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用小廚房里的食材做了她們的飯食,并在素年的指導下,做了一道苡仁海帶雞蛋湯。
素年端著湯直接去找皇上,小翠死活不跟著,說是要留在這里再看看有什么可做的。
皇上那里也正準備用膳,魏公公見素年前來,眉角都在跳。
“大人,小女子這里做了一道膳食,有利于皇上的龍體。”
魏公公一聽,便帶著素年走了進去。
皇上用膳的桌子,鋪的是滿滿當當,素年粗略算了一下,差不多夠好幾個人吃的。
將湯放下,素年并沒有離開,而是仔細地審視了一遍御膳,并從里面挑出了幾樣富含鈉的食物,這跟限制鹽分是一個意思,防止加重水腫,另有幾樣高脂肪的東西,素年也讓魏公公拿掉。
“如此便無礙了,民女告退。”
素年離開之后,魏公公在一旁伺候皇上用膳,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錯,吃了不少東西才讓人撤了。
“魏錦,你覺得沈娘子如何?”
皇上忽然開口問道。
魏公公一愣,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奴才覺得,沈娘子……有些特別,似乎,跟奴才見過的女子不太一樣。”
“只是不太一樣?”
“……,是很不一樣。”魏公公立刻改口,說不太一樣真是太含蓄了,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家,就算是在皇上身邊最長時間的妃嬪,也做不到如同沈素年一般的豁達。
是的,豁達,簡直就是無所謂了!
皇上低沉地笑了笑,搖了搖頭,讓魏錦去將玄毅召過來。
麗玄毅,自己的這個孩子,知道他夭折的時候,自己也曾傷心過吧。在皇上的印象中,小時候的玄毅很是討人喜歡,跟安寧一個模樣,他們兄妹兩完全地遺傳了他們母妃愛笑的優點。
可是皇上見到的這個玄毅。卻一直都冷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玄毅來到了皇上這里,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的情緒,只是將他身上的那塊皇上親手賜下的玉璧拿出來,又將他手背上那個永遠也好不了的傷疤展現給皇上看。
那道疤痕,是玄毅小時候不小心自己燙傷的,還記得皇上非常震怒,要將他身邊的宮女嬤嬤們都賜死,玄毅的母妃卻為他們求情,是玄毅自己頑皮惹的禍。何至于殃及他身邊所有的人?這才將事情揭過去。
“毅兒。”皇上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感嘆萬千地叫出了聲。
玄毅跟安寧雖是兄妹,長相卻并不像,安寧更像皇上,而玄毅。則遺傳他的母親更多。
那個因為玄毅的夭折而傷心欲絕,不久之后也香消玉殞的可憐女子,皇上曾經也是很喜歡的,喜歡那份寧靜的溫婉。
對皇上來說,皇宮里并沒有什么他無法知道的事情,只分他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玄毅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當時并沒有追究太深,畢竟他已經夭折了,深究到底,終會傷了皇家和氣。
但是,那之后。皇上找了由頭將太子送到皇后那里教養,而他的母妃,則慢慢地,沒了聲響,皇家的血脈豈容算計?就算她誕下了皇子也不行。
玄毅跪地請安。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兒臣給父王請安。”
“起來吧。”
皇上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玄毅,他也想補償,可玄毅似乎并不需要的樣子。
“毅兒,那個沈娘子,你覺得如何?”
