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種田記

第六十四章 本色

第六十四章本色

“有!有有!”蘇二妞冷汗直流,管它有沒有,小命要緊。不過說回來,剛才進了車廂,她就覺得哪里不對勁。直到現在這男人的手掌貼在她的喉嚨口,她才恍然大悟過來。

哦……,原來是溫度。盛夏,陽光毒辣,一進這車廂,通身的涼快。

原先還以為是大富人家,舍得下血本,車廂里擺弄了冰桶祛暑。

原來,從頭到尾是她相差了。車廂里可沒什么冰桶降溫,寒涼的寒氣從都是從面前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只是這說起來,太聳人聽聞了,誰聽過有人的身體可以像空調一樣,打出冷氣來?

開始沒往這處想。現在卻懂了。

能不懂嗎?喉嚨都快在人家的手掌下凍成冰疙瘩了!

蘇二妞打了個寒顫,趁著這人對她松懈一些,就地打了個滾,如同避開瘟疫一樣,躲開那男人半米開外。實在不是她不想躲得更遠一些,而是這車廂里空間有限。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她喉嚨口是被那只漂亮的手掌心給凍傷了無疑,頓時心生不快,可就這么個打個滾的時間里,她倒是想明白了,如今勢比人強,誰叫她多管閑事了。

既然閑事已經管了,她相信,對面那男人即便錯殺,也不會放過她。想活命,只有先讓他活下去。他活了,她才有活著的可能。

蘇二妞倒也沒有想錯,若是這男人能夠聽到蘇二妞的心聲。必然要大吃一驚。

男人心里自有打算,他原先不想攙和進市井之人間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俗事兒里。這一趟原先就是去尋藥王得解藥。藥王十年研制的解藥非但沒管用,反叫他傷上加傷。

藥王至此還自責。男人看得明白,人力有時竭。藥王號稱救死扶傷活閻羅,說的就是他岐黃之技了得,死人也能救活。

傳言終歸是將藥王神話了,這一回,藥王栽了。同時栽了的,還有他這一條小命堪憂。

從藥王谷回程,藥王曾言:遠塵,你如今只剩七日性命了,除非老天爺給你活路,降下奇跡。……遠塵。你且心里怪我。是我學藝不精。你放心。待我救下屋外那對父子,不過十日八日,我自裁向你謝罪。

想到藥王臨行前的這番話。男人看向蘇二妞的星眸片刻閃爍詭異。今日正是從藥王谷出發的第七天。

她說的不錯,今夜他將亡故。

兜兜轉轉,他又回到這個不起眼的小鎮,車夫領了他的令,去鎮上棺材鋪選購臨時的棺木,以備他今晚身死后,存放尸身,運回上京鎮國公府。

只是沒想到,在這里又遇上這個裝傻將所有大人都戲弄了的狡童。古語有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這狡童。在他臨死之前,又一手導演出這番好看的戲劇給他看。禮尚往來,他就當行了善事,幫一幫這狡童,又何妨?

倒是沒成想,無心插柳柳成蔭。也許……老天真的降個貴人與他。

貴人?!這狡童是他寧洛寧遠塵的貴人?!

男人神色有些古怪,一雙子夜星眸定定地盯著蘇二妞看。蘇二妞被看的全身汗毛倒豎,好似被無數只狼盯著一樣。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你聽我說,你先別激動。”她真怕她一言出,這長相清絕的男人又要將她殺之而后快了。

“你說。”男人掃了她一眼,眼神已經說不出的古怪。

得了他的許諾,蘇二妞發白的臉色才有了些溫潤,奶聲奶氣的說道:“我有三件事要事前與你說清楚了。

第一,我雖然看出你身中劇毒,但我真的是憑借直覺的,事后,不管怎樣,你都不可以追根究底,因為這事說來玄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二,我真的沒有解藥。也不知道怎么給你解毒。”蘇二妞迅速說完,聲音已經細弱蚊吟。小腦門兒上全是虛汗。

見車廂里沒有動靜,她這才放了一半的心,繼續說:“如果你非要我交出解藥的話,我沒有。但我能夠給你一樣東西。能不能替你解了毒,那我就不知道了。東西我給你,吃不吃都在你。”

這是撇清關系。好賴你自己做的決定,事后如何,可都不能怪罪在我的身上。

不是她不負責任,而是她對于靈泉空間帶出的靈泉水,能不能替他解毒,她也不知道。但是當初容七那廝那么重的傷勢,只一滴,……不,其實是半滴,她是用嘴喂進容七那廝嘴里的,所以還有半滴入了她的肚子。

就那半滴,容七那么重的傷勢就好了,她想,一滴靈泉水,或許能夠瞎貓碰上死耗子,就將這人的毒解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容七那廝非但傷勢大好,而且他內功精進不少。

男人聽著半瞇起眼,半晌才不緊不慢地問:“嗯。還有一條呢?”

