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帝一聲令下,侯慶等大太監立刻進入無為殿內,就要把太上皇抬走。
“慢!”太上皇用盡力氣高呼。
與此同時,鷹揚將軍和幾千名上清宮護衛軍隊猛地站起。
太上皇聲音盡管高亢,但是卻虛弱無比,而且脖子以下完全無法動彈。
皇帝心中冷笑:父皇啊,活得這么辛苦做什么啊?這么大的年紀了,也應該看開了啊。
太上皇又變得溫和下來,然后目光望向了外面的很多大臣。
大概來了幾十個人,絕大部分大臣都沒有來。
大周朝廷雖然忠臣,直臣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否則也不會因為敖玉之事撞死在上清宮大門前。
這些直臣能夠為這件事而撞死,那么也就無法眼睜睜看著皇帝逼迫太上皇吧。
大周帝國畢竟是以孝治國。
“陛下,外面來了一群致仕的老臣,還有上百名官員來到了上清宮門外。”忽然南宮錯飛奔過來,在皇帝耳邊低聲道。
皇帝寒聲道:“他們來做什么?”
南宮錯道:“就跪在外面,不敢說話。但意思是勸誡陛下,善待太上皇。”
皇帝面孔微微一變,盡管看得很緊,但這些人還是跑來了。
他這一次來逼宮太上皇,就只帶著幾十名已經完全表態的朝廷大員,那些可能會同情太上皇的大員,他一個都沒有帶來。
畢竟太上皇執政了五十年,擁有無以倫比的底蘊,很多大臣都對太上皇有強烈的感情。
當然了,萬允皇帝登基八年來,能夠換的大臣都已經換掉了,剩下的都是不太好換的,或者是已經向他效忠的。
但就算如此,朝內還是有很多臣子懷念太上皇的。
當然了,人都是現實的,能夠做到朝中大臣的都是人精。
不管這群人內心如何看待太上皇的功業,但他畢竟與世隔絕了八年多,而且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而皇帝正春秋鼎盛,所以這些臣子還是知道該如何選擇站隊的。
況且萬允皇帝登基之后,為了收買人心,把敖心從南境大都護的位置上調走了,滿朝的權貴都食到了南境巨大的利益,以至于逼反了土人。
所以你們這些大臣總該念朕的好處吧,真把南境這塊肉放出來了,讓你們吃了一個飽啊。
“陛下啊,不要苛待太上皇啊。”
“陛下啊,我大周以孝治國,千萬不要做出讓天下痛心之事啊。”
忽然,外面響起了一陣陣高呼。
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了,曾經的太子太傅,做過御史中丞,也做過禮部尚書的左光地。
這也曾經是皇帝最最頭痛的人,此人做了二十年的老師,最喜歡就是教訓學生。
所以萬允皇帝登基后,立刻用很高的待遇,讓這位老師回家榮養了。
他今年也快八十了,還真能活啊,沒有想到還真的跑來了。
不僅僅是這位左光地跑來了,還有幾十名天衍朝的致仕老臣也都跑來了。
還有幾十上百名萬允朝的官員也跑來了。
這才是正常的,大周帝國養士幾百年了,總不能真的連幾個忠臣都找不到。
當然這些忠臣未必是忠誠于天衍太上皇,他們同樣是效忠萬允皇帝的。
而且太上皇年邁體衰,大概命不久矣,所以他們也會選擇萬允皇帝。
大周也講究以孝治國,他們當然不愿意見到皇帝做出違背天倫之事。
老梁親王摸著這根柱子道:“這柱子不錯,這柱子不錯,我這一腦袋撞上去,不知道會不會裂開啊。”
您老人家這個時候就不要詼諧了。
但這個輩分最高的皇族親王確實在發出威脅了,如果皇帝苛待太上皇的話,那么他就撞死在這根柱子上了。
皇帝頓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哭道:“你們這是做什么?這是做什么?”
“朕就是想要把太上皇接到身邊頤養天年,這也有錯嗎?你們這些老臣不也都在兒子身邊,共享天倫嗎?”
“這上清宮一會兒又是讀書人來鬧事,一會兒又是暴民來鬧事,一點都不安全,萬一要是太上皇有什么閃失,誰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你們這些人,是要把朕陷入不孝境地嗎?”
然后,皇帝膝行進入無為殿,大哭道:“父皇,兒臣做錯了什么,竟然讓您如此嫌棄?兒臣只是想要將您接到身邊盡孝啊,幕后也無一日不想念您老人家。少年夫妻老來伴,難道您就忍心看到母后孤苦伶仃嗎?”
