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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簡直就像是落入干涸大地里的雨水,一下子滋潤了完全干涸的的氣氛,熊漆道:“什么地方?”
林秋石道:“是墳地?可是我之前也去找了,這村子里的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直沒有找到。”
“自然不是墳地。”阮白潔說,“這個世界下葬應該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那是哪里?”林秋石問。
阮白潔說:“還記得幾天前你們扛樹的時候,被樹壓死的那幾個人么?”
林秋石恍然:“對啊,他們幾個不也算是死物么……”
“走吧,找個時間去把他們的尸體挖出來,填井的事情不久解決了么。”阮白潔說,“大家也不用像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但依舊算不得太輕松,因為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尸體到底能不能找到。從扛樹那天起到現在外面一直在下雪,尸體早就被埋在深雪之中,要挖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再怎么不容易,也肯定比殺人簡單。
大家知道時間緊迫,在有了這個想法之后紛紛表示最好盡快將那個尸體挖出來謹防生變。
林秋石沒想到眾人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這么高,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提出任何異議。
不過仔細想來,這的確是目前的最佳方案了。雖然在雪天里挖尸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至少大家有了奮斗方向。況且就算是在挖尸體的過程中出現了犧牲者,也恰好合了大家的意——不用動手殺人,便有了可以填井的死物。
半個小時后,大家聚在了屋子門口,每個男人手里都拿著一把鐵鏟。
“走吧。”熊漆嘴里叼著根煙,這是他帶到這個世界里的最后一根煙草,所以抽的格外仔細,“今天必須要挖出來。”
那個昨天追殺王瀟依的程文眼眶赤紅,眼白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神經質的味道:“挖不出來,我們都得死。”他說著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瀟依和林秋石。
林秋石沒給他面子,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
“走了。”阮白潔叫了一聲。
熊漆便領著眾人朝著山間小路去了。
這幾天一直是晚上下雪白天晴,地上的雪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面印出松軟的腳印。
大約幾十分鐘,大家便來到了那條熟悉的山間小路,再往上就是林場。
“好像就是這附近了。”因為沒什么標志物,所以熊漆只能確定了大概的范圍,“大家就在這兒開始挖吧。”
林秋石點點頭,握著鏟子的手一個用力,便鏟起了一堆雪。
小路雖然不寬,但范圍卻很廣,這么找尸體著實有些費勁。但大家干的都很認真,沒有一個人偷懶。
阮白潔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慢慢悠悠的嗑著瓜子。她悠閑的表情,和小柯緊張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約是看不慣阮白潔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小柯忽的道:“你就不怕死么?這個世界里死了,現實世界也一樣會死去。”
阮白潔懶洋洋的:“怕啊。”
小柯道:“你怕怎么還是這幅表情?”
阮白潔看都懶得看她,對待她的態度簡直像是在對待空氣,簡直可以稱得上蔑視:“每個人怕的反應都不一樣,有的哭,有的人笑,我就喜歡嗑瓜子。”她手一伸,把瓜子殼撒在了鋪滿了白雪的小道上,“還喜歡亂丟垃圾。”
小柯:“……”她清楚的感覺到阮白潔是在愚弄她,可是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恨恨的低罵一聲,轉身走開了。
阮白潔的表情似笑非笑,從到這里開始,她的眼神就沒從林秋石身上移開過片刻,仿佛林秋石身上有什么極為有趣的東西吸引著她的注意。
林秋石倒是沒看阮白潔,他低著頭,認真的鏟雪,心中祈禱能快些找到那兩具尸體。
然而有時候上天就是這樣不遂人愿,他們出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挖了一個小時之后夜色便降臨了大地。
雪又開始飄飄灑灑的往下落,林秋石往凍僵的手里哈了一口氣,朝著天空望了一眼。
今天的月色倒還不錯,巨大的月亮掛在天空中,映照在潔白的雪地上,讓山林之間不至于太過黑暗。
熊漆站在他的旁邊,邊和小柯說話邊鏟雪,情緒暴躁的程文也沒有挺,他一邊外一邊咒罵,動作還算迅速。
剩下三個姑娘,則站在小路的旁邊,她們沒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林秋石。
林秋石挖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他抬起頭,朝著阮白潔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那里的確是站了三個人。
一高兩矮,兩個矮的并排站在一起,似乎還很是友好的牽著手。
看到這一幕,林秋石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
“怎么了?”不遠處的熊漆現了林秋石的異樣,“林秋石?”
林秋石道:“好像有點奇怪……”
“什么奇怪?”這是小柯的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后,林秋石終于現了奇怪的那個點,他們還剩下六個人,熊漆,小柯,王瀟依,程文,阮白潔,還有他自己。
小柯站在熊漆的身邊,那么阮白潔身邊怎么會有兩個牽著手的人呢。
林秋石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揮動著鏟子,嘴里叫著:“阮白潔,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阮白潔從石頭上站起,朝著林秋石走了過來,她問:“什么事?”
林秋石沒吭聲,余光還注視著那兩個牽著手的人,他現這兩個人站在樹梢的陰影里,基本看不清楚模樣。他們的身高幾乎一模一樣,兩只手連在一起,仿佛感情很好似得。只是此刻看來,卻著實讓人頭皮麻。
“林秋石?”阮白潔問道,“怎么了?”
