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著優渥的家庭、出眾的外貌、聰慧的頭腦以及圓滑的性格,本質方面亦是一個三觀尚可,有大是大非的人,可以說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少說也得有1.63個羽鶯。
比起社交圈相對正常的科爾多瓦和火焱陽(墨檀、語宸、季曉島之流不配被提及),晝嵐從小就展現出了令人咂舌的交際天賦與領袖氣質,從學齡前開始一直到高中畢業,他始終都是身邊同齡人的核心,不僅如此,在很多諸如‘同好會’等網絡社群上他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是其所在圈子中的核心人物。
跟所有優秀的人一樣,情智雙商都在平均值以上的晝嵐很享受成為‘重心’的感覺,盡管我們不能否認這里面有很大比重都是虛榮在作祟,但這個世界上清心寡欲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所以他這份心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然而,同樣跟很多優秀的人一樣,盡管晝嵐學什么都很快,無論是足球籃球等體育科目、繪畫音樂等藝術科目亦或是剪輯、編程、游戲都‘通’的很快,只付一小部分精力就能抵得上常人起早貪黑很長一段時間,但他卻并沒有足夠的耐心與堅持將任何事做到極限。
哪怕是在交際方面,步入大學校園的晝嵐也不再是那個目所能及之處的焦點,更多或善于經營關系、或更具領導魅力、或能大家謀利的人接連不斷地出現,盡管晝嵐身邊依然有許多以他為中心的朋友圈,但當他忽然發現自己也變成了某位‘重心’身邊的甲乙丙丁時,那種令人焦心的落差感依然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不得不承認,盡管晝嵐掩飾的很好,但在大學中的第一個學年絕對是他最為灰暗的兩個學期。
盡管他隨便練練球就能混進校隊主力,卻無論如何也趕不上那些雖然天賦不如他,但卻始終如一熱愛著踢球,日復一日不斷訓練的人。
盡管他隨便玩玩就能在炙手可熱的主流游戲里打到高段位,但在跟那些為了幾點屬性能熬不知道多少個通宵,為了一個套路能打半個月木樁的朋友較量時,卻會在短時間內兒戲般地敗下陣來,輸得一塌糊涂。
盡管他在大半個學期不用功的情況下臨時抱一個月佛腳就能通過考試,但他卻深知自己根本比不上那些能靠參加各種競賽賺取零花錢,能夠熟練運用超過三門語言且在畢業前就收到了十幾份乃至幾十份Offer的學霸。
就這樣,在意識到上述種種之后,晝嵐迷失了。
雖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有在自暴自棄,但晝嵐卻大幅度降低了對自己的要求,心甘情愿接受了‘配角’與‘綠葉’的設定,離開了舞臺的中央,變成了一個比較靠前排的觀眾。
說他沒墮落,是因為我們不能指責一個品學兼優、什么都懂一點會一點的百曉生不學無術,因為他已經做得比太多人都要好了。
說他墮落,是他終究沒能兌現自己在任何一個領域的天賦,終究還是在可以預見到的‘辛苦’前退卻了。
他知道自己能踢好球,但卻不愿意每天早早起來做有氧,風雨無阻地在操場上風吹日曬。
他知道自己能拿滿分,但卻不愿意日復一日地跟那些惱人的公式、定理與單詞打交道。
他知道自己能彈好琴,但卻不愿意把將自己寶貴的自由活動時間拿出一部分來刻苦練習,更不喜歡放棄速記的方式去學譜子,盡管那并不算難。
他知道自己有潛力當職業玩家,也足夠熱愛電子競技,但玩歸玩,要是讓他放棄抄作業自己去研究攻略打法,要是讓他每天反復進行那些枯燥的操作練習,那么‘睡覺’的誘惑就會在短時間內超過‘游戲’的誘惑。
說白了,就是他雖然想重回舞臺、變成焦點,但卻無法接受‘更進一步’的代價,與那些必須通過某些長項改變命運,亦或是發自內心熱愛某件事情的人相比,從小衣食無憂,未來也不會有什么生活壓力的晝嵐對自己太過溫柔,也太過于沒有耐性了。
