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濤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心緒平靜下來:“掌門師兄你素有決斷,我一直是知道的,但我也知道你在宗門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一生唯謹慎。”
“你這次竟然賭這么大?你就這么肯定眼下的玄門天宗和玄門之主一定沒異常?”
烏云良少見的苦笑一聲:“我不能肯定,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到來。”
他看著李柏濤,神色微微有些古怪:“因為知道蜀山劍宗當初是想將我天外山作為一根暗刺扎下,留待后用,可是萬一事出突然,像今天這樣,我與玄門天宗無法聯系,未免難以協調。”
“所以在我將事情原委全盤托出后,便與玄門天宗約定,若是他日我天外山詭異生變,卻又無法及時溝通聯系時,玄門天宗便要謹慎應對處理。”
“他們不會盲目的一頭鉆進你們的圈套里,而是多方驗證,最后制定計劃。”
李柏濤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他盯著烏云良:“多方驗證,如何驗證?等等……褚陽?”
他視線落在烏云良身側的蒙超然身上:“褚陽是你們與玄門天宗聯系的備用渠道?”
褚陽在宗門內強勢崛起,當年還在昆侖山法會上有過亮眼表現,他與恩師蒙超然感情甚篤,本身也是金丹期修為,在天外山這樣的宗門里已經不可視為尋常晚輩弟子。
李柏濤平日里也對褚陽頗多關注,但褚陽經常離山,其修為不弱,想要鎖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實在太難。李柏濤這樣的元嬰期總不能回回都親自跟蹤。
這一次,褚陽不久之前剛下山離去,再次沒了蹤跡,李柏濤現在反應過來,恐怕褚陽并非真的有事下山。而是烏云良和蒙超然也有了山雨欲來的感覺,提前留了褚陽這個后手。
此刻,褚陽恐怕已經悄悄潛回天外山,確定山上情況后,通知給了玄門天宗的人。
太陰劍尊等人修為雖高,但畢竟不是天外山的掌控者。烏云良等人既然安排褚陽做后手,必然也有許多布置,讓他可以自由而隱蔽的出入天外山。
太陰劍尊三人把大多數心思花在隱藏自己,伏擊玄門天宗眾人身上,最終也把褚陽給漏了過去。
烏云良嘆息著說道:“若是你與我商量。我或許仍會做出相同決定,但難免多出許多猶疑,可你之前所作所為,卻等于是幫我做出決定,下定決心。”
第一眼看見蕭焱和大德禪師一同出現,李柏濤這邊的士氣就趨于崩潰,他也索性不收起光影幻境,臉上表情又像哭又像笑。不停搖頭:“哈哈,這可真是荒謬。”
蒙超然看了看大家身處的虛空幻境,靜靜問道:“二師兄。陣法還有必要維持嗎?”
李柏濤目光凝視著烏云良和蒙超然,沉聲說道:“走我的路子,還有回旋余地,我若失敗,你們將我們這一派的人交給玄門天宗,玄門天宗多半不會繼續為難天外山。”
“可是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卻只會讓蜀山劍宗將我們整個天外山都視為背叛者和欺騙者,認為我們與玄門天宗聯手給他們布下圈套。到時候蜀山劍宗大舉報復起來,我天外山必然遭逢滅頂之災!”
“就像之前說過的。就算玄門天宗肯為我們動雷霆之怒與蜀山劍宗全面開戰,可是我們天外山死難的同門,也終究不會復生!”
“你們這是徹底將自己拴死在玄門天宗身上,以后都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蒙超然嘆息一聲,沒有說話,烏云良也搖了搖頭:“二師弟,若我們早知道你今日會做出這種事,應對措施就截然不同,至少會想辦法暗中將你們放走,可是此刻在玄門天宗眼皮子底下,卻無法可想了。”
“正如你所說,現在是只能完全站在玄門天宗一方了,否則便是兩頭都得罪。”
李柏濤仰天一聲長嘆,自嘲的笑了笑,指揮外面的修士散去陣法。
此刻,外面天空中,已經戰成一團,而大殿前面正殿中的天外山弟子,這才意識到外面正在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陣法不再隔絕空間,但仍然起到保護作用,烏云良、李柏濤、蒙超然都看著外面的大戰,再次一同嘆氣。
便是雙方戰斗的余波,都讓自家的守護大陣搖搖欲墜。
大德禪師展開無量光如來經的斗戰法門三千遍照法,一個個放大光明,呈大自在的佛門神通連續使出,與太陰劍尊斗在一起,難分勝負。
他大雷音寺和蜀山劍宗從古到今,一向都不怎么和睦,當年滅佛之戰,蜀山更是親身參與,大德禪師如今見了蜀山劍修,自然不會客氣。
太陰劍尊臉色陰沉,他的太陰劍器至陰至柔,殺傷力其實遠比看上去強,同時變化多端,最擅以柔克剛,但是強力攻堅能力遜色于少商、離兇二劍。
但偏偏他的對手是佛門高僧大德禪師,修練無量光如來經,穩固自身,不冒進不急躁,戰斗風格也是穩扎穩打的作風,兩人對在一起,誰也別想速勝。
先不說太陰劍尊沒有十足把握能勝過大德禪師,就算能勝,那也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
太陰劍尊雖然性格陰柔多變,但骨子里也是劍修,換了其他時候,他不介意和大德禪師一直戰下去,看看究竟是大雷音寺佛門恢宏,還是他蜀山劍宗劍道犀利。
他的前任太陰劍尊,也就是他的師尊,當年便是戰死于大雷音寺,他對佛門的觀感,可也是糟糕至極的。
但現在的情況,讓太陰劍尊實在沒有耐心同大德禪師繼續糾纏下去。
另一邊斷岳劍尊寧朗和重煙劍尊,哪怕以二敵一,此刻面對蕭焱。也已經是左支右絀了!