林秋石還是沒說話,他正打算等阮白潔靠近點再說,便感到自己的鏟子微頓,像是挖到了什么硬物似得。
阮白潔正好走到林秋石的面前,她一低頭,便看到了林秋石鏟子旁邊的一具凍僵了的尸體:“你找到了?”
“什么?”林秋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阮白潔的話什么意思。
“你挖到尸體了?”阮白潔的語氣輕快起來,她道,“可以啊,運氣不錯嘛……”
這下林秋石才猛然驚覺自己鏟子挖出來了什么東西,他埋頭看去,在雪地之中看見了一具凍僵了的尸體,尸體目前只露出了一雙蒼白的手,但可以確定應該就是扛樹而死又被積雪蓋住了的同伴。
“找到了!”林秋石大聲叫了一句。他叫完之后,朝著剛才看見兩個人影的地方再次投去目光,卻是看見原本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個,那個人影慢慢的朝著他們移動,等到了月光照到的地方,林秋石認出那人是王瀟依。
王瀟依走到了林秋石旁邊,似乎是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你看著我做什么?”
林秋石搖搖頭,“沒事。”
王瀟依道:“謝謝你,你真厲害。”她垂眸,看向了雪坑里的尸體,眼神溫柔極了,“要不是你,我昨天可能就死了,你居然還能找到尸體……”
林秋石道:“運氣好而已。”他突然伸手,牽住了阮白潔,“你過來點。”
阮白潔感到林秋石的動作,微微挑了挑眉,正欲說話,卻感到林秋石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輕輕畫了起來。
他一共畫了四筆,寫出了一個王字。
幾乎是片刻之間就心領神會,阮白潔緊了緊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她看向尸體,道:“既然找到了,我們就趕緊把尸體帶回去吧。”
“好呀。”王瀟依笑了起來,她說,“我們快點回去吧。”
林秋石說:“你之前是在哪兒?”
姑娘道:“我家廁所里。”
林秋石:“我是在我家走廊上。”
姑娘道:“走廊……?”
林秋石抬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空:“你是不是開了一扇門?”
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她道:“對。”
林秋石回頭看著她:“我也是。”
一陣風吹過,刮著樹梢上的葉子簌簌作響,將周圍的氣氛襯托的更加靜謐,天空中突然開始飄起了小雪,仿佛在催促他們加快進程,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達前面被叢叢樹木包裹起來的村莊。
兩人經過交談,林秋石知道姑娘姓阮,叫阮白潔。
林秋石聽到這名字時愣了三秒,然后違心的夸贊了一句:“好名字。”
阮白潔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說:“男人都是騙子。”
林秋石:“啊?”
阮白潔:“別以為我沒看過小黃文。”
林秋石:“……”看來這姑娘好像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嘛。在往村莊走的時候,兩人交換了一下信息,得知對方都是因為打開了一扇門,而突然出現在了這荒郊野嶺。
阮白潔開的是自己廁所的,林秋石開的是自家走廊上的。
“那門是黑色的鐵門。”阮白潔聲音細細的,“什么裝飾物都沒有,我當時在還在疑惑,家里怎么突然多了這么一扇門,也沒多想,就順手拉開了……”
拉開的下一秒,他們就出現在了這荒郊野嶺。
林秋石道:“我開的也是黑色的鐵門……”他剛說到這里,就看見前方的小路上,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那身影很高,應該是個成年男性。
“前面的大兄弟!!!”林秋石遠遠的招呼了一聲。
那人的腳步頓住,似乎聽到了林秋石的聲音。
林秋石趕緊跑上前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好,請問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男人轉頭,露出一張滿是絡腮胡的臉,配上他高大健壯的身軀,乍看上去簡直像像是一頭熊:“你是新來的?”
林秋石道:“什么新來的……”
男人不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身后有些害怕的阮白潔:“走吧,到村子里再和你們解釋。”
林秋石道了聲好,三人便一起朝著村子走去。
這里的季節似乎是冬季,天色暗的格外的早,剛到這兒之前明明夕陽還掛在天上,一轉眼就只剩下黑壓壓的云層和飄下的雪花。
林秋石一邊和男人搭話,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里除了村莊之外,并沒有別的光源。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林海,沒有道路更無人煙。
林秋石從兜里掏出根煙,遞給了男人,男人卻擺擺手拒絕了。
“大哥,這是哪兒啊。”林秋石問。
男人道:“你叫我熊漆就行。”
林秋石心想這還真是人如其名,他還欲再問,卻見熊漆做了個停的手勢:“你別問了,等到了村莊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哦。”林秋石道,“好吧。”
于是一路無言,三人努力趕路,在天色即將完全暗下來之前,總算是到達了村前的小路。
熊漆明顯松了一口,朝著身后的黑暗中瞟了眼:“還好到了,走吧,先去和他們會合。”
新來的,他們,林秋石抓住了這些關鍵詞,雖然到這里的時候他就有種不妙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這種不妙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阮白潔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她沒有再哭,那張漂亮的臉蛋煞白一片,眼神里透著恐慌。
熊漆繼續往前,很快就將他們帶到了一棟村頭旁邊的三層小樓里。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聽見里面傳來了年輕女孩的聲音:“誰呀?”
