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磊貢獻出來的那一罐藥膏,素年還是給綠荷帶回去了,府里藥材雖多,但袁磊說這是專門請了人調配出來的,效果定然會更好一些。
綠荷當日閃避得及時,所以并沒有傷到骨頭,再加上素年處理得當,休養了這一陣子已經無大礙了,只是左手手臂暫時不能承受重量。
“夫人,綠荷是傷了手臂,并不是傷到腿,用不著這樣臥床靜養的。”
綠荷在屋里待膩了,她自認完全可以繼續在素年身邊保護的,可素年就是不同意,“別著急啊,左右我這會兒身邊也不缺人,你就先好好的養著吧。”
素年看著阿蓮動作熟練地給綠荷抹藥,又加了一句:“正好也可以趁這個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有人三天兩頭往府里跑,若是你當真看不上,我就讓他不要再出現了,沒得累及你的名聲。”
“……,夫人,綠荷哪兒有看不上的,只有高攀不起……”
“別說這些有的沒得,阿蓮我問你,若是有個位高權重的人要娶你,你嫁不嫁?”
阿蓮動作輕柔地正將藥膏均勻地涂在綠荷的傷口周圍,聽到素年的話頭都不抬:“嫁,當然嫁,若是到時候那人對我不好,我就回來找夫人幫我撐腰,夫人我這樣做對不對?”
“很好,這才對嘛,又不是沒有靠山,只要你們自己行得正,真要有人對不起你們,大不了再回來,我身邊永遠都給你們留著位置。”
素年做不到改朝換代改變所有人觀念的事情,那不是她這種小人物穿越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她只能改變身邊人的觀念,能成功一個,素年都覺得是壯舉了。
綠荷仍然在猶豫不決,她覺得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夠配得上袁磊,更別說袁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袁磊娶了自己這么一個侍女,他還怎么抬得起頭?
這種事情素年沒辦法幫她思考,只能時不時在一旁煽動煽動。
一日,綠荷再次要求回歸她原來的職位再次被素年拒絕的時候,蕭戈來了,將素年叫了出去。
“袁老太爺來了,是袁磊的祖父,在前廳,說是來看看我們。”
素年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們?別鬧了,袁老太爺是長輩,袁家也沒有什么必須要求到蕭戈身上的事情,他怎么會無緣無故要來看看?
“你跟我一起過去,對了,把綠荷帶上。”
素年明白了,轉身又走回了屋子,“綠荷呀,剛剛你說的沒錯,總這么待著是不太好,那就跟我去轉轉吧。”
綠荷面上一喜,起身就跳到了地上,素年將人攔住,“珊瑚,去將綠荷那套湖綠色煙沙百褶裙找出來,休養了一陣怎么越發瘦了呢?瞧瞧這臉色,阿蓮,前幾日才做的玫瑰茯苓面脂呢,給綠荷抹一些。”
綠荷怔在那里,不過是出去走走,夫人這么大的架勢是……?
“夫人,要不,我今日還是歇著吧,我覺得頭還有些暈著……”綠荷也不笨,夫人這么明顯地給自己打扮,很顯然是要帶自己去見什么人,莫非是袁磊?
“那怎么行,人等著呢,”素年一愣,立刻改口:“不是,那個,今日天氣這么好,頭暈大概是因為被悶著了,走走就好。”
綠荷的臉上刻著“請說實話”四個字,素年嘆了口氣,自己果然是傻了許多,“袁磊的祖父來了,估計是想見見你,你別緊張,只是見見,聽袁磊的口氣,袁家的長輩都是知道你的,來相看相看也沒錯。”
素年本以為綠荷會有些不知所措,誰知道綠荷聽完了以后反而鎮定了下來,面色冷靜,十分淡然。
“夫人我知道了,這樣也好。”綠荷笑了笑,只是不打算按照素年說的打扮,“得讓袁家的長輩瞧見我平時的樣子才好呢。”
素年知道綠荷心里想什么,也就由她了,帶著綠荷和珊瑚隨著蕭戈往前邊走去。
一路上素年注意到綠荷的情緒十分平靜,她看了看蕭戈,心想袁老爺子也不知道好不好接觸,在袁磊想要娶綠荷的事情上是個什么態度。
等到了前廳,素年手疾眼快地攔住蕭戈,袁老爺子中氣挺足的呀,刻意壓低的聲音都能傳這么遠,嗯,老爺子身體不錯。
“你說你有個什么用?!喜歡人家姑娘那么些年了,到現在八字都沒一撇,你在京里這么些日子,成天都做什么了!”