“父皇啊,您要覺得兒臣不孝,那不需要您說話,兒臣現在就撞死在您面前!”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皇帝一聲高呼,然后猛地一頭,朝著無為殿的墻壁上撞去。
“不要……”
“不要……”
南宮錯,還有幾個太監高手趕緊沖過去救皇帝。
尤其是老太監侯塵,閃電鬼魅一般,去擋住皇帝撞墻。
現在又是道義之爭,道德之爭。
皇帝選擇一頭撞墻,也直接扭轉了道德優勢。
以孝治國必然重要,但是太上皇也不能逼死皇帝吧?
但侯塵還是離得太遠了,而其他太監高手,掌握的火候非常到位。
讓皇帝成功撞墻,但是又撞得不嚴重。
可是看上去,皇帝的頭也已經破了,鮮血淋漓。
太上皇雙目含淚道:“癡兒,癡兒,我已經是方外之人了啊,我一心修道,也只有在這上清宮自在啊。”
皇帝哭道:“父皇啊,兒臣早就在皇宮之內給您修建了一個道宮啊,您住進去依舊可以修道啊。兒臣和皇后,每日還能孝敬您,母后也每天都能看到您,這難道不好嗎?”
太上皇道:“三郎啊,天無二日,民無二主,皇宮里面只能只能有一個皇帝,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啊。”
皇帝大哭道:“父皇啊,兒臣的命是您給的,這個江山也是你賜給兒臣的。哪里分什么你我啊,父皇執掌朝政五十年,智慧絕倫,您進入皇宮之后,兒臣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好請父皇指教訓誡啊。”
太上道:“不行,不行啊,皇宮里面只能有一個皇帝,我回皇宮算怎么回事。”
皇帝繼續叩首道:“父皇,您如果不答應的話,兒臣就磕頭死在您的面前。”
然后,皇帝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頭,很快就鮮血淋漓了。
“你們還呆著做什么?”肅親王寒聲道:“請太上皇開恩,返回皇宮啊。”
頓時,皇帝帶來的幾十名大臣全部跪下,不斷磕頭道:“太上皇開恩哪,太上皇開恩哪。”
“太上皇,您回皇宮頤養天年吧!”
“太上皇開恩啊。”
在皇帝的帶頭下,所有大臣拼命磕頭凄呼,頓時上清宮內哭聲震天。
皇帝的腦袋更是磕得頭破血流,看上去嚇人得很。
太上皇雙目望天,淚流滿面,沙啞道:“罷罷罷,我這個做父親的,豈能把你這個皇帝置于不孝之境?是我的親兒子,我豈能見到你鮮血淋漓?傷在兒心,痛在父心。”
這話一出,皇帝心中一喜。
太上皇道:“皇帝,只要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便跟你回皇宮。”
皇帝叩首道:“父皇,您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您是父親,您的任何話,兒臣都會照辦的。”
太上皇道:“第一,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也死了很多不該死的人。但這一切過錯都在我身上,你不要懲罰任何人。我在上清宮的這些護衛軍隊,還有今日沖入上清宮內的金吾衛將領士兵,提督府的將領士兵,皇帝不要懲罰他們任何一個人。”
皇帝道:“父皇啊,張懷和周牧這二人率兵沖撞了父皇,罪大惡極,豈能饒過?還有這六千軍隊,就算是救駕心切,但強闖父皇的上清宮,同樣是大罪啊。”
太上皇道:“千萬不要為了我而殺人了,有傷天和。他們犯了錯,就讓他們彌補,發配他們去浪州吧,參加浪州重建,也幫助賑濟災民。”
皇帝哭道:“兒臣遵旨便是。”
然后皇帝朗聲道:“擬旨,鷹揚,張懷,周牧等將本來罪大惡極,但太上皇慈悲為懷,赦免了爾等罪過,你們立刻前往浪州,戴罪立功,即可成行。”
鷹揚將軍雙目通紅,咬牙切齒,望著無為殿良久,足足好一會兒,他猛地一頭磕下去。
“謹遵太上皇法旨。”
金吾衛張懷,提督府周牧將軍,也跪了下去,道:“謹遵陛下之旨。”
皇帝道:“你們現在就帶兵走吧,立刻去浪州,不要耽誤。”
鷹揚將軍和三千上清宮守衛軍隊一直站在原地,仿佛想要等到太上皇收回成命。
但是,太上皇始終沒有開口。
鷹揚再一次跪下磕頭,淚水涌出,額頭出血。
然后,鷹揚也帶著三千軍隊離開上清宮。
三支軍隊,總共九千人,離開上清宮。
太上皇道:“讓他們把軍糧帶足,不要在路上餓了肚子。”
皇帝道:“戶部,戶部,立刻去調撥軍糧,一定要夠,總共九千人,就準備一萬五的量。”
戶部尚書跪下叩首道:“臣遵旨,立刻去辦。”
太上皇道:“還有第二個條件,敖玉現在傷勢很重,就算要審訊,就算要問話,也等到他把傷養好了。而且總不好在大理寺里面養傷吧,就讓他在家養傷如何?等他傷勢好了,再行審問如何?”
