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小聲地安慰著小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蕭大人看著呢,多不好啊,還以為我苛待了你們,別哭了啊。”
小翠黑線地擦干凈眼淚,抽抽噎噎地站到一旁,情緒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但是,小翠覺得蕭大人待小姐很好,所以她不能給小姐抹黑。
“軍營不比其他地方,兇險異常,我會立刻安排人護送你們回去。”
蕭戈又提了一次,他雖然挺想素年在自己身邊的,但這里不行。
素年點點頭,正想讓刺萍和阿蓮幫著收東西,卻聽到帳外有聲音傳來。
“報告將軍,馬騰突襲!”
激憤人心的號角聲長長地吹響,戰鼓隆隆,素年甚至覺得自己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鋪天蓋地的壓迫感伴隨著戰鼓的聲音將她們吞沒。
蕭戈已經離開了,只交代了讓她們待著別動,轉身就走了出去,轉身之前的那一剎那,確切來說是聽到馬騰突襲的時候,素年發覺,蕭戈,已經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了。
之前嫁不嫁人的話題仿佛是另一個空間的話題一樣,面對生命的威脅,所有事情都將不是問題。
忽然有人掀簾而入,是魏西,他臉上也是無比凝重,“是馬騰,不過蕭戈也有準備,應該沒有大礙。”
沒有大礙,談何容易?素年知道魏西只是在安慰她們,戰爭里怎么可能會沒有大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半的生存率,如何能夠沒有大礙?
但素年也沒有驚慌,越是危急,越不能亂,這里應該是安全的,所以蕭戈才會將她們留在這里。可是,戰鼓聲聲好像捶在心上,遠處隱約能聽見兵戎相接,殺聲陣陣。
蕭戈應該在那里吧?聽多了馬騰人的兇殘善戰。奸詐殘暴,素年忽然想起,她似乎都不知道蕭戈的功夫如何?他是將軍,應該是不用沖鋒陷陣的吧?
營帳里靜悄悄的,每個人臉上都是嚴肅的表情,凝重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魏西一直低著頭,手上似乎擺弄著什么東西,有一絲紅光從素年的面前閃過。
“魏大哥,那是什么?”
素年想要緩解一下大家的情緒,神經繃太緊了不好。
魏西攤開手。掌心放著一個小小的紅色的石刀,“這是一個已故的人留給我的。”
素年湊上去看了看,真是稀奇,魏西對什么都沒什么興趣,卻在擺弄這個。應該對他有不一樣的意義吧。
掀開賬簾,魏西走了出去,這里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守護的兵馬,其余的,都被蕭戈調出去對抗馬騰了。
馬騰,魏西又開始覺得腰際的傷口發疼,手在隱隱作癢。多想也拿起刀沖出去,魏西用左手握住右手,閉上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
“敵襲!”
突然,軍營里傳出了刺耳的聲音,素年猛然將簾子掀開走出來,敵襲?對這里?軍營里留守的士兵立刻戒備起來。在入口處,跟一小波馬騰人相遇。
刀槍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魏西讓她們別出來,從一旁拿起一把刀,也沖了過去。
“小、小姐!”阿蓮的聲音中都帶著哭泣。整個人抖成一團,刺萍還好些,扶著阿蓮不讓她倒下去。
小翠則是站得很穩,“沒事兒,山賊都遇過了,若是我們真落在敵人手里,這里有幾把匕首,是魏大哥給的,每人拿一把……”
素年接過匕首,短短的卻重重的,她將匕首握緊,如果真落在馬騰人的手里,拼死也要自盡,……這句話怎么那么矛盾呢?
匕首似乎給了素年勇氣,她并不覺得待在這里有多安全,留守的兵馬數量一定不會太多,她立刻帶著小丫頭去找蕭戈的營帳,門口守衛的人已經投身戰斗了,素年鉆進去,在蕭戈的案桌上,將看起來重要的東西統統都帶著,如果這里失手,馬騰人也別想從這兒獲取什么情報。
揣了滿懷的素年,帶著這些東西悄悄地往前面摸,在軍營的入口處,她才真正見到了,什么才是戰爭!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讓刀槍殘忍地了結,血花噴濺在地上,將泥土浸潤,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猙獰,想殺死對方,想活下去,什么是真正的煉獄,就在素年的眼前上演。
素年捂著嘴,她害怕自己叫出聲,那些用自己的身體將刀槍抵住,斷了胳膊仍舊用另一只揮舞著大刀,素年覺得好可怕,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要這么犧牲?
