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密冊名字叫做四海奇經,并非原本,只是一份手抄本。
并且,保存得十分粗糙,早已有了水浸蟲蛀的痕跡。
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用極為潦草的文字,記錄著一些零碎不堪的經文,有的還夾雜著某些鄉土俚語,前言不搭后語,還多有缺漏,令人看得十分痛苦。
甚至,越往后翻,就越有一種狂亂之意,能令閱讀者不斷理性降低,漸漸瘋狂。
不過,對鐘神秀自然無效。
并且,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這是一個真神影響的世界,自然有著種種污染存在。
而這些真神、外神……似乎并沒有自己那樣的好心腸,還推演出一個無害的天仙大道,交給七曜天的原住民。
‘也不對……天仙大道至大乘境還好,到了合道階段,不論合的是那一個先天道種,唯一神性之中,都必然有污染與瘋狂的負面影響存在!’
‘而沒有之前幾個階段了解瘋狂、壓制污染的經驗……驟然面對合道之難關,那些大乘散仙怕是要瘋!’
鐘神秀靈光一閃,想到了其它方面。
良久良久,他合上四海奇經,若有所思。
這四海奇經,原本乃是旁門左道中的一部真傳,包羅萬象,含有三百多種秘法。
但在這抄本之上,就只有兩種。
一道名為海魄肉身法,是一種肉身改造之術,需要施法者去尋找一種海底元魔蜇的卵,等到月圓之夜的子時行法,用符水調和魔卵,打入自身骨植之中。
這元魔蜇柔若無骨,卻會宛若附骨之蛆一般,不斷吸食骨髓,啃噬骨骼,繼而用它替換全身骨頭。
這一過程痛苦無比,但凡不能忍受者都活活痛死了。
而大成之后,就可煉成海魄肉身,可潛游大海,宛若魚兒一般不用水上呼吸,并且獲得一點控水之能。
那個船主海叔,就是學了此門道術,在海上橫行一時。
至于老麥頭,學的是另外一門寄龍神通,主要就是吞下一種名為七鰓魔鰻的海魚,養在胃袋之中,用鮮血與人肉培養,達成共生關系,然后便能驅使如意,張口一噴就能害人。
此種七鰓鰻不僅能長能短,更能噴吐腐蝕毒液,自身也算堅固,唯一的不妥之處就是共生之后性命相連,若七鰓鰻死了,修士也必然亡命。
然后,它就碰到了鐘神秀。
哪怕是水貨版的太陰煉形,尸解仙之威,也不是區區一條小魚能夠抵抗的,因此老麥頭死得也冤枉。
“這兩個海盜,都是惡貫滿盈之輩,被海玄號捕獲,是罪有應得,我還算幫他們解脫了……”
鐘神秀閉目沉思。
“這個世界的超凡之道,看來是偏向邪異、恐怖、瘋狂的……這個我熟啊。”
“而且,代價頗大。”
“那兩門道術,煉成之后,還有諸多顧忌,比如老麥頭,必須每隔一段時間,用人肉人血喂食七鰓鰻,否則必然反噬,將他自己的內臟吃了……而船主更慘,不僅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更無法離開大海,永生不能上岸,甚至……每天還需要在海水中浸泡足夠時間,否則立即就會發狂……”
不過,更加吸引鐘神秀的,還是四海奇經中夾雜的一些描述。
比如在這手抄本之中,作者就曾經多次提到過一本無上密冊,喚作天姥想爾注,又稱作天母經!
對方認為,這天母經,是真正的成仙之法,一旦獲得,就能修煉成仙!
但鐘神秀看重的,卻是‘天姥’之名!
“這海主修煉四海奇經,崇拜的是大袞,而大袞按照傳說中,也是海中的強大怪獸……之前我降臨此處,就有大袞前來……所以,它是天姥的眷族?”
鐘神秀又想到了那幾個徘徊在晶壁系外的外神。
其中的天姥,因為最先交手,因此獲得的信息也最多。
“天姥……”
鐘神秀沉吟著:“這是最本質的稱呼,而實際上,如果翻譯過來的話,則有很多種意象表達……比如‘天母’、‘海洋母親’、‘生命的老祖母’、‘陰母’等等。”
“再聯想到對方的權柄,那種能淹沒一個世界、充滿生命的大海……看起來,大袞是祂子嗣的可能性很高啊。”
“而大海之中的怪物,還不僅僅大袞一個,在方浪記憶中,就有閩海郡中傳播最廣的——九首嬰蛇,據說在西方,同樣也有強大的海怪……這些海洋神話生物,可能出自同一個譜系,同一個大群,都是天姥的眷族?”
“并且,天姥還在不斷嘗試污染與滲透這個世界,比如修士中流傳的經文……修煉四海奇經者,八成會受到大袞的感召,而修煉天母經就更危險了,隨時都有可能暴斃啊,哪怕活下來也會成為‘天母’的狂信徒!”
“感覺時之銜尾蛇與門之主他們的處境不太妙,并且應該抽不出多少力量來了,都沒來接應我……或者,這就是與我的默契,讓我自己去搞事?”
鐘神秀站起身:“總而言之……大海中太危險了,盡快上岸吧。”
他走出船長室,就見阿寶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船主!”
“你叫我什么?”
鐘神秀驀然聽到了海玄號心跳的聲音,這艘海船宛若一個巨大的活物,此時甚至在嘗試篡改他的認知,讓他以為自己就是這艘船的船主。
想必之前那兩個海盜,也是這么栽的。
不過鐘神秀畢竟位格足夠高,這種層次的認知混淆根本沒用,哪怕天姥來也未必能行。
他笑了笑,就認了這個稱號,畢竟,這的確有著可以利用的地方:“去告訴水手們,我們改變航道,去最近的口岸!”
“哎!”
阿寶清脆地答應一聲,又一蹦一跳地跑了。
看她如今粉嫩可愛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幽靈。
鐘神秀望著這一幕,不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