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全新知識讓弗拉馬爾產生了強烈快感,面前仿佛敞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他覺得這樣下去情況會朝著好的方面發展,甚至可以開辟一項新的學科————巨人語。
維京公爵從不守舊,他下令選派了一批受教育程度較高的軍官與巨人們接觸,盡快掌握對方的語言。
只有弄明白他們說什么,才能進一步規劃并修正戰爭方向。
這些巨人俘虜表現得很順從,他們似乎已經認命,老老實實接受目前的身份。激烈反抗只出現在被俘前期,吃過幾次來自南方的美味飲食就逐漸變得沉默。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葡萄酒,弗拉馬爾下令增加每餐酒的供應量,巨人們再沒有表現出反抗的態度,甚至在他們的眼睛里都看不到敵意。
弗拉馬爾選了一個看上去年齡最小,平時交流最頻繁,也很愿意說話的巨人俘虜,嘗試著解開鎖鏈,短暫給予其自由。
他表現得很平靜,就像一只被成功馴化的兔子。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當最后一名巨人俘虜因為表現良好被解開鎖鏈的時候,弗拉馬爾的信心也膨脹到最頂峰。他終于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異類,所有生物之間需要的是互相了解和溝通。只要我理解他們,給他們想要的,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沒有錯————巨人戰俘們告訴了弗拉馬爾更多的事情,主要是關于部族,也就是白人思維的“王國”。牛之國、虎之國、獅之國、鷹之國、鹿之國……其中最強大的王國屬于一種叫做“龍”的怪物。這個王國的前身是牛,接連并吞了鹿、鷹、馬,還有豬,終于成為綜合實力凌駕于野獸王國之上的最強大存在。
是的,他們崇拜野獸,所以北方巨人的所有行為表現都與野獸有關。弗拉馬爾甚至產生了各種延續性的惡意想法,這些野蠻的巨人會不會與山林中的野獸直接產生親密關系?
就在維京公爵認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下令對所有巨人俘虜放開禁制,讓他們在規定區域自由活動的時候,突變開始了。
巨人們襲擊了守衛,他們以驚人的力氣擰斷了可憐衛兵的骨頭,甚至像野獸那樣啃斷了其中兩個人的喉嚨。
他們從監禁區域沖到了外面,拿起任何在他們看來可以當做武器的物件,一口氣殺死了上百人。
一名上尉被槍管從眼窩里捅進去,貫穿大腦。如果不是那個強壯的野蠻人不知道該如何使用火槍,他還會造成更多的死亡。
一名士兵被兩個巨人抓住雙腿,活生生撕成兩半。
一名士官被巨人從身后撲倒,直接用雙手撕開腹部,挖出心臟。
這些身材高大的家伙本身就是一種武器。他們從未想過屈服,之前的種種合作與“善意”都是偽裝。白人與巨人之間的世仇永遠不可能消解,就算是死也要拖著更多的白皮鬼子一起上路。
站在江邊,弗拉馬爾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想起了那些在士兵們圍攻下接連戰死的巨人俘虜。
沒有一個投降,這與他們之前在戰場的表現一模一樣。
為了沖破聞訊而來大隊火槍兵組成的陣列,巨人們做出了選擇————他們每兩人為一組,前面的張開雙臂將身體伸展到極致,以此掩護著后面的人前進。密集的子彈將前排巨人打成蜂窩,卻無法穿透血肉傷及后面的跟進者。他們推著尸體奔跑,像猛虎那樣沖進士兵中間,用刀子捅,用牙齒咬,用長有指甲的雙手拼命撕扯。
再勇猛的戰士也不可能獨自面對整支軍隊。然而他們在生命最后時刻的表現令所有白人士兵為之膽寒。虎之國……他們是這樣形容自己所屬的王國,弗拉馬爾真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兇悍與殘忍,他們的確是一群悍勇到極點,永遠不可能認輸的野獸。
