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當然不能馬虎,夫人的這雙手,可還要創作的呢,是這么說的吧?”珊瑚用軟巾子給她擦干凈,又細細地抹上了素年自制的香脂,香味清爽怡人,對皮膚也是極好的。頂點小說
素年好笑兩只手互相揉了揉,珊瑚這丫頭有時候情緒變化得厲害,這都幾年了,似乎還是不能從從前的日子里回過神一樣。
素年很滿足,超級無敵滿足,她想要的不過就是簡單的日子,她的理想和抱負總結起來,也就四個字,混吃等死。
這是她穿越過來之后一直的遠大理想,現在總算是實現了,平凡的小鎮子,平凡的小院子,幾個衷心耿耿的侍女和小廝,不缺吃不缺喝,關鍵是不缺錢。
她就是這么沒出息,素年不想做高貴的名媛,不想做傳奇的醫圣,只要做個小,快樂得活著,她覺得就值了。
可是午夜夢回,素年總覺得身邊空落落的,大概,是還沒有習慣吧,沒習慣身邊沒有人會護著,沒習慣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沒人可以依靠……
“這些整理一下,給李府三少奶奶、姜府四姨太、阮府二夫人送過去,留一本,我親自給陸府的老夫人送去。”素年指著珊瑚剛剛抄完的那些話本吩咐著。
珊瑚如同給雷劈過一樣,抖著聲音弱弱地問,“陸府的……老夫人?夫人,您別是記錯了吧,陸府的老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嚴謹。她怎么會……”
“這你就不懂了,人人都有一顆追求愛的心。都說了這是真愛,你個小丫頭片子如何能明白?還需要再修行啊。”
珊瑚的嘴角都扭曲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剛剛一定是魔怔了才會聽錯的,夫人的這些話本子,就能有這么大的魅力?自己難道是真的沒有領悟到其中的奧妙?
將話本整理裝訂好,珊瑚還是留了一本交給了素年,她則和小廝大山去給其他人送去了。
素年沒有帶人,孤身一人揣著那本話本,慢悠悠地朝著陸府走去。
白鶴鎮誰也不認識她。素年的穿著打扮一如曾經素凈到令人發指,可她很自在,穿著沒什么花樣的布裙,簪著一柄不起眼的發簪,就跟尋常人家的婦人一般無二。
陸府門房的小廝見到了素年,進去通傳了,隨后有侍女出來帶著她進去,左繞右繞,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陸老夫人。我給您送話本來了。”素年笑瞇瞇地進去,明顯看到陸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小丫頭眼睛亮了亮,怎么,難道她們也看過自己的這些“驚世駭俗”的話本不成?
“恩。老身等著呢。”陸老夫人一臉嚴謹的模樣,跟珊瑚說的一絲不錯,她的臉上皺紋很少。一看就是年輕的時候沒怎么多笑過,就是現在也不大會出現笑容。
所以素年很能理解珊瑚心中的震驚。簡直太有根據了。
“你們都下去吧。”陸老夫人將周圍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一個老嬤嬤在身邊陪著。
素年將話本放在茶幾上。上前了幾步,“老夫人,您這幾日又動怒了?臉色可是差得很吶!”
陸老夫人沒有答話,一旁的老嬤嬤倒是先開口了,“沈娘子料事如神,老夫人昨個兒氣得飯都沒吃,還是老奴哄著勸著才用了小半碗的燕窩粥,半夜心口又疼醒了,幸虧沈娘子今兒正好要來,否則,老奴少不得要再去府上請您走這一趟。”
“老夫人,您的身子您自己知道,動怒是大忌,導致心氣郁結,是百病之源,如今您已經是心口反復疼痛,素年見到您的時候更是險些沒能緩過來,如何還要跟那些俗事計較?”
“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嘛。”老嬤嬤一邊語氣埋怨,一邊又給陸老夫人順了順氣,遞上了熱騰騰的蜜茶,給陸老夫人潤潤肺。
陸老夫人習慣性地皺皺眉頭,接過蜜茶喝了一口又放回去,“不動怒?說得容易,這世間太多麻煩事兒,哪兒就能活得那么逍遙快活?也就是沈娘子你,沒有太多操心的事兒!”
素年笑彎了眼睛,也不反駁,將隨身帶著的針灸包鋪好,開始給陸老夫人疏通經絡。
陸老夫人是素年來到白鶴鎮的第一個病人,當時她將院子買下來了,身上錢財所剩無幾,又冥思苦想想不出發財致富的捷徑,幾乎愁死,而陸府貼出的這個招大夫的告示,就如同甘霖一般及時。
不過素年也是有要求的,陸老夫人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會醫術,老夫人是個守信的人,也就任由素年隨便編一個理由了,那個什么勞什子話本,她也忍了!
