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滁水。
陳棱率八千兵馬臨河駐扎,筑起柵欄。
而杜伏威與陳棱隔江相望,此時其兩萬余兵馬除留守歷陽、烏江以及全椒、清河四縣的幾千人馬,還有兩萬兵馬。
“陳棱想要借江攔我!”
闞棱看著對岸的隋軍道。
杜伏威手指著滁河,“就這么淺淺的江水,也想攔我大軍?”他隋羅成東征西討,渡過的江河無數,甚至還跨過海,長江黃河濟水遼河鴨綠水渤海灣,哪個不比這條江更寬更深。
“節下,現在冬季枯水期,前面滁河水面寬約二十丈,深處約有一人深。”
“想不到這條小河還挺深。”聽到探馬回報,杜伏威有些意外,深處一人深,那就是無法直接過河了。
“節下,這只是滁水的一條支流,我們可以沿河往北走,要不了多遠,北面的河段更窄水更淺,完全可以直接過河。”
滁河發源自巢湖以東的山區,但上游水淺,尤其是此時是冬季,因此之前杜伏威他們兵出歷陽時,便已經越過了滁河的上游,其實此時他們也一樣是在滁河的北岸。
只不過江淮之地,河流眾多。
而現在陳棱據守之處,恰就是涂河的一條支流的東岸。
這條支流在匯入滁水的河口,還是水較深的,若是春夏豐水期,能夠達到一丈多深。
“那就繞到北面上游去渡河。”
陳棱看到杜伏威沒有直接過河來攻,有些失望。
可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拔營隔河跟著,這也是江淮之地的一個不足之處,這里平原較多。杜伏威一旦過江,就不好攔了,他要去江都,那么往哪都可以走,四通八達。
想如北方一樣,把守一個關隘谷口,以逸待勞,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數日后。
杜伏威終于率軍渡河,此處河水只有十來丈寬,水深更是不到膝蓋。
號角聲中,闞棱手持一把陌刀,策馬率一千輕騎率先過河,陳棱沿河攔截。
兩軍猛烈交戰,陳棱親自坐鎮河岸第一線。
其麾下也確實表現悍勇,可奈何闞棱更猛。
杜軍連續發起十余次猛攻,最終陳棱軍抵擋不住,不得不節節后退。
好在陳棱統軍有方,雖后撤可并未潰散,始終沒有讓闞棱的騎兵找到突破的口子。
杜伏威軍成功全軍過河,陳棱后退十里,扎營下寨,拒守不出。
“這個陳棱還真有兩下子,居然敗而不潰,難得。”
渡河一戰,杜軍只斬得陳棱部五百余級,俘虜也不過三百來個。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還滅不了他陳棱!”
杜伏威下令,猛攻陳棱大營。
結果陳棱的大營雖然是敗退后匆匆立起,可抵抗卻十分頑強,連攻了三天都沒有攻下來。
而這時,有斥候來報,說江都那邊已經有幾支驍果軍正在趕來增援陳棱。
“給陳棱送套女人的衣服過去。”
于是西門君儀讓人去找女人衣服,結果只找到一套老太婆的衣服,于是他干脆就把這套衣服送進營,然后還順便喊陳棱為陳姥。
陳棱好歹也是堂堂淮南道安撫使,豈能受此等大辱,營中諸將都勸他出戰,不過陳棱卻依然要等援軍到了再出兵。
可這時在軍中的監軍卻不肯干了。
或許是因為如今局勢太亂,所以皇帝這次讓陳棱來討伐杜伏威,給了他八千精兵同時,還給他派了一位監軍。
這個監軍不是宦官,但卻是個文官,完全沒有打仗的經驗。
此時他見諸將都喊著要出戰,覺得士氣正盛,于是也讓陳棱出戰。
陳棱無奈,只得點起兵馬出營來戰。
雙方各自在平原上擺開陣勢。
闞棱一馬當先,率領輕騎圍著陳棱軍馳射,卻沒有沖陣。
而杜伏威率領著丹陽刀盾手舉著盾牌緩緩逼近。
雙方的戰陣足足排出了幾里長,都是即薄且長的軍陣。
兩軍逼近,先是弓弩齊發,你來我往。
然后接戰,長矛手互捅,刀斧手亂砍,兩邊的騎兵各自在側翼糾纏。
陳棱軍倒是士氣還挺盛,可惜終于只剩下七千人馬,而杜伏威軍雖也折損了些,此時卻依然有一萬八千余。
戰到午后,闞棱率領的輕騎兵還沒有決出勝負,可杜伏威的刀盾手卻已經突破了陳棱軍的防線,陷陣其中。
陳棱軍防線的口子越撕越大,最終被撕成兩半。
而軍陣既破,就只能各自為戰,這個時候,數量少的一方就再也難頂的住數量多的一方的攻勢了。
杜伏威手持著九環大刀,越戰越猛,率軍一直往前沖,根本不管不顧,只盯著陳棱的帥旗。
而這時,闞棱卻也擊敗了陳棱軍的輕騎,也加入到了戰團。
偏偏這時,監軍卻開始臨陣脫逃,他這一跑,也帶動著身邊人開始跑,許多本來還在堅持奮戰的士兵,還以為已經潰敗,于是也開始逃。
當潰逃開始,便已經回天無力了,再厲害的將帥,也很難重新組織一支潰軍。
杜伏威率軍一路追擊到了距離江都西面僅六十里處,最終陳棱僅帶著不過十余親騎逃回江都,八千大軍盡沒。
杜伏威追擊數十里,斬首三千余,降俘四千。
消息傳回江都,全城震驚。
人心惶惶不安。
皇宮里,皇帝聽聞這個消息,手中的杯子都直接掉落地上,呆怔半天,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袁充建議皇帝,趕緊調驍果軍回防江都,先準備打一場江都守衛戰再說吧。
對于敗將陳棱,皇帝也沒有降罪,反而繼續讓陳棱統領江都外圍的防御,然后又派出了沈光去協防。
而江都的城防,則交由司馬德堪、宇文化及兩人負責,這個時候了,楊廣依然還是不肯信任重用李淵,反而覺得宇文述的兒子宇文化及更可信。
江都城里。
將作少監宇文智及、鷹揚郎將李元吉正與一群朋友在一處宅子里密商大事,前來相商的都是兩人的朋友,有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勛侍楊士覽等一眾人。
這些人既有驍果軍將領,也有負責城門守衛的城門郎,甚至還有替皇帝保管玉璽的符璽郎,以及皇帝身邊的御醫,以及御前侍衛等。
“江都肯定守不住了,就是守住了也沒糧,依然是死路一條,咱們一起跑,回關中!”
做為牽頭人的李元吉道。
“眼下司馬德堪和你大哥宇文大郎擔任江都城防,咱們正好可以趁機逃跑。”
“好,我去找我大哥商議,讓他幫忙聯絡司馬德堪。”宇文智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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