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紛飛。
大業坊的街巷之間,祝滿枝撐著油紙傘,毫無目的的兜兜轉轉,時而回頭看一眼,確定沒有人跟著后,才加快腳步走向了寧清夜的院落。
前幾日找到了鎖龍蠱的線索,祝滿枝驚喜之下,心里面也難免擔驚受怕,只有到了許不令跟前才會放心。可許不令是肅王世子,不是尋常人想見就見的。
祝滿枝也不知道許不令在哪兒,做出巡街的模樣在魁壽街轉了幾圈,才得知許不令被關在國子監,她只得跑去國子監附近轉悠,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法給許不令送消息。
好在最后有過一面之緣的老七冒出來詢問了一番,才把這個重大消息說了出去。
沒見到許不令的人,祝滿枝終究是不放心的,天生膽子不大,又知道江湖的險惡,為了自保只得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
祝滿枝來京城沒多久,根本就不認識什么靠山,魁壽街的王府人多眼雜,唯一能想到的高手便只有藏在市井間的那個女刺客了。
那女刺客和許不令認識,可能是許不令養的小的,站在統一戰線,自然不可能害她。
于是乎,祝滿枝便來到了無人巷子的小院外,抬手敲了敲院門。
咚咚——
院子里有火光,明顯是有人的,淡淡的藥味飄散在空氣中,清冷聲音隨之響起:
“誰?”
祝滿枝眨了眨大眼睛,略微琢磨了下,很認真的開口:
“我是許世子的……門客!上次見過你……”
門客和護衛雖然都是給主人家辦事,但身份天壤之別。
護衛就是打手護院,隨便在街上就能招來,有些甚至是府上的仆役。
而‘門客’就不一樣了,是主人家請到府上客居的高人,和主人家是朋友關系,有些能耐大的幕僚,主人家甚至要親自迎送尊稱一聲‘先生’。
而能在肅王府當門客的,約莫就是老蕭這種能在尸山血海中把主人家硬生生背出來的級別,連許不令都當長輩看待,其地位可想而知。
祝滿枝撐著紙傘手按腰刀,昂首挺胸站在院門外,還真有幾分高手的架勢。
吱呀——
院門打開。
披著雪白狐裘的寧清夜顯出身形,狐裘如雪、長發如瀑,傾城容顏宛若天上仙子,細長雙眉微微挑起,低頭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有事嗎?”
祝滿枝個兒并不高,頂多到許不令的下巴,而寧清夜身形修長,到了許不令的眉毛,離得近的緣故,還得抬頭看人,氣勢天然就弱了幾分。
祝滿枝下意識挺了挺胸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高大些,沉聲道:“我約了許世子,要在你這兒等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許世子讓你護著我的安危。”
寧清夜柳眉輕蹙,帶著幾分意外,琢磨了下,倒也沒有多問,讓開了道路:
“進來吧。”
祝滿枝收起油紙傘,左右打量幾眼,才麻溜的鉆進了院子里,把門關起來拴上,還貼著門板聽外面的動靜。這些都是狼衛反追蹤的手段。
寧清夜對此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走回了屋檐下,繼續熬著活血化瘀的藥物。常言傷筋動骨一百天,肩膀和手臂中了張翔兩下,大礙沒有,但不仔細調理的話容易留下病根。身體是武人的本錢,若是不注意調養,基本上四十來歲就成了藥罐子。
冬日寒風凜冽,院子里比較清冷。
寧清夜裹著雪白狐裘坐在小板凳上,長劍放在手邊,屋檐下還放著七八個酒壺。
寧清夜天生話少,親近之人也沒幾句話,對來客也沒有招待的意思。
祝滿枝則不一樣,天生自來熟,和誰都能瞎扯幾句。
確定外面無人之后,祝滿枝在空落落的院里無事可做,便自顧自的從屋里搬了個小板凳,在寧清夜對面坐下,想了想:
“喂你受傷了?”
“我叫寧清夜,不叫‘喂’,你叫我寧姐姐即可。”
祝滿枝小眉毛一挑,頓時不樂意了,憑什么她要叫姐姐?
“寧姑娘,在下祝滿枝,江湖人送混號‘汾河劍神’,你若是不介意,叫我祝女俠即可……”
“汾河劍神?”
寧清夜從不與人開玩笑,臉色認真了幾分,認真回想了下,確定沒聽過‘汾河劍神’這號人物后,才抬起眼簾:
“祝女俠也用劍?”
祝滿枝輕咳了一聲:“略懂,不過我一般不出劍,出劍就要見血,沒法和姑娘過招,實在可惜了。”
江湖上某些成名劍客,確實有這個講究。
寧清夜半信半疑,江湖高手的深淺,很難從表象瞧出來。打量祝滿枝幾眼后,她便雙眸微凝……
嚓——
三尺寒鋒出鞘,在大雪紛飛的小院中帶出一道銀芒。
劍光一掃而過,便又收回了劍鞘。
寧清夜依舊是原來的姿勢,似乎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祝滿枝嚇的一哆嗦,微微后仰了下,什么都沒看清,有些疑惑的開口:
“嗯……姑娘你這是……”
說話之間,忽然覺得身上微涼。
低頭看去,才發現衣襟處不知何時出現了條口子,連同里面的肚兜都被劍鋒劃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圓弧,卻沒有傷到皮肉半分。
“呀——”
祝滿枝臉色漲紅的抱住胸脯,惱火的望向對面,想罵人又不敢。
寧清夜臉頰平淡,眉宇間再無半點敬重,自顧自的折騰著小爐子:
“個兒不大,胸脯不小,不呆在家里奶孩子,跑出來闖什么江湖,哪天落在歹人手里你就知道厲害了……”
祝滿枝杏眼瞪的圓圓的,氣的牙癢癢,可技不如人又沒話語權。只能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
“寧姑娘教訓的是,只有寧姑娘這樣個兒高,那啥又小的才能闖江湖,免得被歹人盯上……”
寧清夜手上動作一頓,抬起眼簾撇了祝滿枝一眼,便坐直身體,雙手捏住領子,略微敞開了狐裘,露出下面玲瓏曼妙的身段兒。
呼吸之間,峰巒疊起。
寧清夜微微偏頭,七分英氣三分狐媚的眸子里,帶著幾分挑釁的味道。
嗯哼?
這狐媚子,太欺負人啦!
祝滿枝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大姑娘不留隔夜之仇,此時豈能怯場。
狼衛制服很緊,祝滿枝抬手就想解開衣襟,和面前這狐媚子堂堂正正的一較高下。
只是面前的寧清夜耳根微動,察覺到什么,握住劍柄看向了院門:
“誰?!”
祝滿枝見寧清夜拿劍,正想喊‘女俠饒命’,聽見話語才反應過來,連忙又抱住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