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崛起

第四百二十四章 王滿渡(二)

蘇州,吳縣。

提起蘇州,就不免讓人想起虎丘山。

作為蘇州的地標性風景,虎丘原本名叫海涌山。

相傳上古時期,這里是一片大海,海中島嶼林立,虎丘山最為矮小。每逢潮起潮落,虎丘若沉若浮,若隱若現,于是就有了‘海涌山’這個叫法。然而,在春秋時期,吳王闔閭與越國交戰,因傷重而死。他的兒子把他葬于虎丘,據說下葬三日之后,有人看到一只白色的老虎蹲在山上,于是就把海涌山改名為虎丘山。

而虎丘山里,也有兩個非常著名的景物。

劍池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叫‘劍池’,也有各種傳說。

如果從上鳥瞰,池若長劍,故而名為劍池;也有人說,吳王闔閭死后,將三千名劍殉葬,所以才叫做劍池。甚至,還有傳說,這劍池就是吳王闔閭墓的入口。

虎丘崖左,有篆文‘劍池’二字,據說是王羲之所書。

月光皎潔,照映在刻有‘劍池’二字的崖壁上,恍惚間似有三千劍氣彌漫縱橫。

崖前,站立一人。

她一襲黑衣,不過衣服略顯寬松,更襯托出身材和體態的嬌小。

風吹來,拂動黑衣獵獵,在月光的沐浴下,宛如要乘風歸去的仙人一般。

“阿梅,久等了。”

一個柔弱甜美的聲音響起,從遠處走來一個女人。

她身穿水藍色襖裙,在胸下束腰,外面則罩了一件半臂。

如果楊守文在這里的話,一定能認出那女人正是吳縣蘇家的蘇娘子。

她步履嬌柔,款款而行,若風中擺柳。加上她體態嬌小。讓人不由得生出憐惜之意。

黑衣女人轉過身,朝蘇娘子頷首示意。

“能在此欣賞右君神跡,就算多等些時候也無妨。”

“此處風大。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算了吧,就在這里。我會感覺比較安全。”

黑衣女子說完便沉默了。

而蘇娘子也沒有強迫,微微一笑后,輕聲道:“皇泰寶藏已經被找到,里面有價值四千萬貫的黃金,準備運往神都。”

“什么時候?”

“現在他們正在清點,如此巨額黃金,估計不會一次性運送。

據阿郎傳信,估計會在九月末押送第一筆黃金離開。阿郎的意思是。放過第一筆黃金,咱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筆黃金上。這樣一來,風險會相對減少。”

“那豈不是說,還要繼續等待?”

“怎么,舍不得你那個徒弟了?”

黑衣女子聞聽,原本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暖意。

“我如果耽擱太久,會耽擱了幼娘的筑基。

這件事,最好還是盡快結束,我還要前往蜀州。請阿竹幫忙……不能提早一些嗎?”

“這個,我會與阿郎商議。”

蘇娘子說完,話鋒突然一轉。輕聲道:“阿梅,你真不打算考慮一下阿郎的建議嗎?”

“什么建議?”

“就是幼娘的事情……”

黑衣女子頓時激動起來,厲聲道:“這絕無可能!誰也別想把幼娘從我手中搶走,她是我的孩子。”

“可你要知道,當初你是從楊守文手里搶來的幼娘。”

“哪又如何?”

蘇娘子怔了一下,道:“若那楊守文只是昌平縣尉之子,你搶走也就搶走了。

可問題是,楊守文而今已聲名鵲起,得了圣人的青睞……而且。他的老子也不再是那個一名不文的昌平縣尉。他可是弘農楊氏子弟,你不交出幼娘的話。就要面對五大姓之一的鄭氏,以及弘農楊氏的追殺。阿梅。我這可是為了你著想呢。”

一個楊守文,還無法讓黑衣女子心驚。

可如果加上鄭氏和楊氏,讓她不得不謹慎起來。

沉吟半晌,她搖頭道:“阿蘭,你不用再勸我了……幼娘我絕不會交出來。了不起等幼娘得了我衣缽之后,我帶她去找楊守文說清楚。如果楊守文還要找我麻煩,我梅娘子又豈會怕了他?這件事就這么說,總之我不會把幼娘交給殿下。”

見梅娘子態度堅決,蘇娘子也就不再勸說。

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傲如阿梅,又豈會被那一個楊守文所嚇住。

好了,我要回去了!

關于黃金的事情,我會和阿郎再商議,你等我消息就是。”

“那好,我會住在這附近。

如果有消息,就在劍池旁邊那棵古松上系一根紅色綢帶,我就會在這里等你前來。”

蘇娘子點點頭,微微一福后,轉身離去。

不過,在她轉身的一剎那,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戾色。

阿梅,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既然你冥頑不靈,那阿郎要找你麻煩的時候,你可別怪我心狠。

黎明時,江北下了一場小雨。

雨不是很大,但雨水很涼……一場秋雨一場寒,果然是如此!

楊守文從船上走下來,身上已經多了一件大氅。

碼頭上,有一群人,還有幾輛大車,靜靜列在那里。當明秀出現的時候,那為首的一個大漢走上前,朝明秀躬身一揖道:“四郎,阿翁聽說你要去洛陽,命我等相隨。”

“要不要這么大的場面,這么多人?”

