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為了炮兵和步兵運送彈藥而準備。但這并非全部,艾爾肯侯爵頗有遠見的提前將大量物資運至神威要塞儲備,更在占領鎖龍關后建立了多個前線軍火庫,保持補給的穩定配發。
主力部隊攜帶了可供五十萬人和六萬匹馬食用四十天的糧秣。在這支龐大軍隊后面,沿途建立了十一個儲備倉庫。為了攜帶這些給養,艾爾肯在占領鎖龍關后再次從國內征調了二十個工兵營,總計五萬四千多輛各種用途的四輪馬車及兩輪馬車,以及各種型號的彈藥補給車。其中有一萬三千輛運貨馬車裝運著每天必須的食物供給。
這支規模龐大的后勤隊伍使用了二十多萬匹馬,加上后期繼續向國內征調的部分,目前光是馬匹數量就超過三十萬。這里所指的還僅只是運輸用挽馬,戰馬不包括在內。
戰爭可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
征調物資其實就從平民口袋里要糧。以金雀花王國西南部的科莫索比地區為例,一座人口不到兩萬的城市,就征發了多達八萬五千份的日常口糧(主要是小麥和馬鈴薯,另有少量玉米),四千蒲式耳干草,七千多袋(標準裝)燕麥,五千瓶不同品質的葡萄酒,兩百輛大車及其它很多物品。
在拉瑟城,當地九千居民交出了七萬份(以天數計算)面包,三百頭肉牛,兩千瓶葡萄酒,十萬捆干草和三百多輛大馬車。
之所以用這兩座城市舉例,是因為該地區較為富庶,是金雀花王國著名的產糧區。
還有比這更多的————在一個叫做索森赫爾的村莊,五百村民就承擔了八千名金雀花戰士多達五天的全部補給。
當然,不是國內所有地方都會達到這種程度的物資征調。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國王削弱當地貴族的一種手段。這里收的多了,其它地方自然就收的少。由此可以看出國王對某位貴族是否給予了“特殊優待”,藉此判斷其好惡,也是重要的政治風向標。
撤退很簡單。一道命令,甚至一句話就行。
按照正常做法,進軍的同時必須建立不同等次的防線,以及陣地。然而從鎖龍關一路北上,沿途根本沒有建立穩定的后方防線。
艾爾肯侯爵臉上的肌肉扭曲到極點,他一秒鐘也沒有猶豫,收起望遠鏡,在副官與衛隊的陪同下急匆匆走下樓梯,離開瞭望塔。
該死的教廷!
該死的索姆森!
如果不是教廷……不,應該是教皇那個圣主與某個骯臟婆娘媾合生下來,帶著漂亮光環的神圣雜種,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教廷使者從很早就開始對各國進行游說。那些巧舌如簧的混蛋舉例論證,表明北方巨人最強大的金屬守護神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出現,而且教廷開發成功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兵器,鎖龍關城墻再不可能成為阻擋進攻步伐的天險。
為此,教廷向五大王國做出鄭重承諾————此戰必勝!如果失敗,教廷會負責一切后果,并就各國在戰爭中的損失給予補償。
艾爾肯侯爵是教徒,卻遠不如卡利斯公爵那么虔誠。教廷的面子當然要給,何況教廷還一反常態口口聲聲做出了“補償承諾”。這種事情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也由此打動了艾爾肯與國王的心。
二十萬人,這是侯爵當時與國王商定的出兵規模。包括艾爾肯在內,整個金雀花王朝知曉內情的貴族沒人想過要打贏,頂多就是出兵做個樣子,對教廷有所交代,也表示自己對偉大的圣主仍然保有信仰,絕不背叛。
金雀花王國有自己的專屬情報來源。通過方方面面的信息來源,在出兵前半年,艾爾肯終于把出兵規模增加到七十萬。
