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眠

249 她本來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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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她本來就是你的

杭司被陸南深帶回了寢室。

周末放假,不少學生們都跑出去玩了,尤其是碩博這邊的宿舍樓里更是安靜。不過平時這里就比本科生部那邊安靜,大多數都跑去做課題,或者在外都任職了。

杭司睜眼的時候就躺在陸南深的床上了,素葉再次被邀請來。見她醒了之后,陸南深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坐在床邊問她感覺怎么樣。

杭司覺得還好,但接下來的話顯得支吾。陸南深挺有耐心,問她是哪里不舒服。她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素葉,又看向陸南深,“那個,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陸南深一怔,沒反應過來,“出去做什么?”

杭司靠在床頭,一時間有點難為情。素葉見狀心知肚明了,揮手趕陸南深,“你就先出去吧,我在這呢,別擔心了。”

等陸南深出去后,素葉順勢在床邊坐下來問她,“是身上哪不舒服?”

杭司點頭,輕輕解開衣扣,往下褪衣服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素葉眼尖瞧見了,衣衫解開露出的部分都是大片紅疹。

“身上還有不少。”杭司艱難地說。

素葉清潔了雙手,伸手輕輕觸碰,問她,“是癢還是疼?”

“不算疼,但有點癢,尤其是后背。”杭司不舒服地皺眉,問素葉,“是因為摸了琴引發的嗎?可我又不是那種很直接的過敏。”

方笙對春季的柳絮過敏,一到柳絮滿天飛時她就會打噴嚏,嚴重的時候就會起紅疹,是過敏反應沒錯,可她跟方笙的情況不同啊,而且她對環境、對食物都不過敏。

素葉點頭,“這是你體內的應激反應,也算是一種過敏現象。不過你這種跟尋常的過敏反應還不同,來得快去得也快。這種生理性應激情況倒是好克服,重要的還是在你心理上。”

杭司思量著,“可我當時真沒有太大的反應。”

素葉搖頭說,“昏厥就是最大的反應。”

杭司表示不解,“我的意思是,在我昏厥之前并沒覺得有什么不適的地方。”

“你要知道人的身體是個巨大的調節器,神奇也神奇在這了。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先失控再昏厥,但也有在情緒爆發之前先陷入昏厥的狀況,雖然少數可也存在,這也是機能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目的就是防止情緒自爆。”素葉給出解釋。

杭司知道她盡量將話說得通俗易懂些,所以也聽懂了她的意思。她問素葉,“你的意思是,如果當時我不昏迷的話,情緒可能會嚴重失控?”

素葉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杭司一時間覺得不可思議。

素葉給出的意見仍舊是最初版,她不建議速戰速決。

“很明顯,她已經出現了生理性的應激反應,而且這還是剛開始。”素葉在等人員都到齊了后再次重申自己的觀點,“現在的情況是,她對過往的應激反應比我預估的還要嚴重,所以必須配合藥物進行脫敏治療才行。”

所謂人員到齊,是到齊了陸東深和蔣璃。他倆這段時間一直沒回總部,雖說沒主動打擾陸南深的生活,但一顆心也是懸在他身上的。兩人聽說了杭司的事后也沒閑著,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為此杭司還挺不好意思的。

蔣璃挨著她坐,輕輕拉過她的手摩挲著,笑道,“沒事,我和你們的大哥就當休假了,尤其是你大哥,最近挺閑的。”

杭司覺得,其實蔣璃自己來就行了,她怎么可能相信陸東深會閑著?再說了,不管見幾次面她對陸東深都心生懼意的。

但實際上陸東深也是離得杭司八丈遠坐著,尤其是陸南深倒了杯溫水塞到杭司手里之后。陸東深甚至還換了個位置,在暗中測量了極有可能被殃及的概率后,他最終找了個安全方位坐下。

素葉在說明自己的建議后又狠狠抨擊了陸北辰,當著陸南深和陸東深的面。“不是我說你們陸家的老二,出的那叫什么主意?杭司跟顧初的情況能一樣嗎?再說了,當初他也就是胡鬧,哪有那么脫敏的?也算是顧初福大命大扛過去了,要不然非被他折磨沒了不可,有多少血淋漓的例子在那擺著呢。”

