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風流

第九百七十九章:我弱我有理(第二更)

此時的劉瑾,再不是當初天真爛漫的劉瑾了,心里直呼糟糕了。

可以說,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朝中誰不深知那些倔脾氣的清流是什么樣子?

若是陛下對此無動于衷,那倒也罷了,可是偏偏,陛下要將戴大賓議罪。

這無疑就是捅了馬蜂窩,這不就等于是告訴大家,劉瑾果然是奸賊,果然是一手遮天,果然蠱惑了天子?

這國,要完啊。

當有一個大忠臣跳出來反弊政,反閹黨,結果卻要被議罪,其他人還能坐得住嗎?

你還是不是清流了?這是陷害忠良的節奏啊。

對于清流來說,我能罵你,因為我有言論自由,因為太祖皇帝早有圣諭,言官言事無罪,而這個言官的范圍,可不只是御史,還包括了翰林,包括了各部的給事中,這其實就是給了一群年輕官員說話的機會,因為這些人大多涉世未深,反而仗義敢言。現在倒好,戴大賓居然要被治罪。以往就算是哪個言官看著不爽,也大多是以其他的罪名去法辦,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因言獲罪。

要知道,劉瑾新政之后,便開始大量地安插所謂的自己人,不少人都因此被排擠了出去,南京那兒且不說,幾乎十有八九,都是因為新政的受害者,京師之中,劉瑾為了展現自己的權威,更是不知多少人遭了殃及魚池的,這些人平時懷才不遇,也有一些恪守著理念心懷不滿的,更有人熟知新政之害,而擔憂國家的。

現在終于,葉春秋的一份認罪供狀,等于是將這把火點燃起來。

中官有害啊,那安化王為什么會反呢?這里面最大的緣由還是中官禍害。而鎮國公原來也是因為反劉瑾方才做出那等驚天動地之事,固然此法不可取,可是不管怎么說,葉春秋都已經認罪伏法了,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尋求原諒,人家既然連這樣殺頭的大罪都甘愿認了,那么這供狀,不啻是一封討劉檄文。

檄文一出,振奮人心。

一方面是葉春秋罵出了大家的心聲,這姓劉的一個閹人,算是什么東西,居然騎在大家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而私底下,大家似乎認為,葉春秋與陛下關系甚好,若是其他人,或許不會引起陛下的關注,可這一次葉春秋卻有所不同。

這給了不少人勝利的曙光。

楊廷和就是第一個跳出來的,東閣大學士何其清貴,就是靠名聲在撐著的,沒有這個名聲,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他率先發難,慷慨陳詞,倒是沒有牽涉劉瑾,而是直接引出了中官五大害,洋洋灑灑,頗有敢為天下先的味道。

接著翰林戴大賓在筳講時出班,戴大賓可沒有楊廷和這樣的斗爭藝術,年輕嘛,自然敢言,于是直接痛斥劉瑾,說他任用私人,禍害國家,大有一副勢不兩立的姿態,恨不得當場將劉瑾撕了。畢竟……我年輕,我膽大,我官兒小,可是我弱我有理。

朱厚照是怎么也預料不到,好端端的一個筳講,會鬧出這種事。楊廷和的言論,他還可接受,可是戴大賓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了,于是朱厚照大怒了,直接將戴大賓趕了出去,要交付有司議罪。

劉瑾感到不妙,是很有道理的,因為接下來,以鄧健為首的二十三個御史聯名上奏,要求廢新政,裁撤中官,并且追究劉瑾,終于……這團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都察院已經沸騰,鄧健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容易啊,平時眼里本來就容不得沙子,心憂國家,眼看著劉瑾這樣的人胡搞瞎搞,這位僉都御史本就輾轉難眠,食不甘味;現在倒好,葉春秋那家伙發出了最強音,用實際行動的矛頭指向劉瑾,鄧健激動了一夜沒有睡好,次日清早就開始招呼人彈劾了。

“你上奏不上奏?現在連小小翰林戴大賓都如此敢言,你怎么可以不說話?你還是不是御史?你有什么資格自稱自己是御史?你是不是和那某某人一樣,也是劉瑾的爪牙,你是也不是?”

這顯然是一種道德上的裹挾,而且很有效果,都察院熱心的御史,已經開始搜腸刮肚地準備上奏了,其中年輕的御史多一些,而那些老而彌堅的,卻顯然不愿觸這個霉頭,可是很快,他就遇到了道德上的問題。

御史清流啊,何謂清流?清流在于敢言,清流在于道德上的完美,現在大家都不懼死,你卻做了鴕鳥,你怕什么,你就這樣在乎你的烏紗帽?你也配做御史?

更有甚者,私底下不免有人在議論,據說某某人和劉瑾走得很近。

那些想要安生的人便禁不住打哆嗦了,御史被傳與宮中的閹人走得近,這幾乎等同于找死啊,那些明目張膽和閹人勾結的人,從古自今,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哎……作孽啊,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寫吧,不罵劉瑾幾句,不議論幾句新政,這名聲可就毀了,畢竟外頭的清議已經沸騰,無數的讀書人都盯著朝中,據說南京那兒也有了消息,那兒鬧得更大,各部堂的官員都在磨刀霍霍,反正他們的政治前途已經止步不前,不罵白不罵,而且法不責眾,怕個什么?

在都察院這兒,鄧健這僉都御史竟頗有些像是左都御史一樣,神氣活現,他一瘸一拐地在都察院的儀門前這掛了牌子,上頭記錄著一個個上奏御史的名錄,誰上奏,就添一個名字上去,算是廣而告之,幾個差役想要拆,鄧健便怒氣沖沖地上前道:“誰敢拆一個試試看,怎么,你們也是劉瑾的黨羽嗎?這是清流榜,誰敢拆,本官就撕了誰。”

幾個差役便唯唯諾諾起來,再不敢動手了,為首一個,則是急匆匆地跑去了左都御史劉宇的公房。

鄧健心知那幾個差役肯定是劉宇指使的,不過他卻是不在乎。

呵,你劉宇算什么東西?這都察院不是其他地方,官大一級壓死人?笑話,我鄧某人這輩子還真就沒怕個烏紗帽比我大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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