其實他自己也有些惴惴不安。然而這次出兵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單純,無論科莫索比地區還是拉瑟城,都是艾爾肯侯爵敵對貴族的領地。削弱對手就意味著強化自身,他最初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六號”在鎖龍關下的表現令人滿意,也給予了艾爾肯侯爵勝利的信心。沒花半點力氣,輕輕松松就在鎖龍關得到了大批物資,使他對戰爭未來充滿了憧憬。
莫尼奧子爵也是同樣的想法,但他至少比侯爵要謹慎些,尤其是占領空無一人的狂鬃城之后,他內心隱隱有些擔憂,特意留下了一萬名工兵,依托這座巨人城市為基礎,就地構建防御。
一萬名工兵不算少了。何況冬天即將結束,地面冰層正在逐漸解凍,開挖起來遠不如之前那么困難。只要加緊速度,完全可以在規定時間建立起后續防線。
導致這個計劃出現變動的還是后勤。不知道為什么,國內運輸隊一直沒有跟上來。騎兵傳送信息速度緩慢,艾爾肯侯爵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神威要塞已被龍族陸戰軍團攻占。為了把儲存在鎖龍關的物資運往前線,確保先鋒軍團的進攻力度,艾爾肯先是從狂鬃城抽調了五千名工兵加入運輸隊。
兩天后,他再次抽掉了第二批,同樣還是五千人。
這種做法在當時看來不能說是有錯,因為王國聯軍主力已經全面北面。尤其是弗拉馬爾公爵率領的維京主力,他們一直往西面進攻,據說干掉了多達上萬的巨人騎兵部隊,而且找到了那個方向的一座巨人城市。無論戰后捕獲的奴隸還是黃金白銀,都意味著維京王國將得到巨大收益。
艾爾肯侯爵認為索姆森主教沒有撒謊,也沒有隱瞞真實情況。“六號”的戰斗力有目共睹,它的確是干掉了巨人主力,現在的問題就是速度,必須盡快追上那些逃亡的巨人,只有這樣才能帶著榮譽和財富勝利歸國。
有了運輸隊,自然就沒有后方陣地。
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艾爾肯侯爵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莫尼奧子爵的先鋒軍團不是被全部殺光,就是成為了北方巨人的俘虜。
前所未有的慘敗,整個先鋒軍團極有可能是被巨人包圍。否則莫尼奧子爵無論如何都會派出信使向自己報告。
騎著馬,帶著副官和衛隊,艾爾肯身邊這支小規模騎兵從營地內部朝著南面的來路疾馳。
他沒有直接逃跑,那樣做極不道德,而且還會給自己惹來很多麻煩。侯爵一路上不斷派出傳令兵與各個營區指揮官取得聯系。一方面通報消息,一方面就地整合集中兵力。
軍隊是艾爾肯最大的信心來源。就算先鋒部隊全軍覆滅,金雀花王國主力至少還有五十萬。雖然不清楚正朝這里進攻的北方巨人具體有多少,但在侯爵看來自己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早在上周,十萬份米伽爾藥劑第四十四號就下發到了士兵手中。具體什么時候使用當然是指揮官說了算。服藥的士兵的確爭取到一些時間,盡管巨人一直朝著營區發射炮彈,不斷有人被炸死,侯爵沿途沒有卻看到過于慌亂的人群。總體來說,仍然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秩序。
看來我不是沒有機會。只要堅持下去,就可以……
腦子里剛冒出這個念頭,艾爾肯忽然看見迎面沖過來一名騎在馬上的傳令兵。對方靠近后用力勒緊韁繩,可憐的馬被迫前蹄離地騰空而起,發出痛苦的嘶鳴。
“大人,前面不能走了。”傳令兵一邊忙著控馬,一邊氣急敗壞地高聲叫道:“那里全是巨人,他們封鎖了大路。”
艾爾肯侯爵再次感覺大腦挨了重重一擊。震驚與恐懼雙重進攻,差點沒讓他嚇得當場從馬背上摔下。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在驚恐中發出怒吼:“我們的斥候在哪兒?他們為什么一直沒有發現巨人?”