最終,雖然不能說是一點遺憾都沒有,但晝嵐還是選擇了更加舒服的活法,畢竟他就算不再像過去那樣耀眼,但依然算是個分數遠超平均線的優秀碳基生物,就算不去證明些什么,也不至于被別人理解為‘擺爛’,于是就這樣跟自己和解了。
在他看來,與其拼死拼活站在聚光燈下當萬人矚目的大明星,憑自己的‘天生麗質’做個得過且過衣食無憂的地下偶像也不錯。
于是乎,想通了的晝嵐就這樣繼續過了下去,甚至在生活態度跟以前并無變化的同時多了一份豁達,反而為他額外加了不少的個人魅力分。
然后,無罪之界開服了,再然后,他便通過家長的關系認識了伊冬這幫人,順便還有墨檀這么個贈品。
畢竟都是同齡人,家庭狀況(除了贈品)也都差不太多,興趣愛好方面也有無罪之界這個重合點,所以晝嵐跟大家相處的相當愉快。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再次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核心人物,畢竟這群人里就數晝嵐對游戲方面了解的多,不僅對這種脫生于DND概念的游戲了解十分全面,本身也是個實力非常在線的資深玩家,所以無論是在線上還是線下,晝嵐都是小團體中最活躍的那個。
但漸漸地,事情就變得有些不對頭了。
從原本的東一個西一個到大家齊齊轉學到B市曇華,從原本的無罪之界萌新變成姑且還算資深的玩家,在這個過程中,盡管游戲外的康嵐依然是個頗為善于活躍氣氛的好兄弟,但他的心態卻在這近一年中出現了相當程度的改變,其中最明顯的地方,就體現在雖然在開服前段時間他始終都特別熱情地跟大家討論游戲、提供建議和幫助,卻慢慢變得非但不在游戲里聯系,甚至在游戲外都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了。
原因很簡單,他發現身邊這些朋友雖然無論怎么看都是跟自己‘一個世界’的人,自己卻是最什么都拿不出手的一個。
游戲外面的話,伊冬雖然每天都跟墨檀在哲學系混吃等死,但他對經濟學的見解其實非常到位,大家混熟了之后,晝嵐還發現對方一直在研究企業管理、人力資源和市場營銷等工商企業管理領域的知識,儼然已經做好了接手家族企業的準備,事實上,晝嵐懷疑如果沒有墨檀的話,不顯山不露水的伊冬很可能已經在商學院當學霸了。
語宸就不說用了,人家可是在曇華大學醫學院這種鬼地方都不需要額外賺取學分的大佬,理論知識獨步整個基礎醫學系不說,就連臨床經驗也是同年級學生中的No.1,事實上,盡管很多人都因為這姑娘的性格覺得她是那種幾乎跟‘見血的工作’完全絕緣,但根據露西艾透露,語宸兩年前曾經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目睹了一場車禍,而她作為方圓一公里內唯一有醫護經驗的人,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幫助重傷患維持生命體征,當救護車過來的時候,少女的雙手和臉上早已被浸滿了血跡,差點被人家一起拉到醫院急救去。
所以語宸非但不是那種做不了臨床的理論派,事實上,她自己專業內的水平多半是眾人里最高的,沒有之一。
谷小樂就不說了,據說人家在日本那邊的履歷華麗得一塌糊涂,簡直天生就是為考古而生的,不僅如此,人家在ACG同人圈里也是名鎮一方的知名R18作者,雖然主要受眾面是乙女向,但少數正常向的作品無一不是好評如潮,其筆名樂樂P(Producer)的大名就連不混里圈的語宸都聽到過。
至于墨檀,晝嵐不好評價,但他本能地覺得此人非常不簡單,而在一番毫無收獲的調查之后,他更加篤定地確信了這個念頭。
而科爾多瓦和火焱陽,兩人也都是屬于文體兩開花的類型,前者擅長高數、實心球、標槍、美式足球(橄欖球),后者擅長植物學、動物學、遺傳學、解刨學、發育生物學、臺球和籃球,雖然不能說比晝嵐強,但也絕對不比他差。
至于游戲里……就不說了,說了難受。
總而言之,要說晝嵐一點打擊都沒受,那絕對是在扯淡,事實上,他可以說是被打擊的相當慘了,畢竟不如醒龍這種職業玩家的理由有一萬個,但如果這些天天在一起玩的同齡人伙伴都比自己這位‘資深玩家’都要強呢?
