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值得驚訝。”

諾伊斯笑呵呵地看著面前有些發愣的墨檀，壓低聲音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告訴你也沒什么，其實之前跟你們較量的那幾只‘雞’不只是菜級場的擂主，同時也是大競技場五級場的守擂者，當然并不是以雞的身份”

“我大概明白了。”墨檀的接受能力倒是挺強，聽完諾伊斯這番話后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怪之前總會感覺到一點不協調的地方，原來它們根本就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啊……”

諾伊斯沖墨檀擠了擠眉毛：“當然啊，與你們戰斗的只是某種低級分身而已，力量方面只有他們本體的百分之一不到，如果要他們拿出真正實力的話，菜級場里那薄弱的防御措施甚至連嗣紫的熱身運動都抵御不了。”

“嗣紫？”墨檀呆了一下，然后在諾伊斯給出解釋之前便做出了猜想：“你指的是初號雞？”

諾伊斯哈哈一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這么敏銳的人了，沒錯，嗣紫就是那只初號雞的名字，那家伙挺看好你的，不過三號倒是有不同意見，他覺得夜歌姑娘的威脅更大一點。”

“呃……”

饒是以墨檀的冷靜程度也不由得噎了一下，他還記得三號雞在個人晉級賽中誤食那顆‘鈾炸丸子’的場景，額角當時就見汗了，無語了好一會兒才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對那次不幸的事故深表歉意。”

“哈哈，別在意別在意。”諾伊斯搖了搖頭，對墨檀豎起了大拇指：“三號那家伙從昨天起就重新開始吃飯了！”

墨檀：“……”

聽完這話之后他顯然更沒法不在意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的表現還真是相當厲害啊。”諾伊斯卻是輕飄飄地轉移了話題，沖墨檀挑眉道：“就連很少夸別人的嗣紫都覺得你很不錯，應該說真不愧是天啟之光嗎？”

墨檀苦笑著擺了擺手：“言重了，且不說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天啟之光是什么意思，今天這場戰斗表現最厲害的也應該是牙牙才對吧，我只是盡可能地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罷了。”

“雖然在某種情況下你說的也不算錯，那位牙牙姑娘也確實很厲害，但說到底也只是很正常的把實力發揮出來而已，驚訝有一點，但遠沒有你讓我們覺得驚艷。”諾伊斯莞爾一笑，慢悠悠地說道：“隨便舉幾個我看到的例子好了，第一個，四號那家伙從開場之后就被你盯上了，否則他那次恰到好處的偷襲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你化解掉，而在你在留意著他的同時還要保證不被嗣紫打爆或偷襲到夜歌小姐，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你甩掉大多同層次的人了，有問題么？”

他說的當然沒有問題，所以就算墨檀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也只能無奈地點頭，畢竟對方是實力深不可測地高階觀察者，這種情況下比起硬核謙虛還不如承認對方說的沒毛病。

“那么第二個，你的選位非常準確，雖然人在坐騎背上，但在與嗣紫他們正面交鋒后，你無論怎么打都保持自己處于隨時可以第一時間支援到夜歌姑娘的位置，而且在這個前提下，你還不斷地調整著自己與三號之間的相對距離，盡可能減少他對你的關注，讓其在‘擺脫’小鹿姑娘的糾纏后第一時間殺向夜歌，最終落入陷阱。”諾伊斯站在墨檀身邊侃侃而談，越說越是眉飛色舞：“不僅如此，恐怕你之前已經跟夜歌姑娘商量好了，讓幾乎不存在近戰壓力的她時刻配合你進行走位，這種小調整對配合者來說很簡單，但對于被配合者來說就不那么輕松了，如果再加上小鹿姑娘的話，你等于一個人負責了三個人的位置調整，是這樣嗎？”

應該說不愧是天柱山的高階觀察者么，竟然這么簡單就看出來了。

墨檀如此想到，然后尷尬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不過大家的分工不同，我只是……”

