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說罷,朱載便道:“決心,朕是有的,亞父可否將章程給朕看看。”
葉春秋早就讓人做好了準備,既然現在朱載問到了,便直接從袖中抽取出那份洋洋萬言的奏疏,遞到了朱載的手里。
朱載接過來,便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看了一遍,足足花費了一個多時辰。
其實他畢竟年少,不諳世事,對于里頭的許多東西,還是不甚懂,不過他卻努力去理解和消化,偶爾,他抬眸道:“可是既然要考這些,那么考生們也不知看什么書,又如何考呢?”
葉春秋便道:“大明律,以及各種經濟、經史方面的書籍,詩社那邊已經從關外那兒借鑒了不少書籍,準備開印了,現在已經預備加足馬力,印刷百萬冊,除此之外,關外也有不少已經印制的成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鋪開,在各府各縣的書鋪里,以低廉的價格出售。”
朱載點頭,以現在的印刷能力,葉春秋說到的這一點,確實是可以做到的,要知道現在各大報社,每日印刷的報紙,都是數十萬份,印刷業在報紙和太白集的帶動下,已是一日千里,許多印刷工坊的規模極大,單單招募的匠人,就有數百上千。
也正因為如此,只要有銷路,關內關外的印刷工坊,完全可以全力開工,將所有相關的書籍,第一時間擺上貨架。
朱載便繼續看下去,看過之后,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其實朕也是看得一知半解,按理,是該讓翰林們來討論的,不過……朕看,就算給他們討論,他們也一定會齊聲反對的,既然朕已決心辦這件事了,那就索性不給他們看了吧,王師傅那兒,朕讓人打招呼,內閣那兒,應該不會反對的,只是該什么時候開始執行為好?”
葉春秋對于很多問題都已經想好了的,隨口就道:“現在開始頒布旨意,明年春闈,即時開考,臣大抵計算過,各縣各府,所需的從九品官,是一萬五千人,這個缺額很大,除此之外,還需設置其他官吏,人數也在巨萬之數,所以今科所要錄取的進士,依舊還是百來人,而舉人可分為兩種,一種是正兒八經的舉人,這種人,可以授一些八品的官職,人員在三千上下,此外再設增廣舉人,卻需兩萬人以上,這上上下下,合計就是三萬人,從此之后,會試和鄉試,可以進行合并,考中之后,即刻讓他們赴任,中途不需有任何的貽誤。”
這顯然有些出乎朱載的意料,朱載不禁為之咋舌道:“這么多的官員,所花費的薪俸,只怕是不少吧。”
葉春秋深看了朱載一眼,才道:“而今關內,新政無法推行,所以工商停滯,能收上來的稅賦也是有限,不過內帑里,不是還有鎮國府的分紅嗎?那一直都是一筆不菲的數字,九品官的薪俸,不過是一年百兩而已,幾萬人,是一年三百萬兩之數,這確實也算是一筆不菲的開銷,可現在要穩定人心,這個錢,內帑就非要先行墊付不可了,鎮國府現在給宮里的分紅,大抵是在一年近千萬兩銀子上下,花費區區三百萬兩,使讀書人歸心,新政得以貫徹,也算是用得其所。等到將來新政推廣開,國庫豐盈,自然也就不是事了。”
朱載倒是知道這內帑確實是不少的,從前的時候,內帑還需要補貼一下新軍,以及邊鎮,可后來,魯國崛起于大漠,這是大明的藩國,大明暫時已經不需防備北方來的敵人了,因此軍費在韃靼人徹底被魯國收編之后,確實大大地縮減。
按葉春秋的話來說,這屬于維持穩定的費用,眼下非要暫時拿出來不可。
其實若是沒有這個內帑,朱載還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朱載只是想了一下,便道:“既如此,朕有什么舍不得的?天下都是朕的了,內帑就是國庫的銀子!朕會和谷大用打好招呼,讓他節省一下宮中的用度和開支。”
“總之,一切都聽亞父的,朕過幾日就頒布詔書,煩請亞父去和王師傅商議推敲一下具體的細節,明年就開春闈,亞父說的對,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快刀斬亂麻,拖得越久,就會越是麻煩不斷,朕是該有所決斷了。”
朱載難得的,露出了堅毅之色。
某種程度來說,也是葉春秋給了他巨大的信心。
自打小開始,朱載就知道這個亞父是個能人,自己的母后,一直都在給他灌輸著這個觀念,等漸漸長大一些,他到了詹事府,偶爾與葉春秋見面,在他的認知里,葉春秋所要做的事,沒有一件是成不了的,正因為如此,朱載對他有著一種天然的絕對信心。
談妥了這些事,君臣二人就變得輕松了許多。
朱載露出了笑容,道:“朕今夜,怕是可以睡個好覺了,亞父,朕可是將所有的事都托付給你了,朕實在太乏了,真希望可以清閑一些日子。”
葉春秋倒是沒有什么意外,朱載對自己,當然是有足夠信任的,事實上,當初興王父子謀反,若不是葉春秋撐著,朱載也不可能順利克繼大統,更別說甚至有生命之危。在平叛之后,葉春秋其實完全有能力來做曹操、王莽,可是他卻毫不猶豫地出走關外,讓朱載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君主。
這樣一個葉春秋,又怎么不令朱載放心?
葉春秋看著朱載這年少的臉孔,卻比許多同齡人都顯得成熟的氣質,心里也不禁一軟,心里卻是知道,若是朱厚照還在,估計朱載也不用這么快就過得如此累,自己也能好好地在關外繼續努力做好他的魯王了。
不得不又罵一句,那個任性的家伙,真是累人不淺呀。
葉春秋對朱載點了點頭,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道:“臣來這里,就是做好了讓人粉身碎骨的準備,陛下是該多注意龍體。”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