必須渡過眼前這條江,才能進入虎之國的領地。
之前暴亂的巨人俘虜說過:河對面是虎之國,那里有非常富饒,還有人口多達幾十萬的大城市。其中最繁華的首都叫做“學抓城”。
首都是一個國家的精華所在,那意味著海量的財富。
弗拉馬爾下令就地取材制造木筏,或者尋找合適的位置搭建浮橋。
他感覺這段時間的士氣明顯不如以往,低落了很多,尤其是很多士兵私下談論北方巨人的時候,都會心有余悸,臉上忍不住流露出驚恐和畏懼。
世界上有兩種人不能招惹:瘋子和白癡。
因為他們都不怕死。
話雖如此,弗拉馬爾卻不會因此終止戰斗進城,草草結束這里的一切,率領軍隊返回自己的國家。
那樣做不符合國王和貴族們的利益。
仗雖難打,可還是要打。
巨人雖然兇悍,卻畢竟是一群智慧程度不高的人形野獸。
弗拉馬爾相信自己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他對北方巨人已經有了清晰的定位————只有被鎖鏈牢牢捆綁,或者已經死去的巨人才是好巨人。決不能心慈手軟松開鐐銬,必須把他們永遠當做最危險的奴隸,禁止他們生育繁衍,只能呆在監獄里最陰暗的角落,最后在角斗場上為主人創造最后的價值。
眺望對面的河岸,弗拉馬爾微微頷首。
虎之國,我來了。
維京工兵們用各種材料搭起了浮橋。說起來他們很走運,附近沒有樹,但沿著河流往上游一直走,斥候們發現了一個疑似木材加工廠的地方,那里堆放著大批木材,全是厚厚的原木板。
弗拉馬爾派出大量工兵建造浮橋,同時派出多達數百名斥候前期過河,沿著河岸兩邊偵查。斥候回報的情況與之前巨人描述相吻合————河對面的確有大面積的耕地,表明附近有大規模的人類居住區。
維京士兵們在峽谷兩端制高點上發現了一些簡易塔樓,還有一定規模的防御工事。這里沒有守衛者,一切都是空的。
那些北方巨人逃了!
這是弗拉馬爾經過多方偵查得出的結論。
倒不是他剛愎自用,而是對“六號”強大的戰斗力抱有絕對信心。連鎖龍關這種天然要塞都能輕而易舉攻克,更不要說是區區一條峽谷。
看不到“六號”是好事。這意味著它們已經走得夠遠,不會因為索姆森主教所說的“生物吸引”掉過頭來攻擊自己人。弗拉馬爾唯一擔心的就是“六號”戰斗力太強,吞噬了太多了北方巨人,導致接下來的戰果寥寥無幾,抓不到俘虜。
身后的補給線非常穩固。弗拉馬爾對此極為重視,他每天都要過問后勤物資運輸情況,同時在每一個補給站安排專門的情況報送人員。就目前的戰局來看,只要扼守峽谷兩端,糧食供應就不成問題。畢竟鎖龍關聚集著多達數百萬王國聯軍,而且繳獲了大批巨人的存糧。這玩意兒雖然口感粗糙,卻在很大程度上減緩了維京國內的糧食供給和運轉壓力。
先頭部隊渡河很順利,斥候偵查半徑超過五十公里,沒有發現大規模聚集的巨人軍隊。
第一批過河的維京部隊高達十萬人。他們很快在河對岸建立了橋頭堡,同時把重型火炮和各種防御器械在第一時間運抵。弗拉馬爾沒有過度深入“虎之國”,在河對岸修建的防御工事目前有兩道防線。弗拉馬爾要求工兵盡可能加固現有的浮橋,同時繼續搜尋材料建造第二座新橋。
假如北方巨人突然出現,只要確保浮橋安然無恙,那么這場仗還有得打。
可供先頭部隊消耗一周的糧食運過河,弗拉馬爾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定。
信心來源于已經完成架設的重型火炮。分為三組,針對北面、西面和南面三個方向。尤其是上游,弗拉馬爾設置了四十門火炮,一旦巨人船隊從北面出現,瞭望塔上的哨兵立刻會發出警報,這一方向的防御也隨之加強。
還是那個令人感到愉悅的單詞————順利。
三十萬維京戰士渡過盤陀江,進入了之前修造的防御工事。
連同剛從維京國內抵達的增援,目前弗拉馬爾掌控的軍隊達到驚人的八十萬。加上后勤和輜重運輸人員,總數超過一百二十萬。
后方斥候報告:王國聯軍開始大規模出擊。
