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酒將近,又要了一斤,兩人推杯換盞,話沒聊幾句,人先醉了。
陳思凝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醉,她酒量好,酒也不烈,但就是開始頭重腳輕,醉在了幾碗不怎么好喝的黃酒上。
可能是心煩吧,心煩的人更容易喝醉。
千里迢迢跑到北齊,目的無非是探探許不令的口風,看看如果陳氏和許家和親的話,許不令會不會答應。
父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她其實還有點竊喜,感覺就和占了大便宜一樣。
畢竟許不令位高權重、武藝通神、相貌俊朗,性格也不錯,如果沒得選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不滿足的。
可彼此一席話下來,陳思凝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許不令答應和親又如何?
國事是國事,私事是私事,把一個勢力的安危,寄托在一紙婚約上,本就有點自欺欺人的意味。
而且許不令答應了,以后真到了兵戎相見的那天,彼此只會更加為難。
夫妻之間形同陌路,可比朋友之間恩斷義絕難受得多。
還不如現在這樣,關系不遠不近,說相忘于江湖便能相忘于江湖。
陳思凝端起酒碗湊到嘴邊,想再來一口,壓下心里面亂七八糟的思緒。只是一只手伸了過來,擋住了酒碗。
許不令坐在跟前,其實已經很久沒說話了,只是陪著陳思凝喝悶酒。
陳思凝臉上的酡紅蔓延到脖頸,偶爾還會撐著額頭閉目片刻,連小麻雀都看出來喝醉了。
許不令擋住酒碗,輕聲勸道:
“隨時都可能趕路,別貪杯。”
陳思凝的桃花美眸本就似醉非醉,此時更多了幾分迷離,抬眼望了望許不令,把酒碗從手掌下繞開,湊到嘴邊:
“這才多少酒,我想醒,隨時都能醒。”
許不令見此,又要了一斤酒,斟滿酒碗,和陳思凝碰了碰,嘆道:
“我只是就事論事,并非不近人情。在我眼里,家比國重,情比理重,既然把你當朋友,以后無論發生什么,都會考慮你的感受,不會太絕情。”
陳思凝捧著酒碗灌了一口,擦了擦唇角:
“你都把南越滅了,還說為我考慮,南越是我家,陳家祖宗打下來的基業……當然,這也不全怪你,是我父王識人不明,讓亂臣賊子乘虛而入,才弄得國不將國。但是,我真把你當大俠、當朋友、當君子看,你要是能和朋友、俠客一樣,幫我平了事后分文不取,我肯定更好受些,以身相許都有可能……書上的故事,不都是這么寫的。”
許不令搖頭笑了下:“這些早都說過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能和平一統,對雙方百姓來說都是天大的幸事,陳氏無非爵降一級沒了兵權,往后照樣是一方豪族;我不抓住機會推進此事,等以后滅掉北齊再回來……”
陳思凝帶著幾分醉意,擺弄著依依的小爪爪握手,喃喃道:
“不怪你,但你總得讓我抱怨下吧?總不能你把我家田產占了,我還對你感恩戴德。”
許不令微微攤開手:“雖然說起來不好聽,但事實上確實如此。如果去南越的不是我,又或者沒有遇上你,陳氏皇族會被押送到長安,而不是讓他們自行前往……”
“哼——”
陳思凝皺了皺眉頭,轉眼望著許不令,不滿道:
“你會不會哄女人?身邊那么多姑娘,怎么娶來的?你說句‘思凝,是我的錯,沒考慮你的感受,別生氣了’,很難嗎?”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遲疑了下:
“思凝,是我的錯,沒考慮你的感受,別生氣了。”
聽見這話,陳思凝好似清醒了幾分,酡紅臉頰顏色愈發紅了,左右看了看,又揉了下額頭:
“我是有點喝多了,你……你別往心里去,嗯……喝酒。”
酒碗又碰了下,陳思凝一飲而盡。
許不令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將壺中酒喝完后,起身抬手攙扶:
“天色太晚,再喝就天亮了,回去休息吧。”
陳思凝確實有點醉了,沒有說什么,站起身來,看了看許不令伸出的手,并沒有去扶著,而是自己走到了樓梯旁。
許不令把依依捧起來,跟著走上樓梯,來到廊道里,抬手打開門:
“睡這吧。”
“哦……”
陳思凝走進屋里,掃視一圈兒后,走到了床榻前,直接趴在了上面,困倦和醉意涌上腦海,直接閉著眼不動彈了。
這妮子……
許不令有點無奈,走到跟前,抬手脫去陳思凝腳上的長靴,又把被褥拿起來,蓋在了陳思凝身上。
雖然穿著衣服睡覺有點難受,但許不令總不能再幫陳思凝脫衣裳,把被褥蓋好后,便轉身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里安靜下來,悄無聲息。
陳思凝趴在被窩里,壓著胸脯有點難受,翻身變成了側躺。
迷迷糊糊間,好像又回到了魚龍嶺中藥的那個夜晚。
許不令蠻橫霸道地摁著她啃,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陳思凝輕輕扭動,手兒慢慢扯開了有些緊的領子,似有似無的輕喃,在房間中響起……
許不令關上房門后,轉身來到了隔壁。
小麻雀知道又要看到某些小鳥不宜的場面,沒有打擾許不令的興致,進屋后便飛到了房梁上睡起了美容覺。
房間之中,崔小婉和祝滿枝早已經睡熟了,兩條小蛇也縮在保暖箱里,睡著安穩覺。
許不令插上門栓,走到床榻跟前,挑起幔帳看了看,入眼的場景,和許不令想象的如出一轍。
小滿枝睡向很不老實的躺在中間,雙手抱著小婉,連腿也架在人家身上,就和抱著個大抱枕似得。
小婉性子孤僻喜歡獨居,哪怕和滿枝很熟,也有點受不了這么粘人的場景,已經醒了過來。
瞧見許不令進來,崔小婉眼神示意壓在她胳膊上的大白團兒,小聲道:
“滿枝都快把我勒死了,思凝呢?”
“陳姑娘喝醉了,在隔壁睡著。”
許不令勾了勾嘴角,褪去衣袍,在床榻上躺下,湊到滿枝的背后,把摟住小婉的胳膊移開,轉過來面向自己。
祝滿枝睡眠質量向來很好,不過被抱著轉個圈,不可能沒反應。她迷迷糊糊用手推了下,抱怨道:
“老陳,你做什么呀……咦?”
可能是手感不太對,祝滿枝驚醒過來,尚未睜眼,臉色便猛地一紅,把手縮到胸前,繼續裝睡:
“呼……呼……”
許不令有些好笑,也沒叫醒裝睡的滿枝,把早已經珠圓玉潤的滿枝摟緊懷里,握著小婉的手,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許久后……
“許公子,老陳在做什么?聲音好奇怪。”
“嗯……喝醉了吧。”
“和母后自己亂摸的時候一樣,是想男人了。”
一夜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