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記

第二百三十六話 我好歡喜

第二百三十六話我好歡喜

花小麥也確是覺得這兩日身上似是熱度高了些,卻未曾留心,只想著或許是因為暑氣太重,在日頭下站久了的緣故。此刻見他這樣緊張,便失笑道:“何曾發熱?若真個病了,我又豈會不知?”

“可你……”孟郁槐仍舊放不下心,又觸了觸她額頭,覺得尚算正常,眉頭卻仍是擰著,“真沒事?”

“不都說了沒事嗎?”花小麥沖他嘿嘿一笑,“你安心,我若真個生病,肯定會馬上告訴你,這樣大好的耍賴撒嬌機會,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唔,倘你真心疼我,要么……你替我捏捏腿行不?這會子還覺得有些軟,使不上力氣呢。”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孟郁槐便更是不肯罷休,索性披衣起身。

“又是身上燙熱,又是腿軟,你這樣可不行。”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今兒太晚了,不好請大夫,我記得家中有些金銀花來著,這就去問問娘放在何處,熬點水給你喝了,想來有些效用。”

話音未落,人已開門出去了。

花小麥叫不住他,便唯有嘆氣,就聽得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談話聲,未幾,門又被推開了,卻是孟老娘走在前頭,一徑沖到榻邊,單刀直入道:“我問你,這個月的月事可已來過了?”

彼時花小麥剛端了杯子喝茶,沒等咽下去,便一口噴了出來,看看跟在孟老娘身后的孟郁槐,瞪圓了眼珠子道:“娘,您小聲一點行不行,不用這么直白吧?”

“茶水不要喝。”孟老娘劈手奪過杯子,依然虎著臉,指著孟郁槐道,“咱家一共就三口。這是你男人,晚晚一張榻上睡,你有甚么可害臊?趕緊。不要東拉西扯,我問你話呢。這個月的月事來了沒有?”

花小麥抿抿嘴唇,搖了一下頭:“是遲了幾天,我知道的,但我一向時間便不很準,往后拖個三五天是常事,有時還會拖上十天半個月……”

“好了,你閉嘴。”孟老娘臉色陰沉。狠狠剜她一眼,“這樣大的事,你竟也不言語一聲,太沒分寸了!說你年紀小。也是十七八的人了,腦子里裝的都是爛棉花?”

“娘你的意思……”花小麥心里跳了一下,再去看孟郁槐,就見他臉色也是一變。

孟老娘卻沒有作答,只拿眼睛似有意無意地往她肚子上瞟了瞟。

“可是……”此處無聲勝有聲。花小麥自然懂了她那眼神的含義,只覺得愕然,壓根兒沒工夫琢磨自己現下是何心情,結結巴巴道,“我既不曾想吐。也并未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怎么會呢?”

“你有毛病啊,誰告訴你就一定會想吐?”孟老娘又是一個白眼賞給她,“再說,十有眼下月份還小,離有反應還早著呢,想當初我揣著郁槐的時候,四五個月了方才開始害喜,你就這樣心急?”

花小麥這下子是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她很清楚這是遲早的事,心里也向來不覺得排斥,只是……這冷不丁地一個消息砸過來,該作何反應?

轉頭看看孟郁槐,那一向沉著穩重的人,此刻臉上竟也同樣顯出了張皇無措的神色,瞧著很是滑稽。她一個沒忍住,便噗地笑了出來。

“……我看你真是犯病了。”孟老娘沒好氣地嗆她一句,轉頭看看兒子,沉著地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未必能做得準,還是讓郁槐領你去瞧瞧大夫——也別在村里看了,你二姐在縣城保生醫館瞧的那位邢大夫,不是說極好?明日你就同郁槐一塊兒去,心中早點有數,也省得回頭空歡喜一場。金銀花那東西性寒,你現下吃不得,即便是身上覺得燙熱些,也暫且忍著吧。”

說罷,竟調頭就走,自顧自回房歇下。

屋子里一時便只剩花小麥與孟郁槐兩個,一個坐在榻邊,另一個立在地下,對望一眼,居然有點尷尬。

孟郁槐垂在身側的手半握成拳,瞧著好似很緊張,眉心不自覺地又動了動,半晌笑道:“不早了,趕緊歇著吧。”

啥?花小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那種如癲似狂,恨不得全天下都曉得“老子當爹了”的情況,肯定是編出來哄人的吧?眼前這家伙瞧著仿佛緊張,一開口竟如此淡定,這叫什么事兒?