萊茵王國的卡利斯公爵進攻正北方,上主之國的軍隊成為了他的左翼,金雀花王國的艾爾肯侯爵主力穩扎穩打,進軍沿途不斷修造各種防御工事。莫尼奧子爵的先頭部隊速度最快,已經占領了一座位于東北方向的巨人城市。據說他得到了大量戰利品,收獲令人羨慕。
撒克遜王國的軍隊動作最慢,他們遠遠落在了后面。弗拉馬爾得到消息,這是因為賽斯特島近日發生了事故,火藥倉庫爆炸,導致撒克遜第一艦隊損失慘重。為了盡快讓艦隊恢復戰斗力,國王喬治不得不縮減了本該供應給前方陸軍的物資,轉而調撥給海軍。撒克遜陸軍部對此極為不滿,但在國王的干預下,只能無奈的面對現實。
索姆森主教率領教廷軍居中,行軍速度比撒克遜王國部隊快了一天左右。主教依然謹慎,弗拉馬爾覺得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卡利斯對教廷的態度。索姆森并不擔心速度問題導致戰爭收益減少,畢竟卡利斯公爵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他不會做出有損教廷利益的舉動。
綜合目前掌握的情況,弗拉馬爾公爵終于下達了全軍渡河令。
他的后方很安全,所有巨人都被肅清。
距離峽谷大約一公里的山梁上,幾塊巨巖相互堆疊而成的縫隙中,悄然伸出一根銅黑色的金屬管。
這是一個布置巧妙的隱蔽點。
五年前,按照平俊的命令,情報部對虎族進行滲透。出于對未來戰爭的考慮,這條連接著虎族與獅族的峽谷通道就變得尤其重要。這里距離虎族設置在峽谷入口的哨卡很近,居高臨下就能俯瞰到盤陀江上的所有動靜。根據當時勘測所得的水文數據,這一帶水流緩慢,適合建造橋梁。
當時情報部就把這里列入重點勘測位置。經過仔細偵查,非常偶然的機會,在兩公里外發現了一個巖洞。一條支流以地下暗河的形式匯入盤陀江,幽深的巖洞直達峽谷與山頂的交匯位置,更巧的是在山體內部形成中空,剛好是一個標準的“L”形。
龍族情報部把這個巖洞當做臨時倉庫,進一步拓寬與山頂的上下通道。最外部的巖石層保持原狀,只是對不同方向上的孔隙加以利用,使這里成為一個極其隱蔽的觀察哨。
情報人員專用的單筒望遠鏡前段比普通款式更深。這是為了避免鏡片反光引起對方察覺。
弗拉馬爾絲毫沒有察覺就在不遠處的山頂,幾名巨人正密切注視著這邊。他們默默點算著過河的士兵、火炮、輜重車等數字,以及防御陣地的結構及兵力部署。
這塊土地屬于巨人,他們對這里非常熟悉。目前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以后更加輝煌、徹底的勝利。
弗拉馬爾公爵騎著自己最喜歡的那匹戰馬,在衛隊陪同下很快走過浮橋,踏上了河對岸的土地。
他習慣性地拽了一下韁繩,撥轉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來路。對岸是雄偉的山嶺以及狹窄的通道入口。公爵下意識抬高視線,望向遠處的山頂,只見那里忽然飛起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鳥,在陰霾的天幕背景下很快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遙遠的北方。
“鳥……嘿嘿嘿嘿,我也有。”弗拉馬爾的心情很不錯,他在心里暗自開著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副官策馬來到近前,遞過來一份密件,恭敬地說:“大人,這是斥候剛送來的情報。他們發現了一座巨人城市,只是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不是戰俘們提到過的虎之國首都,“學抓”。”
弗拉馬爾微微點頭,他伸出右臂,以優雅的動作將手向下按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