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李二郎讓我們不過好日子,我們就請你李二郎吃刀片。
李世民本以為,以自己的威信,這些人不至如此。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李世民剛剛想要振作做一番大事,可哪里想到這反噬竟來得這么快。
他前腳剛走,后腳就反了,顯然叛軍并不知道李世民回了長安,也就是說,這些人是沖著李世民而去的。
大唐的風氣崇尚武功,說難聽一點,就是無論是文臣還是武臣,都比較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一套,他們是不會吃的。
李世民接了,不由一臉怒容道:“如此慌手慌腳,像什么樣子。”
說著,打開了奏疏,只是一看,李世民的臉色隨即鐵青。
他很清楚,自己的兒子若是被挾持作亂,那么又將是一場父子相殘的局面,戰亂將損耗大唐的元氣。更不必說,那些本就心懷不滿的大臣們,一定會借此機會開始鼓動生事,將這叛亂統統都栽贓到鄧氏滅族上頭。
還不知多少人想看李世民的笑話呢。
房玄齡想了想道:“陛下,理應立即召大軍平叛……”
李世民此刻出奇的冷靜!想到陳正泰罹難,不禁悲憤莫名,眼里竟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他深吸一口氣道:“當然要平叛,朕要誅盡叛賊,要御駕親征!來人,找李靖、程咬金……”
“陛下……”
就在此時,外頭一個小宦官匆匆進來道:“李將軍、程將軍、張將軍求見。”
李世民:“……”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剛剛將這幾個名字掛在了嘴邊,哪里想到……人就來了。
李世民顧不得擦拭眼里的淚水,只冷冷道:“宣。”
片刻之后,李靖等人進來,程咬金最急:“陛下,不得了,揚州叛亂啦。”
李世民:“……”
這可是從揚州來的快報,剛剛送到李世民的手里,雖然銀臺那兒,可能會耽誤一些時間,可畢竟這是加急的奏報,再怎么樣,也不可能你程咬金先得到消息吧。
李世民便不禁道:“你如何得知?”
程咬金嘆道:“臣聽交易所里傳出來的消息,起初以為是假的,反正就是有人自揚州帶來了消息,說是快馬送來的,一開始還不信,可是后來一看到許多股票開始暴跌,這才覺得事出非常,聽說不只是股票,便是手中的欠條,也開始有不穩的跡象。”
李世民:“……”
消息,就是錢。
商賈們玩了這么久的股票,難道還不知道嗎?所以揚州那邊一有異常,立即就有人開始快速的傳遞消息了。
這消息一丁點也不比官報要慢,果然,先得到消息的人已經猜測陳正泰必死無疑了。
這陳正泰都死了,陳家到底會不會還錢?
這可說不準。
再加上陳家其他的產業,到底未來會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也沒人能說得清楚。
一旦市場開始發生了焦慮的情緒,勢必會有人開始進行拋售,以躲避風險。
更別說,大量人也會開始拿著手中的欠條,前往陳家進行兌換銅錢。
哪怕是陳家敞開了供應,允許兌換,可這焦慮的情緒已經蔓延開,大家已什么都顧不上了,而事實上,現在整個二皮溝已混亂成一團。
陳父陳繼業值也沒上,直接回家,四處打探消息。
陳家的三叔公倒是還算鎮定,表示這都是有人想要中傷陳家,我們陳家與人為善,陳正泰斷不會有事。
只是這等事,你越是辟謠,大家本來還是將信將疑,現在反而是信了,于是雞飛狗跳,鬧得更加厲害。
程咬金等人也覺得不對勁,自己的股票一時也賣不出去,又想著要出大事了。
陳正泰那狗東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要死,這不是坑人嗎?