拋開季曉島和克里斯蒂娜這種風景黨不說,哪怕是個人實力最弱的墨檀,現在也是圣教聯合里能夠獨當一面的紅人,位高權重的北境防線兩大話事人之一。
恨,肯定是沒有的。
但要說不羨慕、不嫉妒,肯定是假的。
所以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晝嵐的游戲方式逐漸改變了,盡管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其實一直在埋頭追趕,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挺直腰桿站在朋友們身邊而不會閑得滑稽而突兀。
有一說一,晝嵐這其實就是在鉆牛角尖,但大家都一個賽著一個狠的現實就擺在這里,想要保持心態平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他的努力自然不會沒有收獲,豐富的游戲經驗加上優秀的天賦,幾乎沒有離開過排行榜的實力就是他鉆牛角尖鉆出來的答案。
強嗎?
答案是,很強!
那,足夠夠強了嗎?
答案是——
還差得遠啊。
眼睜睜地看著‘寒光’的身體在被利箭貫穿后突兀地變得四分五裂,晝嵐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便不再隱藏身形,縱身躍出的瞬間甩出數道飛刃,直接將那傀儡迸裂后向自己飛速襲來的‘殘肢斷臂’徹底破壞。
緊接著,兩具外表宛若蝙蝠般的金屬傀儡便從其頭頂俯沖而下,于距離地面只有三米不到的時候凌空爆成兩張鐵網,徑直罩向剛剛落地的晝嵐。
風壓箭
反手從肩側的箭壺中抽出一支魔矢,晝嵐間不容發地挽弓搭箭,在兩張鐵網距離自己只有十公分不到的時候將其掀飛,并在同一時間縱身向后躍去,以毫厘之差避開了兩柄從自己腳下破土而出的利刃。
“沙蟲嗎……”
認識地下傀儡原型的晝嵐皺了皺眉,隨即便在沒有任何落腳點的情況下直挺挺地縱身躍起,而在下個瞬間,一只通體由某種黑色金屬與少量木質結構組成,充滿機械質感且看上去十分猙獰的‘巨蟲’便破土而出,用它那鑲滿了利刃的口器咬向晝嵐。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轟響聲在那巨蟲身下響起,但見數道火光伴隨著肉眼可見的沖擊波擴散開來,關節部位陡然受到爆燃陷阱重創的沙蟲傀儡轟然傾塌,而晝嵐則是輕輕在那顆看上去十分兇猛的蟲頭上踏了一下,借力斜飛而出,并在半空中再出三箭,遠遠狙爆了數十米外的三枚自爆特化型簡易傀儡。
半蹲在距離地面近十米的古樹枝丫上,晝嵐用緊握著長弓萬靈的左手擦了擦汗,指間夾著兩支羽箭的右手攏在耳畔,眉頭緊鎖。
一陣微不可察的微風從他耳畔拂過,傾訴著稀薄的敵意與殺機。
來源是——
四面……八方?
一朵薄云飄過,晝嵐的瞳孔驟然收縮,剛想發力脫身,卻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在陽光下幾乎肉眼難辨的細線——
閃爍著凜冽寒光。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終
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