整以暇。
“其實對付這些吏員,有的是辦法,我相信就算是魏國公,現在也肯定能隨時拿出個十個八個辦法來吧?”
“我可沒有這種辦法啊。”長孫無忌笑道。
李超不理會這個滑頭。
堂堂尚書令和吏部尚書,會沒有辦法收拾這些吏員?
這些吏員如果串連起來固然影響很大,可李超用不著跟所有的吏員做對。這其實就好比是一個公司,如果員工突然要集體罷工或者跳槽,這個時候公司確實被動,但也不是沒解決的辦法。
首先,集團罷工,不表示他們就真的不愿意做了,這只是一種講條件的方式罷了。對面這種情況,老板有兩種選擇,要么答應要求,要么就來硬的。
李超不打算妥協,他準備來硬的。
但這個硬的,也不是說直接把那些罷工的人都給開除了什么。
擒賊擒王,其實把領頭的干掉就夠了。
李超已經掌握了這次串聯帶頭的吏員名單。
“開革那些帶頭吏員?這樣做只怕并不能解決問題吧,也許反而會火上澆油。”
“嗯,所以我準備了兩手,先宣布給吏員們增加薪水,然后宣布一批以權謀私貪污受賄的吏員,并將他們開革逮捕,交給有司審訊懲治。”
殺雞給猴看。
長無孫忌一下子就明白李超要做什么了。
那些吏員們一股氣勢下,聯合起來鬧,但李超這兩招一出手,直奔要命。
拿下領頭的,同時給其它吏員們加薪,這兩下能夠直接瓦解他們的反抗。
“李相高明。”
“算不得什么手段,不過對付一群刀筆吏,卻是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