“是我,熊漆。”熊漆說。
“是熊哥啊,進來吧。”女孩道,“我們就等你了。”
熊漆伸手推門,嘎吱一聲輕響后,露出了門口的景象。門口是一間寬闊的客廳,此時客廳里坐了大約□□個人,他們圍著一盆熊熊烈火,像是正在討論什么。
“新人?”有人看到了熊漆身后的林秋石和阮白潔。
“新人。”熊漆慢慢的走進屋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坐吧,小柯,你和他們解釋。”
小柯就是給熊漆開門的女孩,她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容清秀:“你們也坐吧,我簡單的說一下情況。”
林秋石和阮白潔對視一眼,兩人坐在了靠近門邊的位置。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小柯的態度并不熱情,“我們需要在村莊里待上一段時間,解決掉一些問題,就沒事了。”
林秋石:“什么問題?”
小柯道:“我們暫時也不知道,得明天去找村長……”她說,“你們里面有唯物主義者嗎?”
林秋石舉起手:“我。”
小柯道:“那你的信仰得改一改了。”
林秋石:“……什么意思?”
小柯說:“意思就是,這里會生超自然事件。”
林秋石:“……”
眾人對林秋石和阮白潔兩個新人的態度十分冷漠,除了小柯之外,甚至沒有其他人和他們主動打招呼。
在進來之前,林秋石以為他們是在討論事情,但是在里面坐了一會兒后,林秋石卻現他們什么話也沒有說。幾個人就這么靜靜的坐在客廳里,看著面前的火焰呆,有的人則拿著手機在玩游戲。
在這里手機是沒有信號的,無法聯系外界,不過還是可以玩玩單機類的游戲。
林秋石簡單的數了一下,屋子里加上他一共是十三個人,九男四女,從面容上看,大部分都比較年輕,其中年齡最大的應該不超過四十。
火堆里的柴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阮白潔坐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困了,她環顧四周,見大家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小聲的問了句:“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這里有可以睡覺的房間嗎?我有點困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石的錯覺,阮白潔問出這一句話之后,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住了。
“算了,也該去休息了。”熊漆站起來,“不然到時候還是會在客廳里睡著,分一下房間吧。”他看了眼林秋石,“你和她一起吧,晚上小心一點,別到處亂跑……”
阮白潔道:“我和他一間?可是……”
熊漆嘆氣:“男女有別?等你過了第一晚就知道這里不講究那個了,命都沒了,還什么男女有別。”
阮白潔還想再說什么,卻見眾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便只好作罷,答應和林秋石一間。
林秋石見她一副擔心的模樣,只好出言安慰:“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阮白潔點了點頭。
三層樓,一共九間房,但看他們的樣子卻并不打算單獨分開住。最少也是兩人一間,有間房還住了三個人。
“走吧。”熊漆說,“明天見。”
眾人散去,在離開之前,小柯突然走到林秋石身邊,輕輕的說了一句:“不要太相信別人,只要能活過這一次……”
林秋石正欲問,卻見她匆匆的離開,看樣子不打算再和林秋石再多說什么什么。
“走吧。”阮白潔道,“我們去睡覺吧。”
林秋石點點頭。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右邊,屋子里只有一張床,床邊掛著人物畫報。
這里沒有電,只能點盞煤油燈,因為燈光不太亮,整個屋子里都呈現出一種陳舊的色調,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子霉的味道。
林秋石本來以為阮白潔會嫌棄一下環境,卻沒想到她比自己適應的還快,迅速的洗漱完畢后就摸到床上躺著去了。
反而林秋石坐在床邊有點別扭。
“睡吧。”阮白潔把頭也埋在了被窩里,聲音有些悶悶的,“你不累么?”
林秋石道:“有點累。”
“對啊,今天一天都太奇怪了。”阮白潔說,“我甚至懷疑你們是不是節目組請來惡作劇的,但是惡作劇哪有這么全套……”
林秋石脫下外套也爬進了被窩,為了避嫌,他和阮白潔雖然在一張床上,但是卻蓋得兩床被子:“是很奇怪。”
阮白潔道:“還有那些人,你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了么。”
林秋石說:“他們在害怕。”
“對。”阮白潔道,“他們在害怕……所以,他們在怕什么呢?”
林秋石想了一會兒,正欲說話,卻聽到身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扭頭,看見阮白潔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秋石頂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在昏暗的燈光中,陷入了某種沉思。他其實挺佩服阮白潔的,突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突然遇到這么多奇怪的人,也虧得她能眼睛一閉就睡著。
不過林秋石想著想著,睡意逐漸涌上了心頭,他閉著眼睛,就這么睡了過去。
半夜,林秋石突然驚醒。
他躺在被窩里,聽到了一種模糊的撞擊聲。
那聲音仿佛是凌冽的風吹拂著破舊的窗戶,而出的咯吱聲,又好似是什么人在光著腳在地板上行走,將地板壓的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