素葉在人情世故上面向來直接,或許對外人還能裝上一裝,但面對蔣璃兩口子她可是句句帶刀子。也不在乎陸東深的面子能不能掛住,反正就是單刀直會。

在脫敏這方面素葉和陸北辰完全持相反的意見,兩方都有堅信的理論,兩方也都有成功的案例。當然,陸北辰的成功案例就只有顧初,而素葉在這方面自然是專家了,所以她覺得陸北辰就是個此草臺班子。

小靜好離不開素葉太長時間,所以將一切都說明白后她就先離開了,離開之前還特意叮囑了陸南深一句,“你可別信你二哥的那套。”

蔣璃是站在素葉這邊的,等素葉離開后她輕聲勸說杭司,“你也別心急,素醫生是有經驗的。”

杭司沒說話,面色思量。

陸南深看著杭司,心知肚明的,問她,“你在顧慮什么?”

杭司終于開口了,“我不想用藥物控制。”

蔣璃聞言驚訝,陸東深也沒料到她會這么說,看著她若有所思。

陸南深明白杭司,“你怕副作用?”

“對。”杭司點頭,“我現在的耳力本來就不利于拉小提琴,如果服用的藥物再有鎮定效果的話,我怕我的神經會麻痹,會對未來的演奏有影響。”

“不是,小妹妹。”蔣璃攥緊她的手,“素醫生不是也說了嗎,藥物的作用只是暫時的,而且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副作用。可你一旦情緒失控就會很麻煩,必要的時候需要用藥物來幫你度過。”

素葉給出了意見的同時也給出了方案,就是心理介入加藥物控制,因為杭司的情況很特殊,她的心理抵御程度很高,普通方式不適合她。

當時杭司問素葉,藥物會對未來演奏有影響嗎?

素葉回她,“說對人體絲毫沒有副作用不可能,畢竟它是抑制情緒的藥,對神經系統起到鎮靜效果。但相比不用藥的風險程度,藥物會起到更好的輔助作用。”

陸南深輕聲說,“杭杭,你先不要考慮那么遠,就算藥物有副作用也不會對你的演奏有影響,我會幫助你。”

杭司搖頭,“溫水煮青蛙要煮到什么時候不清楚,一天不脫敏我就要多服藥一天,一旦形成依賴呢?南深,我不想這樣,如果我不能靠著我自己的意志來脫敏的話,那我又有什么本事進到D樂團?有什么本事擔任小提琴的首席呢?”

陸南深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一時間心疼得夠嗆。

“那個,”陸東深沉默了好半天了,一直在聽他們講,著實是忍不住了,開口,“就一定要加入樂團嗎?不拉小提琴也沒什么關系吧?”

蔣璃聞言抬頭,用不悅的眼神瞥了他一下。

瞥得陸東深又不說話了。

陸南深其實是把陸東深的話聽進去的,雖然只有那么一句。他走到杭司面前,順勢把杭司的手從蔣璃的手里給拉出來。“杭杭,對于你來說,我不希望你為難你自己,但對于我來講,不管你想放棄還是想繼續,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杭司都不帶猶豫的,“我想繼續。”

“好。”陸南深嗓音溫柔。

從學校離開后天色都暗了。

上的時候蔣璃感嘆,“你們陸家兒郎啊,我覺得最情癡的當屬南深,你看小南深真是把杭姑娘放心上了,處處以她為主,尊重她的意見為先,關于這方面你們誰都得自嘆不如。”

陸東深沒急著開車,但也終于開口說話了。“這世上小提琴拉得不錯的大有人在,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喜歡是喜歡,做樂團是做樂團,南深是混為一談了。”

蔣璃可不同意這點,“是你懂音樂還是南深懂音樂啊?”