于是他們急匆匆的跑來見駕,一看陛下這個樣子,此時一下子就明白了,真出事了。
程咬金頓時眼里泛著淚光,一雙大眼里,眼淚流出來,忍不住嘶聲裂肺地道:“我的錢……不,我的陳世侄啊,他年紀輕輕,怎么就遭了這樣的難,他這一死,我也不想活了。”
他捶胸跌足著,悲痛欲絕,一副要為陳正泰去死的樣子。
這番話,居然讓人生出了共鳴之心。
李靖和張公瑾等人的心里也有一種不想活的苦澀,奮斗了半生,殺了這么多人,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就……沒了。
照這么個跌法,天知道最后還剩幾個錢。
那秦瓊近來身體恢復好了,此時想到陳正泰給自己治病,畢竟是有救命之恩,想到陳正泰遭難,竟一時之間也茫然無措起來。
“請陛下立即發兵討賊,臣愿為先鋒。”程咬金似乎將悲傷化為了憤怒,咬牙切齒地道。
這下子,那些叛賊可算是撞到了鐵板上了。
他們得罪人了。
不將這些狗東西大卸八塊,我程字倒過來寫。
“臣也愿為先鋒。”
“臣愿為先鋒。”眾人紛紛主動請纓,一時之間,這殿中竟滿是殺意。
“事急矣。”秦瓊沉痛地道:“臣愿帶五百精騎,立即出發,日夜不停,可先行救人要緊。”
出動大軍,不是這樣容易的,所以最好的方案是先派一隊精騎去。
當然,這里又有問題,若是兵太少了,不啻是羊入虎口,畢竟這些叛軍,也不是省油的燈,若只是尋常的部曲和驃騎府兵倒也罷了,偏偏還有數千越王衛,這可都是精兵。
大家都沒有忘記,領兵的那個陳虎,乃是李世民親自為越王選的,雖然不可能和李靖這些人相比,卻也屬于一員久經沙場的驍將。
五百人……有些冒險了啊。
其實李世民悲傷憤怒之余,看眾人如此激動,很是意外,他萬萬沒想到,陳正泰竟有這樣的好人緣。
一看許多人的眼眶都紅了,程咬金更是急切的要流出淚來,李世民便不禁也眼里泛起淚光。
他更是想到了陳正泰往日的諸多好處,不禁又落下淚來,哽咽道:“朕失陳正泰,猶如痛失愛子,切切不可有什么閃失,叔寶的傷還未好,就讓知節帶八百騎先行吧,朕隨后率大軍便到。這些亂臣賊子,人神共憤,絕不輕饒。”
程咬金聽罷,似生怕別人跟他搶一般,不帶半點猶豫,立馬道:“臣這就挑選人馬,整備行裝,今夜之前出發。陛下,臣去了。”
他急啊。
其實陛下說的一句話,倒是正中了程咬金的心思。痛失陳正泰,猶如痛失愛子,不,我程咬金有很多個兒子呢,這比愛子還親。
他沒有半點耽誤,匆匆便走。
此時李世民才道:“召眾臣議事,不可貽誤。”
李世民又看房玄齡:“民部要緊急調撥糧草,一刻也不能耽誤,無論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房玄齡聽罷,頷首,他心里不禁感慨,老夫跟著陛下這么多年,和程咬金等人也算是老相識了,怎么看著……好像這輩子活在了狗身上,人緣還不如才是少年的陳正泰呢,要反思!
過了片刻,便又有人來:“父皇……父皇……”
卻是那李承乾來了,人未到,聲便到了,須臾,他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也顧不得君臣之禮,此時李承乾還穿著一件尋常的布衣呢,他也是在二皮溝聽到了消息聞訊而來的,他大聲嚷嚷道:“外頭都說揚州反了,上萬大軍圍了陳正泰,陳正泰身邊只有百來護衛,是不是?”
李世民沒有給李承乾答案。
可李承乾只看父皇眼眶通紅的樣子,就一下子明白了。
李承乾頓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發虛!
前些日子,還在他跟前活蹦亂跳的人,現在……說沒就沒了?
他咬著牙,早失去了以往的桀驁模樣,只是失魂落魄地倚著殿柱,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最后,長長的嘆了口氣:“不是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這都是騙人的,是騙人的……”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針扎一般,痛得他有些難以呼吸。
從前的時候,似乎沒有料到陳正泰此去揚州,便是生離死別,只覺得身邊有個師兄,是生活中最尋常的事,覺得這個人會一直陪著自己,可一下子沒了,他……
李承乾不愿接受這個結果,似乎好不容易找回了點力氣般,慘然道:“真會死嗎?”