狂暴的幽冥邪煌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一片晦暗兇厲的藍紫色,縱橫睥睨。
重煙劍尊修練太陰劍器,韌性十足,以柔克剛,穩守自身。勉強還能抵擋。
修練少商劍器的斷岳劍尊寧朗就慘了,只能和蕭焱硬碰硬,但硬碰卻又不是對手,若非重煙劍尊援手,他此時便已經被蕭焱所傷。
蕭焱頭頂五尊神令上落下五彩光華,將寧朗的少商劍器攔下。而天地法相一聲吶喊,幽冥邪煌再次狂漲,蕭焱手一伸,巨大的邪煌霸劍出現在手中,一記仿佛分裂天地的熾焰分天斬便想著寧朗當頭劈落。
寧朗直接顯化自己的元神化身。化作一柄長達十米,門板般寬,厚重雄渾,剛猛霸道的青銅巨劍,將少商劍器催動到極致,破開蕭焱的熾焰分天斬。
但蕭焱冷笑一聲,劍勢一變,漫天邪煌化作一頭紫色猛虎。全身上下竟然浮現出無數光紋,一股斬盡天地,滅絕蒼生的凜冽殺氣頓時彌漫開來。
蕭焱掌控時間最久也是最純熟的幽冥邪煌之力被催動到了極致。他人劍合一,自身法力與邪煌霸劍貫通,同火焰猛虎結合,咆哮著撲向寧朗元神所化的青銅巨劍,一爪子下去,發出金鐵交擊的震天巨響。寧朗所化的青銅巨劍上已然出現一道裂紋!
重煙劍尊不得不舍了自己的守勢,云霧狀劍氣展開。向幽冥邪煌所化白虎之象纏去,為寧朗解圍。
白虎咆哮一聲。發出人言,嗤笑道:“正等著你呢!”
邪厲詭異的黑色火焰,猶如滾滾黑煙,突然從白虎身上涌出,和重煙劍尊的劍氣糾纏在一起。
這些黑色火焰在天空中扭曲化形,頭似牛,角似鹿,眼似蝦,耳似象,項似蛇,腹似蛇,鱗似魚,爪似鳳,掌似虎。
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
呵氣成云,聲如戛銅盤,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
正是真龍之形,黑色火焰所化巨龍,在天空中飛騰,將云霧狀的劍氣盡數吞噬,那些劍氣哪怕劈在黑火巨龍身上,就仿佛投石入水一般,濺起一個漣漪,便即消失不見。
玄天劫焰,青龍之象,要吞天噬地!
重煙劍尊臉色鐵青,她發現不論是攻是守,自己的劍氣法力都在被玄天劫焰飛速吞噬。
她有心收回劍氣,再次全力防守,可是黑火青龍中,響起兇厲劍鳴聲,玄天劫焰散開,露出蕭焱的身影,淡淡說道:“晚了。”
他左手倒持邪煌霸劍,右手向前方天空虛虛一抓,頭頂天地法相也是相同動作,頓時,遮蔽天空,仿若無盡的幽冥邪煌和玄天劫焰一起匯聚,化作一朵黑紫色的蓮花,朝著重煙劍尊當頭砸下。
蒼穹火蓮!
在蕭焱成就天地法相,成功晉升元嬰后期后,便是一式雙火蓮,此刻也有焚天之勢。
重煙劍尊蒼白的臉色,被那恐怖的火光映照得有些發黑,直接也顯現出自己的元神化身,一柄如霧似幻的軟劍,劍光如煙如水,抵擋蕭焱蒼穹火蓮的恐怖爆發力。
另一邊,斷岳劍尊寧朗也果斷催動少商劍器,化作凝煉至極,霸道雄渾,足有千丈長短的森寒劍光,在扭曲的虛空中晃動,化咫尺為天涯,然后又一步跨過這無盡虛空,殺到蕭焱面前,助重煙劍尊一起抵擋。
火光爆開,漫天劍光與流火飛散,蕭焱頭頂五尊神令光芒閃動,將道道兇惡劍光擋下,劇烈震動著。
五尊神令雖強,但蕭焱本人到底未成元神,不能將這件法寶的威力徹底發揮出來,面對蜀山劍修不能做到完全防御,當只要擋下大半,剩下的劍光蕭焱自己便可以抵御。
寧朗和重煙劍尊雖然擋下這一朵火蓮,但不等他們喘一口氣,就駭然看見面前藍紫色的幽冥邪煌和黑色的玄天劫焰散而不潰,重新凝聚起來。
與此同時,大量耀眼金色火焰凝聚,仿佛一輪太陽冉冉升起。
金色的太陽真火和幽冥邪煌、玄天劫焰再次凝聚,重新化作一朵小小的黑紫色蓮座,蓮臺上金色花蕊在風中不停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