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
寧清夜如獵鷹撲兔般從上方奇襲而下,視角的緣故,遠處觀望的兩名狼衛最先看到動靜,臉色驟變發出呼喊。
持刀抬手的張翔雖然沒有看到上方動靜,但過來探查異樣,心中早有防備,在上方悍然爆發之前,便察覺到了不對,毫不猶豫的后仰躲閃。
寧清夜雙腳離開兩顆青竹,竹子便恢復了原本的筆直,同時拉動了埋在雪地之中的鐵線,只聽‘咔—’的一聲輕響,遠處響起破風聲,數十只削尖的竹子如同利箭般激射而來,刺向了狼衛可能走過的幾條小道。
颯颯颯——
兩名狼衛迅速躲閃格擋,一時間無法扔出佩刀救援。
一切同時發生,不過是在眨眼之間。
張翔根本來不及轉手拔刀,劍鋒幾乎擦著額頭,下一刻劍刃便到了胸口,若是不擋住,馬上就是一劍穿心的下場。
作為縱橫江湖一輩子的梟雄,張翔眼中連驚慌都沒有,甚至帶著幾分輕蔑。毫不猶豫松開了雁翎刀,雙手合十如同鐵鉗般夾住了劍刃,身體往下倒去卸力。
寧清夜從天而降一劍刺下,被張翔雙手夾住劍刃后,便如同刺進了一團棉花,根本不著力,身在空中連借力騰挪的機會都沒有,直直落向地面。
而張翔雙手夾住劍刃后仰倒地的同時,右腳如同倒掛金鉤般迅猛至極的往上踢去,靴子帶動官袍下擺,竟然扯出了‘嘭—’一身悶響。
這一腳的力道,恐怕踢在石頭上也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高手過招,勝負眨眼即分,雙方相差太多,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寧清夜雙眸顯出幾分錯愕,千鈞一發之際,強行擰轉劍刃,逼的張翔松開合攏的雙手,同時以左臂格擋踢過來的靴子。
嘭——
一身悶響在竹林中傳出。
身著竹葉蓑衣的寧清夜,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被踢出兩丈有余的距離,又在雪地之上滑出一道凹槽,直至撞在一顆竹子上才停下,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悶哼。
直至此時,張翔脫手的刀還沒落地,射向狼衛的竹竿還在半空,蕭庭依舊舉著劍,眼中剛顯出幾分茫然。
一次交手,寧清夜幾乎用了畢生所學,可張翔能坐鎮一個帝國的情報機構,又豈是徒有虛名之輩,只要等張翔接住刀翻身而起,寧清夜基本上插翅難逃。
張翔抓了一輩子江湖人,可不會給半點機會,雙肩輕震地面,整個人便又站了起來,同時抬手接住落下的佩刀,只是……
刀不見了!
張翔目光在寧清夜身上,抬手抓了個空,微微一愣——我的刀了?
轉眼看去,才發現許大世子身若猛龍,一個大步沖到跟前接住了他的佩刀,便朝著那江湖賊子沖了過去:
“你他娘的還敢來,上次綁我還沒找你算賬,這次看你往那兒跑……”
刀鋒出鞘,四尺刀鋒寒芒逼人。
許不令先是托刀行三步,后又旋身橫掃刀,所過之處青竹無聲而斷,切口光滑如鏡面。
“好一式鉆身探海。”
張翔站起身來,倒是沒去管那江湖賊子,愛刀如癡的他,反而對這刀法頗為驚異。
許不令用的正是張翔所創的八卦刀,以綿綿不斷、變化萬千著稱,乃是張翔的成名絕技,曾經也收了幾個徒弟,但能耍這么好的,除他之外,許不令是第二個。
成名絕技被偷學卻沒拜師,讓張翔心有不滿,可對方畢竟是異姓王的嫡長子,學了他也沒法說什么,也只能順口夸一句。
成片的青竹被削斷,‘咔咔—’枝葉崩斷聲中,積雪和竹葉如同雪崩般的砸了下來,遮擋了視線。
蕭庭此時才反應過來,“啊——”尖叫一聲,抱著腦袋掉頭就跑。
張翔左右看了眼,喊了句:“保護蕭公子!”后,便赤手空拳撞了出去,雙臂如同鋼鞭,碰到倒塌的竹竿便是四分五裂,硬生生在竹海中沖出一條道來。
而另一側。
許不令持刀亂舞削斷成片竹林,撲倒了寧清夜跟前,抬手就是一刀直劈而下。
寧清夜左臂幾乎失去知覺,摔了一下還沒緩過來,察覺到危機,本能的就是抬手一劍直刺向許不令的咽喉。
許不令嚇了一跳,有些惱火的瞪了發懵的寧清夜一眼,聽到背后的腳步聲后,便臨陣變招換成了躺地刀,直接就躺下了。
許不令是諸侯王,和宋氏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入京也是當‘質子’,隨時可能暴斃。而緝偵司暗中監察王侯將相,彼此之間的暗中交鋒不在少數,相較于天子的忠犬,顯然是有用處的寧清夜更重要一些,怎么取舍自不用說。
張翔腳步迅猛沖到許不令背后,被許不令身體遮擋了視線。許不令忽然躺下,劍刃便直接到了面前。
繞是刀頭舔血一輩子的張翔,都被驚的瞳孔微縮,急急停步,悶哼一聲強行屈膝偏開腦袋,幾乎把脖子折斷。
寧清夜這才反應過來,身若游蛇從地面彈起,抬劍再次刺向張翔。
張翔手無寸鐵,面對寧清夜本就吃虧,而拿著他的刀的許不令,在原地耍起了五花八門的刀法,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常言刀劍無眼,張翔終究是惜命的,往刀劍之間硬沖,不被刺客宰了,也得被許不令誤傷。當下只得用腳猛蹬地面往后滑了回去,大呵道:
“許世子當心,速速退回來,把刀丟給我!”
“交給我便是!區區江湖賊子,我手中有刀何懼之有!”
許不令以好戰魯莽出名,說這話半點沒有違和感,張翔一時間也無話可說,只能旁觀。
寧清夜自知不敵,哪里敢久留,象征性的和許不令打了套‘情意綿綿劍’后,便用胸脯接了許不令一記貼山靠,彈性十足,整個人直接撞入了竹林。
“賊子休走!”
許不令提著刀便要往過追,張翔卻是不敢讓蕭許兩家的嫡子在這里亂來,強行上前擋住了許不令的去路:“世子息怒,卑職去追即可。”
許不令似是打出了火氣,動氣之下臉色很快青紫,被擋住去路,便憤憤然把刀插在地上:
“取我的酒來。”
張翔知曉許不令身上鎖龍盅的厲害,地位比許不令低的多,自然不好回絕,快步跑到馬匹跟前取下了酒葫蘆。
雖說短短幾步路,但一來一回之間,竹林中哪還有賊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