他看向李靖。
李靖乃是大將,對戰事了如指掌。
以李靖的洞察力,勢必能大致的計算出陳正泰的勝算,所以……
李靖此時只是嘆息,見李承乾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這太子殿下平日可是神奇得不得了的,不過李靖很喜歡,他就喜歡這樣銳志昂揚的男兒,可太子現在的這個樣子,是他從前所未見的,李靖只是嘆息:“殿下節哀。”
李承乾的心抽了抽,頓時明白了什么,臉一下子煞白了,突然嗚哇一聲,大哭起來:“孤只有這么一個兄弟啊……”
這一聲大哭,令人心酸。
李世民自然清楚李承乾口里說的是什么意思。
皇子之中,年長者只有李承乾和李泰,其余之人都還年幼,年齡差距太大,很難培養感情,而李泰與李承乾的不睦,乃是人所共知的事,也就只有一個陳正泰,與他情同手足,可現在……
李世民今日沒有責怪李承乾,只是命張千將李承乾攙扶著出去安慰。
一時之間,這宣政殿里彌漫著一股哀色。
“他陳正泰,連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啊。”李世民陡然想起了什么,這令他心里更是沉痛,陳家的血脈,要斷絕了!
李世民不禁又開始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他很清楚,當初他若是不離開,或許局面就是另一個樣子,因為他的松懈和離開,出了揚州之后,便與齊州的軍馬會合,這齊州的軍馬,自然也就隨扈他回京了,若是當時,他還在揚州,就足以堅持到齊州的軍馬進入高郵。
李世民嘆息著:“若是當真有事,一定要給陳正泰過繼一個兒子,承襲他陳家的香火。當初……朕就應當給他配一個好姻緣的,無忌幾次提出過陳正泰的婚事,朕都沒有放在心上,真是悔不聽無忌之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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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著頭,遲遲不語。
房玄齡感到了事情的異常,不由道:“陛下,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揚州……”李世民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揚州刺史吳明,會同越王左右衛,還有驃騎府,以及諸世族,反了!”
固然房玄齡很清楚,朝廷平定叛亂還是很有信心的,可問題就在于,一次戰亂,對于整個江南,又將是一次巨大的浩劫。
朝廷為誅滅鄧氏,將要付出的,是沉重的代價。
只是李世民所想的,卻并不一樣,他心里惦念的,乃是陳正泰的安危!
可哪里想到,這些人居然喪心病狂至此。
“不妙。”李世民突然臉上露出了悔意,他不禁沉痛道:“朕當初就不該離開揚州,朕若在揚州,這些亂臣賊子,朕何懼之有?當初朕已暗暗調撥了齊州的軍馬,可如今……”
李世民咬了咬牙接著道:“如今陳正泰的手里不過區區百人,而這越王左右衛,加上驃騎,還有哪些世族的部曲,人數只怕在萬人以上,百倍之敵,陳正泰必死。”
李世民說罷,此時張千匆匆進來:“陛下,陛下……”
張千顯然臉色很不好看。
他跌跌撞撞進來,差點絆了腳,于是搖搖晃晃地走到李世民的跟前,手里拿著一份奏疏,激動地道:“陛下,陛下,揚州來的急報。”
說到這里,李世民的臉色非常的難看,房玄齡和杜如晦二人則是心亂如麻,一時也覺得這是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
一旦造反,而且陛下剛剛滅了鄧氏滿門,江南那些不滿的勢力勢必要作亂,而且他們殺了陳正泰,還擄走了越王,若是打著越王的名義,還不知要鬧成什么樣子。
李世民惱怒地道:“李泰啊李泰,這個孽子!叛亂的乃是越王衛,他難辭其咎,朕絕不輕饒他。倒是正泰……只怕現在,十之八九已經遭難了。”
一說到此,李世民牙關咬起,他心里清楚,他不但要痛失自己的弟子,而且還可能遇到一場巨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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