一句話給陸東深懟得啞口,好半天說,“當然是南深懂了。”

“所以,你怎么認為他做的決定是感情用事?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比對了一圈后發現杭司最合適?再說了,就算他感情用事又怎樣?人家是赫赫有名的D樂團創始人,人家還是赫赫有名的指揮家,人家想抬一下自己的女朋友有問題嗎?人家想讓自己的女朋友近水樓臺沒這個權利嗎?”蔣璃連續靈魂拷問。

陸東深:……

“說話啊。”

“對,你說得都對,”陸東深覺得今天就不該來。

蔣璃伸手扳過他的臉,“我怎么覺得你這么言不由衷呢”

“怎么可能?”陸東深微笑,“我覺得你說得特別對,南深是什么人?他那么專業,做出來的決定也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蔣璃打量著他,看著看著眼里就光芒閃耀的,嘖嘖了兩聲,“說說你這張臉啊,真是越看越好看,咱家小南深也是,也怪不得杭姑娘舍不得離開南深,就光看臉就行了,陸家兒女基因就是好呢。”

這番話陸東深是愛聽的。

緊跟著蔣璃又說,“咱們下一代的顏值也算是保住了,你看我,長得好看吧,顧初也不用多說了,杭司那個小姑娘的長相完全在我的審美點上,長得可真好看,性格也有意思,奶倔奶倔的,也怪不得南深一頭栽進去了。”

陸東深只同意她前半些話,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但性格嘛……呵呵。他清清嗓子,“你也別高興太早,她能不能嫁進陸家還兩說呢。”

“幾個意思?”蔣璃松開手,釋放了他的臉。

陸東深說,“南深在整個陸門最受寵是自然,但越是受寵就越是被人關注,他今年才二十剛出頭,老爺子那邊收到的聯姻貼就摞成了摞,更別提親自登門來找我談這件事的合作伙伴了。南深長大了,成了眾人眼里的香餑餑。”

“那可不行,南深又不從商,拿他去做什么商業外交?你都沒商業聯姻呢,更何況是南深。”蔣璃一聽這話可不干了。

陸東深聞言,轉身笑看著她,“我為什么沒商業聯姻你不清楚?”

蔣璃要是聽了這話就嬌滴滴的那就不是她了,她笑得灑脫,“清楚啊,你有絕對潔癖的人,也就只有我能治你,換別的女人哪能跟你過到頭?”

陸東深啞然失笑,行吧,也對。

杭司又開始不舒服了。

素葉臨走之前給她后背涂了止癢的藥膏,是管用了些,可并不能一勞永逸。后背開始癢的時候杭司給方笙打了電話,沒接,許是在外面玩瘋了聽不見。

她的情況陸南深都聽見了,跟她說,“你就在我這泡澡吧,雖然……你覺得不大方便,但你寢室里沒浴缸。”

蔣璃給杭司調配了沐浴的藥粉,是在聽說她的情況后特意配好帶來的。要說有多立竿見影那倒未必,但藥粉所散發的氣味多少能緩解她的應激反應,不過泡完澡還要涂藥膏,這樣才能好得快。

這也是杭司給方笙打電話的原因。

剛開始杭司還想支棱呢,死活不同意,后來著實難受得要命就只好同意。臨進浴室之前杭司擔憂地看了陸南深一眼,陸南深知她這一眼的深意,跟她說,“放心,我不會允許喬淵出來。”

杭司這次把心放肚子里,進了浴室后又把門給鎖好了。

陸南深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盡量去忙樂團的事,他甚至還戴上了耳機。可浴室里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地往他耳朵里鉆,他承認,將杭司留下來就是個挑戰,何況她還在泡澡。

他聽見她的手指劃過水面的聲音,水流徐徐,熱氣氤氳,她的衣服一件件脫落,她走到了浴缸旁,然后小心翼翼下水。

陸南深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呼吸微微急促。

別人的心魔就只是心魔,藏于心,即使出現也不過就是左右情緒而已。可他的心魔是具象,是一個個獨立的人,其中的代表就當屬喬淵。

陸南深承認,喬淵對杭司做的事他也很想做,尤其是此時此刻,他幾番都有沖動進了浴室。總有個聲音在跟他說,她本來就是你的,你占有她很正常。

去吧,去吧。

陸南深攥了攥手,胸口都在微微發燙,呼吸愈發緊促,他驀地睜眼,冷聲低喝,“夠了喬淵,你想出來,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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