“我不知道。”傳令兵用力抹掉額頭上的汗,這問題已經超出了他的正常職責:“整個營地都被圍住了,南面全是巨人的騎兵。他們……他們騎著一種可怕的怪物,會吃人。”
艾爾肯侯爵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他很清楚,局面已經惡化,不再是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樣。顯然已經無法做到集結部隊有序撤退,一旦被圍,接下來面對的問題就是被困。盡管營地里儲備著足夠維持四十天以上的糧秣,卻畢竟是坐吃山空。
“傳我的命令,南部營地所有士兵朝著這個方向集結。”他很快做出決定,話音也變得森冷無比:“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必須給我沖出去!”
囚牛騎在迅猛龍背上,瞄準一名從營地南門沖出的白人扣動扳機。動能巨大的子彈穿透那人身體,帶著巨大的慣性鉆進另一個人胸前,然后爆炸,釋放出漫天的血肉碎片。
按照天浩的命令,三族聯軍派出兩萬名騎兵隨身攜帶三天的干糧,穿過山林,從小路繞至金雀花王國主力營地背后,發起進攻。
一萬名虎族騎兵負責左翼,龍族騎兵負責右翼。其中有兩千名龍騎兵是囚牛親自帶隊,他們沖在最前面,成為無論友軍還是敵軍眼中最顯眼,也是最令人恐懼的存在。
長期誘捕并馴養的迅猛龍學會了如何服從命令。從野獸到軍事化的過程不外乎食物威脅加上日常訓練。這些高度超過八米的巨獸食量驚人,無論獠齒豬還是魚類它們都很喜歡。作為放棄自由安享食物供養必須付出的代價,它們穿上了厚厚的金屬護甲,承載著騎手,在密集混亂的白人潰逃者中肆意踐踏。
太多的士兵被踩成肉泥。包括囚牛在內,龍騎兵們根本顧不上給步槍填裝彈藥,只能從龍背的武器掛架上取下特制長柄戰刀,橫斜著握在手中,任由迅猛龍在人群中肆無忌憚奔跑縱跳,僅靠沖擊和慣性力量就能收割人命。
三天的給養不算多,但僅只是龍騎兵食用的部分。當然,普通騎兵還需要額外攜帶一部分草料。就物資標準來看,虎族與龍族騎兵區別很大。前者攜帶的干草和豆類遠大于干糧,這是因為對食物的理解不同。虎族重視戰馬,尤其是虎王耀先,他認為與白人戰斗本身就是一種掠食過程。無論生熟,都能填飽戰士饑腸轆轆的胃。
龍族騎兵的補給標準與文明時代沒什么區別。在天浩的帶動與命令下,整個族群正逐漸拋棄從前的某些舊習,拒絕食用不符合道德標準的食物。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會老老實實服從命令,可至少在明面上沒人敢這么做。
無人膽敢違背攝政王的意志。
囚牛對白人的唯一興趣就是“飼料”。迅猛龍是天生的食肉動物,它們并不排斥,甚至很喜歡以白人作為日常飼料的一部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騰出巨大的空間用于運載彈藥和其它軍用物資。
一名白人士兵舉槍瞄準,帶著火焰與高溫的鉛彈準確擊中了迅猛龍。這種事情在戰場上出現的多了,根本不算稀奇。哪怕是射術再糟糕的火槍手也能輕輕松松命中目標,畢竟那是高達八米,巨大無比的變異迅猛龍。
“鐺!”
金屬撞擊聲是如此清脆,厚厚的合金護甲使迅猛龍周身上下可以說是毫無弱點。這頭兇猛的野獸被激怒了,它對準那個膽敢傷害自己的家伙猛撲過去,張開滿是利齒的血盆大口,狠狠咬住開槍后來不及逃跑的白人火槍兵,朝著遠處用力一甩,只見陰霾的天幕下,一個人影帶著凄厲慘叫聲迅速變小,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
囚牛沒有參與太多的戰斗,他帶著幾名親衛在戰場外側游走,不時根據情況下達命令。
“不要沖得太猛,在營地外圍射殺目標就行。”
“扔手榴彈,讓他們嘗嘗這東西的滋味兒。”
“注意白人的服裝,優先射殺他們的軍官。”
這些經驗來自天浩的傳授,他從現在開始就有意識培養未來接班人。
向艾爾肯侯爵通報消息的傳令兵其實錯了:北方巨人沒有封死通往南面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