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估計說的就是李淵這類人,平時整天笑呵呵的,配上他那滿臉的褶子,跟一個慈祥的老婆婆一樣。平時賞賜大方,對下寬容。什么封王賜姓,封國公賞田地賜宅子,真的相當大方。
但隋末亂世,李淵出手算是較晚的,卻是最順利的,也是笑到最后的,這絕不是什么運氣。只能說李淵很沉的住氣,李世民、裴寂、劉文靜還天天在勸李淵造反的時候,李淵表面一直說著不反,其實早就暗中籌謀布局了。
這是個真正的老狐貍。
手段不輸他的偶像姨夫楊堅。
當年楊廣很看不慣這個表哥李婆婆,好幾次想要找點機會弄死李淵,結果李淵都相當聰明的化險為夷躲過去了。張超覺得,李淵的眼光很毒,戰略很準。這種人不出手則已,出手那就跟毒蛇一樣的一擊致命的。
他對付羅藝,毫無先兆。
之前羅藝再怎么憑功自傲,再怎么目中無人,李淵都沒斥責過他。可一觸及他的底線了,李淵直接就給他來了個一擼到底。
張超覺得自己也被李淵套路了。
他之前在洮州,李淵對他多信任啊,表現的是徹底的信任。身兼七個使職,又是都督又是都護還是刺史,賜旌節等等。可轉眼,吐谷渾認慫,娶了個公主回去,然后割讓了大片土地,承諾以后互不侵犯等等。
吐谷渾的威脅一解除,李淵立即給張超加官了。
看似升官了,可張超去了涼州,洮州這塊也重新又委派數名官員,都護、都督、刺史,分任三人。洮州方面,沒有了那種生殺予奪盡在一人之手的情況。
朝廷對洮州的控制,重新掌握在手。
這一招簡直比杯酒釋兵權還玩的溜啊。
不過張超想想也就算了,畢竟李淵是皇帝,不可能真的親手扶持起一個無法掌控約束的地方藩鎮出來。之前那是形勢所需,一旦危機解除,李淵立馬就出手了。這才是開國皇帝,這才是李淵啊。
要不是張超已經娶過妻,估計李淵就不是賜姓,而是直接賜給公主和他結婚了,就如秦瓊、單雄信他們一樣。
張超,不,現在應當叫李超了。
輩份李淵都給他定了,算是李承宗他們那一輩的。因為他的義父秦瓊,是李淵的女婿,他自然就算是李淵孫一輩的。
不過張超不用喊李淵祖父,也不用喊李世民叔父,因為他雖是列入屬籍,但只是表示是同宗族了而已,并不表示他就真是李家人了,他更不會有半點的什么皇位繼承權之類的。
李超拜謝,退下。
他目光看到李世民對著他投來微笑。
笑你妹,有什么好笑的,就算我叫李三,也不會喊你李二為叔。
李淵一出手,先把李藝變成了羅藝,打入了大牢。然后又把張超變成了李超,接任了羅藝的官職,這一一個捧一個,真是玩的非常溜。
滿殿的臣子們,都對皇帝這手相當佩服。
不過太子李建成,卻是面如死灰。
皇帝如此處置羅藝和張超,這讓他臉面放哪里?他之前可是要處斬張超的,結果皇帝卻完全是另一個態度,還把張超捧上了天。
更何況,羅藝可是他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一個強力外援。如今一下子成為了階下囚,這讓李建成惶恐不安,皇帝這是要廢了他?
在渭河邊上的囂張,完全不見了蹤影,只如一只瑟瑟發抖的雞,落湯的雞。
對于太子,李淵心情也很復雜。
廢長立幼,都說是取禍之源。秦二世而亡,因為不是長子繼承。隋也是二世而亡,也說是廢長立幼。李淵挺佩服楊廣的才華能力,也看不起楊勇的無能。可也許楊勇當了皇帝,這天下現在還是大隋的。
但不知為何,李淵現在越來越瞧不了太子了。總愛干些蠢事,蠢到李淵都想哭。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當你的太子,老子給你安排的好好的,到時等我一蹬腿,你接位就好了。
李淵真的很想廢了太子,可又下不了決心。
猶豫啊。
最后,李淵瞪了建成幾眼,然后下了道旨意,魏征、王珪、韋挺、馮立四人,躺著也中槍。李淵沒處置太子,卻把這四個太子心腹給處置了,每人罰俸一年,本品散官降一級。
而原羅藝手下的大將,此前加入東宮任職的悍將薛萬徹,被皇帝調離東宮,改任隴右大都督府行軍司馬,成了張超的副手。
每一個旨意宣下,李建成臉色就難看一分。
李藝被囚,現在魏征、王珪四心腹又被降職,而他倚重的大將薛萬徹又被調走。
李三聽到這消息也挺不高興的,薛萬徹勇猛是勇猛,但他可是已經投入太子一黨的,他還是羅藝的老部下呢,自己剛把羅藝弄進牢里去了,小薛估計不會喜歡自己啊。
李淵最后又申斥了李世民和李元吉幾句,說他們不該去湊熱鬧。
最后,這次的會審就結束了。
西渭橋事件至此結束。
李淵還特別留下李超。
一處偏殿,就君臣兩個,李淵親自給張超倒了酒。
