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不準備走?”鄭仁心中一動,問到。
“鄭老板,我知道您肯定是念舊情的人。咱在蓬溪鄉,也算是戰友。您和云哥兒是主力機槍手,我就是個搬運彈藥的……”說著,劉旭之覺得心里有愧,瞥了一眼一直在后面,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帶著個漂亮姑娘,一人一個大拉桿箱的馮旭輝。
人家才是搬運彈藥的,自己好像什么都沒干。有自己、沒自己,似乎區別不大。
“嗯,你要是沒飯吃,老板肯定能給你找活。別擔心,餓不死。”蘇云拍了拍劉旭之的肩膀說到。
能做手術的介入科醫生,其實根本不用鄭仁給找工作。
去長三角、珠三角隨便找一家鎮級醫院,年薪五十萬起。
在鄭仁改進手術之前,能拿下來這手術的人,全國不超過一百個。
說是金疙瘩也不為過。
劉旭之搖了搖頭,道:“我爸媽、老丈人、丈母娘都在,醫保就是大問題。拖家帶口的走?去了之后房子怎么解決?孩子上學怎么解決?這些不是幾十萬能搞定的。”
家里孩子多的時候,這些都不是問題。劉旭之還算是好一些的,他兄弟姐妹還有一兩個。比他年紀再小點,手藝還沒學到手的中青年醫生,就更慘了。
水平一般,拖家帶口,都是獨生子女,擔子足以把人壓崩潰了。
這是無解的難題。
“鄭老板,不好意思啊。”劉旭之又長長嘆了口氣,道:“本來不應該跟您說這個。您能來,就是菩薩心腸,我本來準備做完手術,咱去戈壁玩兩天的。”
說著,他又想起媳婦的私房錢,心里憋屈的厲害。長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獨生子女時代,中年男人可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
“走了。”鄭仁嘆了口氣,“去看一眼患者。”
劉旭之的問題,鄭仁根本沒當回事。
會做手術的大夫,能被餓死,說出去就被人笑話。鄭仁雖然沒問,估計劉旭之自己做的那臺手術,最多不過一個半小時。
在本世紀初,中國醫科大學的徐克老師剛開始搞手術的時候,和他的導師一起捅咕了十一個小時,這才成功完成了一例。
雖然隨著技術進步,成功手術的時間已經降到了34個小時,但劉旭之的這水平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實在不行,去蓉城。那面是乙肝高發區,也是人口密集區。會做手術的大夫,再多都不嫌多。
老劉這是慫慣了,總是以為自己不行。
眾人索然,來到消化內科,術前看患者,隨后劉旭之安排入住。
謝伊人回了個微信,告訴鄭仁常悅和劉旭之的媳婦逛街去了。
對于常悅的這種基本人設,鄭仁也是很服氣的。
他和劉旭之說了一聲,讓老劉安心。
患者準備的相當充分,整體條件被劉旭之調的非常好,完全沒有手術禁忌癥。
工作做的相當扎實,鄭仁很是贊許。
隨后,劉旭之借了一把鑰匙,幾人去醫院的示教室看看環境。
這里比周春勇給準備的、像是演唱會現場一般的示教條件差了無數倍。
但也能將就,反正在鄭仁來看,完全沒有問題。
一個多小時后,周春勇帶著四十多人的專家組也趕了過來。
他們沒有事先通知院里面,這只是一次臨時起意的現場觀摩手術,就連周春勇在18個小時前還覺得西林鎮太遠,不想來呢。
看到蘇云后,周春勇見在示教室,心里有猜測。頓時心情豁然開朗,一身的疲憊,煙消云散。
“周主任,折騰累了吧。”蘇云笑著說到。
“不累。”周春勇道:“咱們什么時候開始?”
“周主任……”
“叫老周吧,周主任太見外了。”周春勇笑呵呵的說到。
朱良辰沒來,他格外的高興,說話都輕快了幾分。
“那我不客氣了。叫主任,總覺得你要背后使壞。”蘇云笑道。
周春勇一身冷汗。
使壞的話,誰能有你蘇醫生使壞來的實在?
“老周,先上一堂解剖教學課。條件可能不如你那……不是可能,肯定不如你那,將就一下吧。在梅奧,也是這種情況。”蘇云道。
是真的!周春勇和其他專家都興奮起來。
看手術,要是不上去挨止血鉗子的話,提升并不大。之所以跟著來,是大家都來,自己不來總覺得少了一個億的從眾心理。
沒想到,真的有驚喜啊!
周春勇連忙帶著一眾專家團進了小示教室。
的確是小示教室,小的座位都只能坐二十多人。
劉旭之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十多人擠了進來,金發碧眼和黃皮膚是那么的和諧……為了搶一個前排的座位明爭暗斗,甚至差點動起手來。
要不是周春勇能鎮得住,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這是怎么個情況?
見這面已經興致盎然的準備開始,他連忙去準備新鮮的動物肝臟。
蘇云叫住劉旭之,用微信轉給他一萬塊錢。劉旭之很不好意思,但最后還是收下了。
沒給太多,畢竟無功不受祿。大老遠來西林鎮,可不是給劉旭之送錢來的。
劉旭之辦事兒也是痛快。
一個小時后,他手里拎著一副新鮮的動物肝臟,用不銹鋼的托盤裝好,交給鄭仁。
戴無菌手套,233美元的柳葉刀裝到刀柄上,鄭仁也不寒暄,開始做起解剖來。
剛剛還像是菜市場一樣混亂的小示教室頓時安靜下去。
站著的、坐著的,四十多人開始仔細看鄭仁做解剖。劉旭之差點沒哭了,自己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就被擠到最后面去了。
想一想,還是帝都的那家小飯店好,就幾個人看,想怎么看怎么看,拿大頂看都可以。哪像現在,連核磁片子都看不清楚。
自己這面的條件真的是很有限,就是這個小示教室,還是舔著臉和消化內科借的。
先別管了,好好看吧。
劉旭之專心開始看解剖,恍惚中他有一種感覺,鄭老板的解剖,似乎比帝都的時候更純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