“你只是恰逢其會地負責了比較難的那部分？包括觀察所有對手的動向、包括判斷什么時機進行配合擊殺、包括在與嗣紫的高頻率戰斗中抽空悄無聲息地布下兩顆茶葉蛋順便在盾牌后用打手勢讓賈德卡先生在最佳位置‘自爆’？”諾伊斯做了個滑稽的表情，搖頭道：“我覺得你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厲害，而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這份厲害，說真的，你有點兒謙虛過頭了，默。”

墨檀愣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你不會是打算先把我捧得老高，然后再賦予一個特別特別困難的使命給我吧？”

“哈哈，是天啟之光這件事讓你覺得有些不踏實嗎？”諾伊斯用力擺了擺手，輕笑道：“放心，天柱山從來都沒有把責任強加到別人身上的習慣，何況你現在充其量也只是個有潛力的年輕人而已，我們弄不明白或者搞不定的事情你幫不上忙，你能幫得上忙的那些在我們眼里都不叫事，我只是單純的很欣賞你而已。”

墨檀撓了撓頭發，苦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并非不愿意幫忙，只是挺擔心自己可能會添亂而已，能不對我抱有太高的期待就再好不過了。”

諾伊斯灑然一笑：“怕被當成救世主？這又不是吟游詩歌里的故事，或許我們確實對天啟之光抱有某種程度上的期待，但絕不會是讓我面前這個連幾只雞都打不過的半龍人小伙子去找個大魔王送死之類的。”

“要是送個死能解決大魔王毀滅世界這種問題的話也未嘗不可”

墨檀說了句玩笑般的實話，然后頗為好奇地向諾伊斯問道：“對了，關于牙牙的事，您究竟是怎么……”

“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不過很抱歉，牙牙姑娘身上發生的事我也弄不明白。”諾伊斯給出了一個讓墨檀頗為失望的答案，然后攤手道：“我只是讓她的狀態回到了比賽開打前的時候。”

墨檀反應了一下，然后下意識地問道：“操縱時間？”

“哈哈，不是不是，操縱時間這種事可不是我的強項。”諾伊斯捋了捋自己的雞冠頭，然后指著自己微笑道：“我是‘解析者’諾伊斯，放到字面意義上就是擅長解讀和分析的人，看上去好像挺厲害的，不過事實上卻很膚淺，換做你能理解的意思來說，就是我可以對一些實力遠低于我的人進行解析，不過與某個能夠通過觀察表象看到本質的老頭差遠了，我只是能夠感知到對方的肌肉比例、魔力中樞、血液流速、筋絡韌性、發力狀態、早上吃了點兒啥這種東西，而且還無法用于偷窺異性的身體，因為我只是把它們分析了出來，而不是‘看’到了實實在在的肌肉啊、骨頭啊之類的東西，你應該沒聽懂吧？”

墨檀皺著眉頭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確實沒怎么聽懂，只覺得應該像是某種把一切都量化成純粹數據之類的能力，比如：一個正常的人、腰椎L2L4密度值為1.228(g/cm3)、主動脈血液流速21cm/s、大部分毛細血管流速為0.30.7mm/s、肌肉率為33.7這種……但僅憑想象還是完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

“打住！”諾伊斯忽然抬手打斷了墨檀的話，然后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現在是我聽不懂了……”

墨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試圖理解諾伊斯的話時因為太過專注而導致了走神，下意識地就把一堆并不該說的例子給舉了出來，連忙擺出了一副跟諾伊斯完全相同的凝重表情：“那太好了，其實我就是開個玩笑。”

“哈哈你成功的把我嚇到了。”

諾伊斯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只是繼續說明道：“而我還有另一個能力，可以將被解析過的對象在一定時間內‘調整’回被上一次被我解析時的狀態，當然，這跟時間能力完全是兩碼事，限制也特別大，但牙牙姑娘當時卻剛好符合要求，具體過程比較復雜就不多說了，所以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墨檀自然也沒有多問些什么，只是對諾伊斯感激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您。”