“跟朕好好說說隴西的情況,短短不到一年時間,你可是把隴西變了個樣,還拓地八百里,又引十八番國來朝貢,朕心甚慰啊。之前朕讓工部派人去洮州察看你說的那些礦產,回報確實是富礦,儲量比你說的還有多無少。朕已經決定,明年就派人過去建礦開采。”
“還有你之前奏請說要在新拓的八百里邊地上興建牧場,為朝廷養馬養牛,這個提議也非常好,朕也已經同意。還有你說的那個租界的事情,非常新奇,我也很看好。”
“三郎啊,羅藝囂張跋扈,朕也是忍無可忍啊。以后隴右這攤子,就要交給你了,洮州那邊你也多關注關注,那是你的心血。因此朕呢,也沒派其它人過去,都護韋云起是你老搭檔,都督蘇定方還是你的門生,刺史馬周也是你的老部下了,相信他們接手洮州,會繼續按你定下的調子,把洮州管理的更好。”
話雖這么說,但張超不可能真的相信李淵。
他離開了洮州,不管誰留下來,也跟他沒什么關系了。他要真的去關注、指點洮州,那就是犯大忌的事情。
“三郎啊,吐谷渾已經安撫住了,幾年內暫時都不用理會他。朝廷真正的大敵還是突厥,上次就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必須得對付他們了。不過對付突厥之前,還得先收拾了梁師都和苑君璋,派你到涼州,也是希望借助你打吐谷渾的本事,為朝廷既防備突厥,也同時做好滅亡朔方梁師都的準備。一旦發兵,你在朔方的西面,那時是非常重要的。”
“臣明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朔方梁師都,必滅亡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哈哈,三郎啊,這話說的好,朕喜歡。”
朔方,就是現在的寧夏靈武一帶,也就是河套的西套。
河套的東套,前套后套現在都還在突厥人手里,包括河東雁門關外的馬邑、定襄等地,都是在突厥人的手里。
對于大唐來說,收復定襄和馬邑還不是那么的急迫,但對于朔方和東套,就十分的急切了。不僅僅是因為河套地區肥沃,更因為河套地區對關中太近了。尤其是西套,真正就在蕭關之外,隨時能夠叩擊關中的西北大門。
蕭關之外,就是梁師都的地盤,蕭關到長安,都不到千里,還有涇河河谷這么通暢的道路。
因此對于大唐來說,拔掉梁師都這個釘子,蕭關才真正安全,長安才真正安全。
滅掉了梁師都,朝廷才有機會北上收拾東套兩個平原,才有機會真正圖取馬邑定襄。
朝廷的最終目標,就是把突厥人趕到陰山以北去,不教胡馬度陰山。把大唐的防御線推進到陰山山脈,在河西、河套、代北一帶屯兵筑堡,這才能讓關中,讓中原安全。
要不然,梁師都、突厥人就在關中附近,數日之間就能殺到長安城下,誰能睡的安穩?
隋末諸多反王中,梁師都因為緊抱著突厥人的大腿,使得一直到現在還存活著。
李淵問了些李超對付梁師都的計策,張超回答也挺中規中矩的,休養生息,積聚實力,先安撫突厥,待一切準備妥當,然后一舉迅速滅掉梁師都。
君臣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聊了許久。
李淵又給張超倒了一杯酒。
“三郎啊,你在秦王麾下做過事,也在東宮當過差,你對太子和秦王應當都有些了解。如今朕很心憂,總是心煩難安。我立建成為太子已有數年,建成是嫡長,做事也比較穩健。但近年來,我發現太子有諸多不足,擔心他將來難以統御這大唐江山。我觀世民才能更勝建成,欲立世民為太子,但世民非長,你說,我該如何抉擇?”
說完,李淵望著張超。
張超聽完直吸冷氣。
皇帝居然問他該不該廢嫡換儲,我擦,這是不安好心啊。這樣的問題,豈是他能回答的?不論他選誰,都得完蛋啊。
張超低頭,藍瘦、香菇。
“陛下,此非臣所能過問之事。”
李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朕讓你說,你就說,今天這里就我們爺兩個,你大膽的說就是。”
“臣萬死不敢,陛下,臣不勝酒力,有些醉了,請陛下許臣告退!”
李淵臉上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好,朕不問你誰當為太子,你就說朕這二子之中,你更喜歡哪一個?”
“陛下,臣是大唐之臣,一心忠于大唐忠于陛下。”
“我問你更喜歡朕哪位皇子?”
“臣醉矣!”
李淵看到張超這副模樣,揮了揮手,“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謝陛下,臣告退!”
緩緩退出宮殿,站在宮殿門口,張超感覺后背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