“……”袁磊輕聲辯解了什么,就聽見袁老爺子的聲音陡然增高,“有什么用!你怎么就沒遺傳到一點你爹的風流多情呢,那女人見到你爹都是自己貼上來的,怎么到你這里貼給人家人家都不要?”
袁磊急了,聲音也稍微大了些:“爺爺你聲音輕點!蕭將軍身邊可只有夫人一個人,她定然也不喜歡聽到這些,要是讓夫人誤會我也是那等輕狂之人,我不就更娶不到綠荷姑娘了?再說了,我也不是一點成果都沒有。”
“那你是牽到人家姑娘的手了還是摸到人家姑娘的腰了?”
素年聽的一頭黑線,不是已經做人爺爺的人了嗎,怎么說起話來這么葷素不忌為老不尊呢……
“我……,我跟綠荷姑娘打了一場,哎喲爺爺你可不知道,綠荷姑娘厲害著呢,你見著了保準喜歡……”
“滾滾滾滾滾!袁家沒你這么丟人的孫子!讓你求娶姑娘,你跟人打一架?你傻呀,我要是姑娘我也不搭理你!”
袁老太爺都用吼的了,素年風中凌亂,覺得更不太好進去了,再看綠荷,之前想開的云淡風輕也早沒有了,滿臉茫然。
還是蕭戈見過場面,面不改色地大步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說:“袁老太爺,本應是晚輩去府上拜見的,如何能讓您老過來,真是晚輩的失禮。”
素年跟在后面也走了進去,站到蕭戈身邊,款款地行禮,順帶打量了一眼袁老太爺的模樣。
瞧著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精神矍鑠,跟袁磊一樣全身都散發著銳氣,這是只有武將,只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可能出現的氣質。
素年聽蕭戈說起過袁家,袁磊的父親是個文官,在京里任職,袁家的子孫也大都走科舉的路子,有幾人已經有功名在身,所以素年本以為袁磊是心血來潮才會從軍的,沒想到他爺爺竟然就是將士出身。
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么袁老太爺會這么喜歡自己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孫子了。
“哪里哪里,老夫自當親自前來。”袁老太爺跟蕭戈回禮,然后看向素年,心里卻是一震,好個心清神明的女子,怪不得袁磊總說蕭戈對他的夫人極為寵愛,是個值得的孩子。
再看素年的身后,站著兩個侍女,穿著都不一樣,一個面若銀盤,忠厚老實,看著就很好生養的模樣;一個面容冷毅,還帶著一絲病容,身子骨卻是挺拔堅韌。
袁磊這個臭小子看中的,就是這個臉色冷冷的姑娘吧。
袁老太爺笑容滿面,“國公大人喜得麟兒,老夫也只是在百日宴上送上賀禮,倒是不曾見過。”
“老太爺請稍等,妾身這就去將平哥兒抱來給您瞧瞧。”素年聞言便要轉身,卻被袁老太爺攔住。
“不忙不忙,老夫今日前來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讓別人去抱就成。”
素年便讓珊瑚去跟阿蓮說一聲,然后笑瞇瞇的坐在袁老太爺的對面,綠荷在她身后,剛好站在他的視線中。
袁老太爺和蕭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阿蓮和月娘將平哥兒帶了過來,袁老太爺見了之后十分歡喜,拿了不少東西當做見面禮,其中有一只通體紅潤的瑪瑙雕飾,正紅色的紅瑪瑙是最具有療效的寶石之一,袁老太爺的這塊紅瑪瑙色澤鮮明光亮,無雜質無裂紋,很是貴重,平哥兒瞧見了抓在手里不松開。
素年好生推辭了一番,不過是給孩子一個見面禮,怎么能這么貴重呢,沒得折煞了。
袁老太爺胡子一吹:“哪兒貴重了?我就看這孩子跟我有緣!”老太爺態度很堅決,逗弄了一會兒平哥兒,“這孩子長得真好!哎,我什么時候才能抱上重孫子呀……”
來了,素年振奮了精神,抱著平哥兒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那里。
“爺爺,大哥的孩子都生到第三個了!”袁磊從蕭戈他們進來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爺爺說的這是什么話,好像他們袁家后繼無人一樣。
“你閉嘴!”袁老太爺吼了袁磊一聲,然后又想起來繼續扮演一個憂心的老頭子,嘆了口氣:“國公大人讓你見笑了,我這個孫子啊,就是太讓人操心了,你瞧瞧他都多大了,家里給他找的親事都看不上眼,也是被他的爹娘慣壞了,難不成真的打算戰死在沙場讓他的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
袁磊都無奈了,“爺爺你說什么呢!”
“讓你閉嘴!”
袁磊一愣,爺爺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