“舉手之勞而已。”

后者灑脫地揮了揮手，并在沉默了片刻后向墨檀問道：“今后有什么打算？繼續跟你的朋友們挑戰一級場么？”

墨檀卻是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我打算離開這里，當然如果在那之前能知道天啟之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更好了。”

“預料之中的答案。”諾伊斯拍了拍墨檀的肩膀，笑道：“因為一切都撲朔迷離，所以這未必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卻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放心，沒人會阻攔你的，至于天啟預言的事……現在去找一趟朧吧，他事先跟我打過招呼的。”

墨檀有些不解地看著諾伊斯：“現在？打過招呼？”

“沒錯，就是剛剛咱們吃飯的時候，他跟說如果你打算離開天柱山，而且跟我說了的話，就直接把你帶過去，說是正好有時間。”諾伊斯做了個鬼臉，一邊抖著沾上了幾縷雪花的翅膀一邊抱怨道：“我一直都覺得那家伙性格挺惡劣的。”

墨檀倒是不關心朧的性格到底惡不惡劣，只是看向不遠處的蒸汽廚房：“那他們……”

“我一會兒就回來結賬，順便告訴他們你的去向。”諾伊斯舒展了一下身后的羽翼，笑道：“所以你要現在去嗎？”

墨檀點了點頭：“好的。”

“相信我”

諾伊斯伸手抓住了墨檀的左臂，樂呵呵地對他眨了眨眼：“回來之后再送禮物也絕對來得及，智慧生命越晚越容易多愁善感，成功率反而會高上不少哦，要是一切順利的話你甚至連自己房間都不用回……”

“咳咳！！”墨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劇烈地咳嗽了一通后才哭笑不得地搖頭道：“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先走吧。”

“去哪兒啊？”

“不是說去找朧……”

“哦。”諾伊斯點了點頭，然后松開了墨檀的胳膊，指著他身后笑道：“已經到了。”

墨檀愣了一下，這才發現第一外山那原本熙熙攘攘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他飛快地回頭看去，發現身后竟是一片無盡的霧靄，而一棟歪歪曲曲的、完全違背物理學建筑學已經各種亂七八糟學的塔狀建筑物正坐落在不遠處。

而另一邊那屬于第一外山的土地和斷崖卻也依然存在著，就好像……就好像站在哆啦X夢的任意門中間一樣！

“一點小花招而已，對于任何一個高階代行者來說，天柱山的所有地方基本都是連著的。”諾伊斯在‘另一頭’沖墨檀笑了笑，然后指著后面那座塔狀的建筑說道：“那里就是朧平常呆的回溯之間，直接走過去就能找到他，那我就先去結賬了”

諾伊斯說完就重新踏回了第一外山的那邊，然后與他身邊那極度違和的場景一起仿佛泡沫般消失了。

墨檀笑了笑，心道雖然面前這副場景有點超自然，但如果把這些帶進一個‘游戲’或另一個世界觀中也就沒什么可只得驚訝的了，于是便邁開步子走向了不遠處那座每上升幾米就要硬生生折向一個新角度的回溯之間。

然后……

就很平常的走到了。

他叩了叩面前那扇樸素的鐵門，兩秒鐘后，鐵門以一種很獵奇的方式，也就是變成了一堆鐵屑‘讓’開了路，而里面那位之前與墨檀有過數面之緣的天柱山第十三順位高階觀察者則剛好把頭轉向這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歡迎你，默。”這位有著一頭銀白色長發，眼前依舊裹著薄薄一層亞麻布的暗精靈男子對墨檀微笑道：“這里是回溯之間，消磨時間的圣地。”

“打擾了。”墨檀邁開步子走了進去，然后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那扇一秒鐘前還是鐵屑的鐵門，自情不自禁地感嘆道：“真是神奇。”

“是么，我想與來自異界的天啟之光相比，這扇門真的已經足夠普通了……”

朧溫和地笑了笑。

而墨檀則是身形巨震……

第三百一十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