陸老夫人的心口疼已經是長年累月積壓下來的病癥,若不是疼得沒有了辦法,吃了那么許多藥都不見好,她也不會想要找別的大夫死馬當活馬醫,結果沒想到真讓她醫活了。
“老夫人,你沒事兒可以看一看這些話本,左右也就圖個打發時間,不是素年吹噓,這些話本可受歡迎了,您看著看著,說不定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呢。”
素年半蹲在陸老夫人的身前,銀針稍稍偏向脛骨,直刺一寸五分,嘴里還不閑著跟陸老夫人推薦。
“我知道受歡迎,可惜,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看這些能看出什么花兒來?不過我的二兒媳婦倒是在我跟前提起過,這本你就留下吧。”
素年心里一喜,陸老夫人這是打算給自己增加讀者了?太好不過了,比起之前自己以這個名義上門,老夫人臉黑得跟個炭一樣,要進步多了。
“那就多謝老夫人了,”素年喜滋滋地繼續進針,一個月一個話本,她寫的都是短篇,一個故事一個故事的編,一本現在已經能賣到十兩銀子,有錢人就是不缺錢,就是任性,素年簡直太喜歡了。
等針灸完了,素年也沒急著離開,而是陪陸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這叫心理輔導,老夫人出手闊綽,她也要盡心盡責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老夫人,您真的不能再動怒了,一定要保持平和,身心愉悅,您的身子才能養好,陸府在白鶴鎮可是赫赫有名的,有出息的兒孫和家業,素年真的想不到還有什么糟心事兒能讓您覺得煩悶。”
陸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出息的兒孫?他們若真是出息,我又何必生這個氣?一個個不思進取不長進的東西,娶的婆娘也不安分,我若不盯緊些,陸家遲早要敗在他們的手里!”
才說兩句話,陸老夫人又激動起來,素年趕忙接口,“您看看,都說了不要動怒了,不過這事兒跟您也有關系。”
“跟我?”
“是呀,老夫人您沒聽過嗎,但凡父母雙親是個有能耐的,兒孫們都會差那么一點兒,因為他們不需要擔心,凡事爹娘都能擋在前面,素年要是也有那么厲害的爹娘,您覺得素年還會學出一手醫術替人治病賺錢嗎?”
陸老夫人聽了這話,激動的情緒漸漸安靜下來,素年并沒有一絲埋怨,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一般淡然。
她本就覺得稀奇,陸老夫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往自己跟前放的,早派人查過了素年的底細,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經歷過什么事情,可一個女子孤身帶著一個孩子,孤零零的在白鶴鎮安家,也是極不容易的。
素年一咬牙,豁出去了,“素年的爹娘早逝,只留下我一個寄托在親戚的家里,可他們狼子野心,想要害死我好謀取爹娘留給素年的財物,我逃出來,卻身無分文,窮困潦倒之際遇到了師父開始學醫,小有所成之后師父卻也離我而去。”
“師父臨終前囑咐過我,我一個女孩子,還是找個人嫁了穩妥,讓我以后盡量不要行醫,免得讓人看不起……,老夫人,若不是素年當初走投無路,素年也不會到您的府里來的。”
素年說得誠懇感人,臉上的無奈和哀傷讓陸老夫人動容,雖然素年沒有說她嫁人的事情,想必也是不想開口吧,不然她怎么會獨自帶著孩子,走投無路呢?
“你也是個可憐人。”陸老夫人感嘆到,“可你還總是這么笑嘻嘻的。”
一旁的老嬤嬤也點點頭,甚至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素年苦笑一下垂下頭,“不笑的話怎么辦呢,沒人能幫我,只有我自己,我還有個兒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見到的,只是我整日哀怨的樣子。”
陸老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素年也不打擾她,這種事情,只有自己想開了才行,要這樣還想不開,那素年也沒辦法了,這么凄苦的故事說出來,她都要哭了。
從陸府出來,素年拿到了一個比往日更加沉重的荷包,她想著,要不要用這些錢買些地呀什么的,或者賃一個鋪子賣點東西?這樣能賺到更多的錢吧?
一路想著走回了自己的家,素年看到院子門口圍著幾個人,不斷地拍打著院子的門,家里可就留了一個珍珠啊,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