“憋了半天,你就只得這句話?”花小麥睨了他一眼,扁扁嘴。

孟郁槐便笑了,走過來輕手輕腳地把她往榻上塞,柔聲道:“莫想得太多,明日一早,咱們去看了大夫之后又再說。”這話倒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花小麥也大約曉得他存的是怎樣心思,再加之也是實在覺得乏,沒精力與他瞎鬧,于是嗯一聲應下,腦袋一沾枕頭,便立刻睡了過去。

她這一宿睡得極沉,孟郁槐卻是有些難眠,隔日一大早,便將她從被窩里挖了出來。花小麥自嫁進孟家以來,頭一回吃上孟老娘做的早飯,而后兩人便被催促著出了門,直奔芙澤縣城里的保生醫館。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孟郁槐這一路,特意將步子調得慢了些,平日里一個時辰的路程,今日卻足足多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抵達醫館門口時,花小麥明顯聽見,身畔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之前她不止一次地陪著花二娘來看診,與那老神仙早已熟稔,入得門去在桌前坐下,邢大夫抬起頭來一見是她,面上便添了兩絲不耐煩,粗聲粗氣道:“你怎地又來了,你姐姐不是已經生了嗎?我說過,你的身子極好,只要不太勞累,是不會出問題的,你莫再跑到我這里耍那詐病的把戲,我真打你出去!”

“有您這么當大夫的嗎,問都不問一句,張口就罵人!”花小麥回了句嘴,又瞧一眼孟郁槐,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一瞬就換了個口氣,軟聲道,“先生,您給我瞧瞧脈象吧……”

老神仙嘖了一聲:“哪里不舒服,有何癥狀,你都不同我說清楚,叫我怎么看?”

“啊呀,您不是神醫嗎?是怎生情況,您一搭脈便門兒清,哪里需要我多嘴?”花小麥賠笑道,“您就給我瞧瞧,然后告訴我就行。”

邢大夫的臉色極不悅,卻沒再駁她的話,似萬般不情愿地取了脈枕來墊在她腕下,搭上兩指,半晌,點點頭,從鼻子里“嗯”了一聲,拿筆沾了墨就寫。

“嗯”是幾個意思?花小麥簡直要崩潰,卻又不得不笑成一朵花,小心翼翼道:“先生,到底是……”

“還能是什么,揣上了唄!”老神仙停下手里動作,白了她一眼,“其實若是嚴謹些,我只能說是滑脈,萬萬不該如此篤定。但咱們也算老相識,便不與你絮叨那些套話,你這情況,十成十是有孕,一個多月了——我給開副安胎藥,還是那句話,是藥三分毒,若沒有異常,你便不消吃它,可記住了?”

花小麥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唇角一翹笑出聲來,連連點頭:“我曉得了,多謝您。”

邢大夫卻是面無表情,轉臉去看孟郁槐,咳嗽一聲道:“你媳婦是廚子,自該曉得眼下哪些東西吃得,哪些吃不得,便用不著我啰嗦。算我多句嘴,頭一胎尤其辛苦,你做夫君的,該多照應些才是。頭三個月最是緊要,克制些莫要胡來,否則鬧出岔子,腸兒悔青也是無用。”

一個多月,算算日子,便應當是孟郁槐離家之前懷上的,那之后兩人不知有過多少回,甚至前兩天還……想想真有些后怕。孟某人也顧不得面子,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付了診金,千般小心地將花小麥自醫館中領了出來。

兩人急著跟孟老娘報信,一路上不敢耽擱,話也沒說兩句,便匆匆回到家。

猜測被坐實,孟老娘一改昨日的淡定之態,登時慌張起來,立馬將花小麥推回房中,一疊聲囑咐她不要亂動,又興沖沖往外跑,說是馮大娘家的兩個兒媳懷著身子時都養得極好,要去討教一番,一邊走一邊嘀咕:“瘦得跟鬼一樣,趕明兒肚子大了,還不撐破肚皮?怎么都得長點肉才行。”

待她出了院子,孟郁槐便將房門關上了,回身在桌邊坐下,將花小麥一只手捏住,低聲道:“小麥,我有個事與你商量……你也聽見那邢大夫說,這頭三個月是馬虎不得的,小飯館兒平日里實在太忙,似你現下這般情形,決計無法應付,倒不如索性先歇業一陣。反正那店面原本就要重新裝潢,索性與建園子同時進行,你覺得……如何?”

他臉上那不安的意味實在太明顯,花小麥不由得抿唇一笑,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她答應得痛快,孟某人倒有些意外:“你沒意見?”

“身子是我自個兒的,孩子卻是咱倆的,你既說得有理,我為何不聽?”花小麥伸手碰碰他攢在一塊兒的眉頭,“廚房里油煙子太重了,我現在肯定不能往那里頭鉆,即便是三個月之后,也得當心些。如今想想,自打那小飯館兒開了張,除去前不久去省城找你,我竟是連一日閑暇都沒有,趁著這機會,我正好歇個夠本。我是打定主意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你可別嫌我煩。”

“呼……”孟郁槐長出一口氣,緩緩把她帶進懷里,下巴擱在她肩頭,聲音雖沉穩,但語氣中那快要蹦出來的喜悅,卻是藏也藏不住,“小麥,我好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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