他語氣里從容,毫不見將死之人的慌張恐懼。

蘇二妞看了他在車頂夜明珠的珠光映射下,鍍了一層淺淺銀白的紗,愈發讓人看不出頭緒來的淡然面孔,竟生出一種極為荒誕的想法。

搖了搖頭,她將心里荒唐的想法壓了下去。

伸出第三根指頭,“第三,公子爺也看到了,我家不比公子門庭深且貴。我們家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耕田農家。可我們家如今日子是水深火熱,終歸究底第一個缺少的就是銀錢。

我慫恿我爹賣腌嫩筍,就是為了賺些銀錢。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姓張的老不休雖然不是好人,但他有一點還不錯。他還算有用,非得與我打這個賭,給我造勢。人家非得白送來這場富貴機緣,我怎么能夠浪費呢?

待會兒還要借了公子爺的勢使一使,干脆就讓我借了公子爺的勢,讓這壇子‘名士醬筍’遠近馳名吧。”她已手指車廂角落那一壇,她先前留下的腌嫩筍。笑著問向男人:“公子爺,就不知道,您允不允我使一使您的勢?”

男人垂著眼,神情有些寡淡,懶洋洋說道:“你連名字都在須臾間想好了,我阻止你就有用?”抬眼看她的眼神中,毫不遮掩的探究之色,“說來你這小娃端是古怪的很。好似全身藏秘密。”

蘇二妞面如常色,小小的肩膀還是一沉,心里警鈴大作。她知道,她是表現的過了,招人起疑,這是肯定的。

常言說得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不入虎穴不得虎子?難道要住一輩子的破廟?

本來只想著賣了腌制好的嫩筍,賺些銀錢,夠這個秋冬過日子就好。來年再徐徐圖之。

但現在好了,前有張掌柜貶低鄙夷她家腌嫩筍,后有打賭一說,現如今,還有一個真正門閥大家的貴公子,試想,張掌柜看不上眼的東西,卻叫“真名士”看上眼了,世人只會說張掌柜不識貨,進而推捧“真名士”都愛不釋手的“名士醬筍”。

可以想見,只要這“名士醬筍”名起時候,就是那些附庸風雅的貴族和商戶競相追捧的對象。

這樣子的話,她家至少可以蓋上自家的宅子了。而且,她也有銀子可以供給蘇小溪上學塾了。蘇小溪已經七歲了。這時候啟蒙本來就是晚了。民間幼童啟蒙都在五歲上下。而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兒啟蒙,那就更早了,三歲啟蒙的大把皆是。

這是一場大富貴!無論如何,她都要拼一拼!錯過這次機會,固然將來她能賺足夠的銀錢,卻生生把蘇小溪的啟蒙又拖了。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蘇二妞都快大呼一聲“天助我也”了!這等機會,怎么能夠輕易放過?這可是一場大富貴!

同樣,蘇二妞能夠想到的,車廂里的男人須臾間,也就將她的計謀摸透了。

“你這狡童,倒是好打算。”男人也不多說什么,奇問:“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知道打了我的名頭就有用?”

蘇二妞揚眉一笑:“公子爺又錯了。我是借了你的勢,打的卻不是你的名頭。”說罷,揚眉問他:“公子爺,恕我私心,我阿爹阿哥怕是等的心焦,我想先把家里瑣事處理完,再與你解毒之事,行不行?”

這種話,她說的十分坦誠明白。人命和她家瑣事,她先選擇后者。男人聽了心里涌出更多的古怪感,這大概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受到過的輕慢了。

在男人無力揮手時候,蘇二妞退了出去。

許是呆在車廂里太久了,這一打出來,一股熱浪四面八方涌來。蘇二妞心底無端起了煩躁。

“妞妞,貴人與你交代好了嗎?”蘇老爹焦急,再也顧不得理解,腳下朝著蘇二妞急匆匆而來。

越到正午,天氣越是炎熱,一股股熱浪打過來,看戲的人卻不減反增。蘇二妞往福來飯館兒看去,看到一叢一叢的人群,忍不住咂咂嘴。

張掌柜臉色不大好看,他是看到那兩枚金葉子的,其實敗局早就定了。但張掌柜真的扯不下這個老爹,與他知根知底的老蘇家沒用的老三伏低做小。

心里寄希望,那個車廂里的貴人將蘇二妞叫進去,其實是后悔買了那破壇子腌制的嫩筍。

“老爺爺,您瞧,這是什么?”

奶聲奶氣的聲音,張掌柜的面前攤開一直孩童手掌,里頭正靜靜躺著兩枚金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