魏西的身影也在里面,他手里一柄長刀,殺得周圍無人敢接近,素年覺得很哀傷,修羅一般的魏西,臉上的表情卻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這時,從這一小股馬騰人的后面,又有殺聲傳來,莫非是蕭戈發現了情況派了人手來支援了?素年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馬騰的人并不是十分多,大概也只是打算偷襲,魏西出現的時候,他們就預感到似乎此次偷襲已經失敗了,于是就想著撤退,可退路卻被另一股人給截斷,這下前后被人夾擊,馬騰人被順利地殲滅。
只是,素年看到魏西,站在一片尸首中茫然無措,他手里的長刀正在往下滴血,全身通紅,血屠刀名副其實。
等到后來的那一小股人馬出現,素年才發現,哪兒是援軍啊,那分明是他們在黑巖壁上遇見的黑崖寨!為首的,還是那個瘸腿的老釗。
黑崖寨眾人離得遠遠的,老釗洪亮地聲音隔著老遠在吼:“沈娘子!沈娘子你在不在?!”
是叫自己?素年茫然了,然后慢慢地站了出去。
看到素年的出現,老釗才放了心的樣子:“沈娘子你沒事兒吧?!你要沒事兒了,幫我給蕭將軍轉告一聲,讓他沒事兒不要來黑崖寨了,我們膽子小得很!”
老釗一通亂吼,然后也不等素年回答,調轉頭就帶著弟兄們離開了。
素年怔怔地站在那里,蕭戈?他去了黑崖寨?那么他們這次出現,到底是不是偶然?還有為什么老釗非要將自己喊出來?
呻吟聲讓素年迅速回神,地上躺著不少還沒有斷氣的士兵,素年的眼睛猛然睜大,“快!快將他們抬出來!”
“小翠!我做的那些裝在小瓶子里的,外面用朱砂標了一個圈的藥,都取來!”
素年忍著害怕,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傷到腹部和頭部的,腸子混著血液流出來,素年眉頭皺成了一團,她無能為力,為什么她會這么沒用!
這些自己回天乏術的勇士,素年只能強忍著掠過,止血,是最首要的一步,素年知道止血的穴位,然后隨便從身上或哪里撕一些布條,當做止血帶,不能讓血再無止境地流失,素年蹲著,挨個兒盡力為他們止血。
“小姐,我要怎么做?”小翠抖著聲音,眼睛都不敢看這些恐怖的傷。
素年對著小翠豎了個大拇指,小翠認得,這是小姐想要夸獎人找不到詞語時慣用的,她心底頓時有了些勇氣,按照素年所說的,將這些瓶子里的藥粉往傷口上撒。
戰場沒有任何能夠清理創口的條件,好在都是冷兵器,沒有硝煙,感染的機會相對性要小一點,小翠從一開始不敢正視,到后來麻木到敢湊近了,認認真真地撒上藥粉。
可她們兩個人,效率仍舊不高,這時,刺萍白著臉也走過來,她在旁邊看著小翠的做法,她也想走過去,可腿軟得根本不像是自己的,明明是豁出命保護了她們的人,有什么不敢的?
刺萍不斷地在心底罵著自己,直到她發現自己的腿不抖了,可以往前走了,于是立刻抖著手去拿那些藥瓶,幫著小翠給這些士兵上藥。
阿蓮,素年就不指望了,小丫頭年紀還小,來她身邊的時間也太短,膽子沒練出來也是正常的,素年讓阿蓮去煮姜湯,越多越好。
生還的士兵一部分幫著素年給他們止血,一部分去將弟兄們的遺體從馬騰人的尸首里搬出來,挖坑,深埋。
素年打算救治的人,有一些,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做急救之前,就斷了氣,有的,就算她止血了,也漸漸停止了呼吸。
可是,素年甚至連傷感都來不及,她揉了揉用勁過度的胳膊,繼續下一位傷患。
蕭戈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素年蹲在那里,衣裙上布滿了污跡和血跡,背對著他,專注地給面前的傷患救治,偶爾側過來的臉上,腮幫咬得緊緊的,跟平日里的閑散完全不一樣。
就是這個女子啊……,蕭戈心想,也許這世上,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子,能夠如此讓他心動了……
“蕭大人回來了!”軍營里響起了歡呼的聲音,等他們得知蕭戈大獲全勝,甚至斬獲了馬騰里的一名王族將領時,呼聲更加整耳欲聾。
似乎沒人記得這里之前發生了什么,他們都在為戰勝馬騰所歡呼,他們心中對生死并不是淡漠,只是這個消息,用來祭奠拼死守住這里的戰士們,是那么地及時,將戰勝地呼聲傳得更遠吧……,讓他們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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