皇上神奇地在玄毅臉上發現了另外的表情,雖然很短暫,但確確實實地出現過。
“父王為何這樣問?沈娘子收留了當時孤苦無依的兒臣,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子而已。”
“是嗎?朕在寧兒那里見過一次沈娘子,覺得印象頗深,是個有趣的孩子,哦對了,你還沒跟寧兒相見嗎?那丫頭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玄毅沉默,安寧公主,這個他印象里還只是個連走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娃,那是自己的妹妹,是他最近親的同胞妹妹。
可是,他曾經聽素年說過,安寧公主跟太子的關系很好,太子十分疼寵安寧,安寧對他也是十分依賴,依賴這個曾對她的哥哥施加毒手的人的兒子。
玄毅緩緩搖頭,“安寧現在很好,這就夠了。”
皇上眼中出現了感懷,玄毅果然是那個人的孩子,雖然他變得不愛笑了,也長大了,但骨子里,還是那種會為別人考慮的人。
“沈娘子那里,兒臣對她只有感激之情,若不是她,兒臣說不定早已沒有能再見到父王的機會了,她對兒臣……”
玄毅突然說不下去了,他本想為素年說幾句話,就算父王不打算賞賜的話,也不至于要怎么樣,可說著說著,玄毅腦子里就翻滾出一幕一幕讓他表情有崩裂跡象的畫面……
他想起自己被強行脫衣服針灸,想起自己練就出面不改色吃掉小山一樣的饅頭,想起自己可憐兮兮地玩輸了受罰,素年笑到抽搐還非要堅持著看他做完……
還是……,別說了吧,玄毅怕自己說出來,父王會派人一路追殺出京城。
玄毅微妙的表情如何能逃出皇上的眼睛,他敢肯定,玄毅在沈素年那里過的一定精彩非凡,安寧曾經膩在自己身邊,跟他說過沈娘子家里有個很有趣的管家,現在看來,這個管家,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兒子啊……
“咳,如此,朕是應該重重地賞賜才行,三日后就是祭國大典,到時候我會鄭重地宣布你的身份,之前的事,都忘了吧……”
玄毅的思緒又拉回來,他只是慢慢跪下去,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素年隔一日便會來給皇上針灸一次,其余時間要不就是調制一些藥物,要不,就是搗鼓一些藥膳,玉竹豬心、梅花粥……,都是好吃又有效的東西。
她甚至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做了一大盒的桑椹糖,等糖冷了以后切成小塊,裝在精致的碟子里給皇上送了去。
皇上看著那碟紫色的糖塊,有些頭疼,“朕,不太喜歡甜的東西。”
“回皇上的話,這桑椹糖對您的心悸怔忡、頭暈目眩有奇效,皇上不是不能喝茶了嗎?民女聽魏公公說,著實難辦吶,皇上還會時不時地要求喝茶?這可不好,以后皇上想要喝茶的時候,就吃一點糖罷。”
皇上的眼光轉向魏錦,魏公公的頭都要縮到懷里去了。
“那先放著吧。”
“這一碟能吃三天,三天后,民女會再做一些送來的。”素年笑得特別可愛,能讓皇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她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素年在為皇上治病的事情,是悄悄進行的,不能讓太醫們知道,也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有小翠和巧兒陪伴,素年也并不覺得無聊,只是每日只能見到偏殿中四四方方的一處天空,看得久了,難免會疲勞。
玄毅在祭國大典上被封為清王,卻奇怪地沒有得到封地,不少朝中官員都靜悄悄地觀望著,皇上這么做,應該是有深意的。
之前玄毅接觸過的官員們,這會兒心里都在打鼓,皇上這是什么意思?祭國大典上表現出來對清王的看重之意,又沒有賜予他封地,而是留在京城,留在他的身邊,這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一番動蕩的可能?
安定了一陣子的朝廷又開始起了輕微的漣漪,特別是太子一派的,心里的震動很大。
然而,玄毅卻是沒什么反應,表情仍舊是波瀾不驚。
這段日子過得最渾渾噩噩的,要數安寧公主了,她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并沒有死,而且回來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她的心情。
安寧在寧馨宮里一遍一遍預想著要跟她的哥哥見面會是什么樣的,她要說什么話才好,要穿什么衣服才好……,可是,安寧等啊等啊,想啊想啊,玄毅哥哥卻一直沒有出現。
為什么呢?是哥哥不知道她的存在嗎?是沒有告訴他嗎?這怎么可能呢?可是如果哥哥知道,那他為什么不來找自己呢?自己可是他最親的親人啊!
安寧等不到人,就自己找上門去,卻碰巧玄毅并不在,安寧只得怏怏回來,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她都沒有見到人的時候,安寧才察覺,玄毅原來并不想跟她見面。
這種打擊是巨大的,安寧曾經多么希望她能有一個哥哥,能夠保護她,她也會保護好哥哥,可現在哥哥真的出現了,卻不想見自己!
為什么會這樣?安寧心神恍惚地離開,路上,卻遇到了太子。
“寧兒,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沒精神?”太子笑著上前,摸了摸安寧的頭。
安寧瞬間很想哭,淚水不由自主地泛了出來,太子并不是她的哥哥,卻一直對她這么的好,而她真正的親哥哥卻避不見她,“太子哥哥,為什么玄毅哥哥不見我呢?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呢?他不是跟我是同一個母妃生的嗎?為什么不愿意見見我呢?”
太子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寧兒不哭了,清王可能只是太忙而已,才封了王,自然有許多事情要做的,我們寧兒這么漂亮乖巧,他怎么可能故意躲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