“四郎此次前往神都,代表的是明家的臉面。

小郎君如今不在洛陽,宅子早已荒廢,四郎此去,也需要有人照應,還請四郎莫為難我。”

“我可以住青之家里的。”

明秀嘀咕了一聲,但并沒有太堅持。

他扭頭對楊守文道:“喏,你開心了……不過。我小叔家距離銅馬陌不遠,我還是可以經常去騷擾你。對了,到時候記得多準備鹿門春和清平調。我到時候要送人。”

鹿門春和清平調兩種酒,主要是集中在中原和幽州地區。

其中。鹿門春以中原為主,而清平調則主要在幽州販賣。江左之地,這兩種酒不太常見。不過當明秀知道了這兩種酒之后,就來了興趣。只是他這種態度讓楊守文有些不爽,弄得好像理所當然一樣……你送人,和我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哼!”

楊守文哼了一聲,低聲罵道:“我這次來蘇州,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你這痞賴貨。”

“嘿嘿。我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你這家伙。”

明秀說著,一指那大漢,笑道:“此我明家二十八宿,當年他們的父輩,曾跟隨叔祖前往神都。他叫明禮,身手不賴。一對一的話,估計你家的楊茉莉都不是對手。”

“誰叫我。”

楊茉莉正牽著馬從船上下來,聽到有人提他的名字,便憨聲答應。

楊守文看了那壯漢一眼。眸光不由得一凝。

這壯漢看上去很普通,長的也不是很起眼。但他的身上,卻有一種難言的氣質。讓楊守文感到非常危險。明秀倒是沒說錯,如果只是單純的較量,楊茉莉絕對能勝過對方。可要是生死搏殺,楊茉莉雖然力大,恐怕也不是他十合之敵。

這是一種經驗。

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絕不是單純練武的人可以比擬。

就如同李元芳……當初楊守文和他在大彌勒寺里動手,楊守文不落下風。可實際上,那次動手,切磋的性質更大。雙方都留了幾分力。沒有真正的下死手。

如果那次李元芳和楊守文生死搏殺的話,楊守文估計難以活命。

這也是后來阿布思吉達在見了楊從義之后。為什么想著要離開洛陽的原因。

那是一個是非之地,又各種繁華令人眼花繚亂。可以生活。可以享受……但對于武者而言,洛陽卻是一個容易讓人意志消沉的溫柔鄉。畢竟,那里有太多的誘惑!吉達后來離開,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想起吉達,楊守文突然有些掛念。

吉達離開洛陽已經很久,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庭州過得如何?

是不是還是像他在昌平時那樣,每日在生死線上掙扎呢?

楊守文決定,回到洛陽之后,一定要寫封書信送去庭州,詢問一下吉達的狀況。

明家派來的人不少,除了那明秀口中的二十八宿之外,還有一干隨從,有三四十人之多。

再加上楊守文的手下和張九齡的隨從,這隊伍的人數,幾近百人。

他們除了騎馬之外,還有六輛馬車。如果再加上楊守文的兩輛,就足足有八輛車。

八輛車,近百人,這隊伍行進起來,浩浩蕩蕩,頗有些壯觀。

好在,明家這些仆從顯然是經過嚴格的訓練,勿論是騎馬還是駕車,都非常熟練。隊伍沿著官道疾馳而行,速度說不上很快,但一日光景行進兩三百里卻不成問題。

最重要的是,因為有了這些車馬,他們可以不必進城留宿。

累了,輪換著來。

一些人在車上休息,另一些人則驅趕車輛。

每天天不亮行走,入夜之后,則露宿荒野,令楊守文領略到了一種別樣的滋味。

“按照這個速度,差不多八月十二咱們就能抵達洛陽。”

明秀笑呵呵對楊守文說道:“我是不是很聰明,用輪換的方法趕路,我簡直是天才。”

“天生的廢才。”

楊守文冷冷回了一句,頓時惹來張九齡、呂程志等人的笑聲。

楊守文和明秀這兩個人,簡直是天生的逗比組合。從泰伯瀆開始,兩個人斗嘴就沒停過。明秀是屢斗屢敗,屢敗屢斗,全無半點氣餒。而楊守文呢,則是抱定了只要是你明秀贊成的,我一定反對的態度。往往一兩句話,讓明秀啞口無言。

這樣一來,倒是為這單調的旅途增添了許多趣味。

大家也在趕路的同時,對對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這一次,楊守文沒有再去繞路或者隱匿行蹤,而是選了一條最近的路,從泗州下船之后,經徐州、宋州走汴州,直奔洛陽。全程,大約有一千五百多里,路程不是很近。但是在眾人日夜兼程的趕路之下,在八月初十就進入了汴州境內。

進入汴州之后,一場大雨忽至。

雨勢不小,令道路受阻。

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們準備在天黑之前渡過鴻溝渠,就算是進入了鄭州。

可這突如其來的大雨,令鴻溝水暴漲。

從上游而來的山洪,沖垮了鴻溝渠的渡口,使得楊守文一行人只能望洪水興嘆。

“征事郎,這雨勢不小,弄不好可能會有第二波山洪爆發。

咱們在這里有些危險,那邊有一個山丘,地勢較高,而且還有一座亭子,正好可以避雨,還能避開山洪襲擊。”

高力士披著蓑衣,跑到楊守文身邊喊道。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確是有一個山丘,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山丘上的亭子。

“這是什么地方?”

楊守文跳下馬,泥水飛濺。

高力士道:“此地名叫王滿渡,那山名為八角山,亭子叫做八角亭……咱們可以等雨停了之后,再渡河趕路。從這里到洛陽,最多只要三天,我們絕對趕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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