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

第114章 隱忍

謝吟風就帶她坐車去看宅子。

路上,她細細告訴婆婆,眼下外面閑言閑語的多,要是不小心讓明輝聽見了,不定氣得病上加病。不如搬過去,過些日子等他身子養好了,是回江竹齋,還是住田湖西街,都隨他自己。

江大娘聽了心里一跳,忙說那也好。

到那一看,三進的院子,小巧別致、清幽整齊,里面陳設更是和謝家一樣富貴典雅,哪還有二話,立即就答應了。

當天晚上,江大娘、謝吟風就帶人把江明輝挪了過來。

江老爹父子不愿過來,依舊歇在江竹齋。

自這天開始,謝吟風諸事不管,就照顧江明輝。

等他病好些了,又百般變著法兒幫他調養;再時常勸慰他,叫他不要急,真想念清啞的話,等身子養好了再想法子去求郭家;還說她也會幫他想法子的,一定叫他和清啞相聚,極盡溫柔體貼。

江明輝明知這不可能,好歹聽著覺得安慰。

雖然想起清啞還是心疼,卻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再說郭家,外面傳得那樣,他們當然也知道了。

這日,開門就迎進來一個媒婆。

媒婆是來為清啞提親的。

這件事是謝天良在背后指使。

他對幾家奉承依附謝家的小錦商子弟授意,要他們找媒婆上郭家求親。若郭家不答應,說明郭清啞還惦記江明輝,正好應驗了外面的流言,給流言助勢;萬一郭家答應親事,也不吃虧。郭清啞可是能織會畫的,娶了她,就等于給家里娶了個賺銀子的活寶盆回來。

“人長得挺標致。要是嫌她不干凈,不碰她就是了。扔在那,你想納多少妾,她還能攔你不成。就算攔,你不會養著擱在外頭!”

謝天良的主意是成套的。連后續應對都想好了。

那些個少年聽了也心熱。只是面上拉不下來,恐怕人家笑話他為貪圖銀子,就愿意做活王八了。

謝天良就說。郭家未必答應,不過是給他們添堵罷了。

少年們便說,全當是幫他,不然肯定不出這個頭。

于是。各人回家告訴老子娘如此這般。

誰料他們老子娘聽了卻大喜,真當一件正事行了起來。

媒人上門是喜事。就算不樂意,好好說就是,沒有趕人的道理,吳氏便客客氣氣將那媒婆迎進家門待茶。

待聽了來意。心里不免狐疑:怎么這么快就有人上門提親了?

又一想,怕是清啞在織錦大會上露了臉,所以人就來求了。

她倒歡喜的很。這總比閨女從此沒人問了要好。

可她是明白清啞心思的,這次受的打擊非同小可。眼下肯定不愿談婚論嫁;再者,她和郭守業根本不敢再輕易為她議親,更別提背著她議親了。

因此,她就婉言拒絕了那媒婆。

媒婆急忙道:“這羅家可是錦商,家里也有十幾萬的家當。羅少爺在家是長子,郭姑娘嫁過去是做正妻的,可不是小妾。大嫂子連這樣的也看不中?”

吳氏搖頭道:“我們想等兩年再說。”

媒婆掩口驚呼道:“還等兩年?不是我說你大嫂,郭姑娘都這樣了,你還挑三撿四的,這會誤了她的!我干的這個營生,這城里半數多的人家都認識,什么人沒見過,眼睛最毒不過了。我看這真真是一門好親,可不能錯過了……”

“都這樣了”是哪樣了?

吳氏瞪著面前的花婆娘,才明白她干什么來的。

她嗓子眼腥甜,努力壓制,吞了一口熱乎乎的液體下去。

阮氏一直站在她身后,見事不對,忙上前扶住婆婆。

她一面安撫地輕拍吳氏后背,一面對那媒婆笑道:“這位大娘,你的好意我們都知道了,這事我們還要細商量。尋親嘛,誰不是挑三撿四。我們郭家更應該了。大娘你也聽說了吧?我們家前兩次因為不小心,一次挑了個不要臉的,二次又挑了個更不要臉、還忘恩負義的。大娘你說,我們這次敢不仔細?這頭一件,要兩小的有緣分。俗話說‘千里有緣一線牽’,沒緣分的話,就是家世再好、人再出色——比如羅少爺這樣的——那也配不上;要是硬配對,說不定就是害人又害己。這第二件,我們要仔細篩選。回頭再找個不要臉的,嘴上說是看中我家小妹,其實是奔著她會畫和織錦來的,那不是比江家更不要臉?大娘說我們怎么能不小心些呢!要說耽誤的話,我小妹雖然退了兩次親,可我們郭家做事憑良心,不像那些干了虧心事的人,心里有鬼,所以我們不怕耽誤。好人總有好報的。俗話說事不過三,這一回我們仔細些,肯定能幫我小妹找一個品格好、又合緣的人家。到時候啊,還要請大娘你來喝喜酒呢!”

她越說越熱鬧,滿面的喜氣洋洋。

那媒婆眨巴兩眼,覺得她不去給人做媒真是屈才。

話說回來,阮氏要去做媒,她這媒婆怕是要喝西北風去了。

這時,郭守業走進堂間,淡淡地說道:“多謝這大妹子好心。這親事我們還要仔細想想。老二媳婦,送送大妹子。”

媒婆見他雖然笑著,眼神卻很不善,且一來就開口趕人,頓時氣怯了,忙忙地應付了幾句場面話,就告辭出去了。

出了郭家院子,才松了心神,嘀咕道:“果真念著江掌柜?看也不像啊,把他罵得那樣狠。”

一路疑惑著、嘀咕著,且回去給那家復命。

郭家正堂,等媒婆走后,郭守業才對吳氏道:“別人說幾句,你就氣成這樣,能成個什么事?這來提親的別管他是真是假,外頭的閑話肯定是謝家在后頭搗鬼。咱先忍一忍。這日子還長著呢,咱們跟他家有得耗。你急什么!”

吳氏順過氣來,又見男人不慌不亂,心里也沉定下來。

她重重點頭道:“老娘忍!老娘慢慢跟他耗!”

郭守業看向后院,眼中閃現冷芒,面現冷笑

清啞一天天好起來了,比他想象更硬氣,他自然也硬氣。

此后幾天,連續有媒人上門,郭家都一樣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