皇帝道:“下旨,立刻將敖玉送回家中。”
此時,老太監侯塵道:“敖玉已經沒家了,全部被燒了。”
皇帝道:“那就賜敖心一座宅院,把敖玉送回家中,太醫院全力治療,等到他傷好了之后,再行審訊。”
這次開口的是黑冰臺大都督南宮錯,還有太醫署令林中因。
然后,幾個黑冰臺武士上前,把昏迷不醒的敖玉抬走,出了上清宮。
太上皇道:“上清宮的這些太監們,侍候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要遣散他們,每一個人也要發夠銀子,不要讓他們老無所依。”
這話一出,上百個上清宮的太監和宮女全部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真正的肝腸寸斷。
皇帝道:“上清宮的太監和宮女們,侍候太上皇有功,每人獎賞五百兩銀子。”
真正是雷厲風行啊,短短兩刻鐘之內。
上清宮的上百名太監和宮女,每個人手中都多了五百兩銀子的銀票。
然后,哭哭啼啼離開了上清宮。
最后,太上皇道:“皇帝啊,我去皇宮榮養,侯塵跟我時間太久了,還有這四個道長,我實在離不開他們,能夠讓他們跟著我一起進入皇宮嗎?”
皇帝表現得非常為難啊,因為太上皇進入皇宮之后,住的也是后宮啊,而后宮是不能有其他男人的,但四個道長是正常男人吧。
不過皇帝也僅僅只是假裝為難一下,然后道:“兒臣遵旨。”
太上皇道:“如此,便走吧!”
說完之后,太上皇閉上眼睛,渾濁的淚水流了下來。
皇帝道:“來人啊,把太上皇抬上御冕,朕親自騎馬護送太上皇回宮。”
幾個太監上前,把太上皇抬出了上清宮。
此時上清宮外面,整整有幾萬大軍,還有上百個致仕的老臣,上百個大臣。
見到太上皇被抬出來之后,這些人紛紛跪下道:“拜見太上皇,拜見太上皇。”
然后這些致仕的老臣們紛紛淚流滿面。
太上皇道:“哭什么哭啊,我這是回皇宮和妻兒團聚了,是好事,也是皇帝的孝心,有什么好哭的啊?”
但是說著說著,太上皇也跟著淚流滿面。
接下來,幾個太監小心翼翼將太上皇抬上了豪華無比的巨大御冕之內。
皇帝上馬,護送在太上皇身邊。
“太上皇起駕回宮了。”隨著大宦官侯慶一聲高呼,幾十名大力士抬起巨大的御冕。
恢宏的奏樂聲響起。
皇帝騎上馬,親自護送在太上皇的御冕身邊。
文武百官在后面走路,幾萬大軍將太上皇的車駕保護在中間。
整整幾萬人,浩浩蕩蕩前往皇宮。
太上皇閉上眼睛,他想要回頭看一眼上清宮,他住了整整八年的上清宮。
但連這一點動作都做不到,因為他脖子以下全部癱瘓了。
皇帝見到這一幕,心中冷笑快意,但是臉上卻更加恭敬了。
“太上皇起駕回宮了!”
“太上皇起駕回宮了!”
這幾萬人走得很慢,而且完全不禁止百姓圍觀,皇帝這就是要讓所有人看清楚。
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黑暗齷齪,朕只是請太上皇回宮榮養。
這完全是朕的孝道,你們這些百姓不要瞎猜,你們這些讀書人也不要瞎寫。
而且皇帝頭上鮮血淋漓,也沒有怎么整理,就任由幾十萬民眾看得清清楚楚。
朕這是磕頭磕出血了,朕對太上皇是何等之孝敬?豈不是要感天動地呢?作為萬民表率?
這二十幾里路,整整走了幾個時辰。
而此時太后、皇后帶著所有的后宮嬪妃,所有的太監,全部都在皇宮大門之外跪迎。
整整幾千人,已經站在這里等了幾個時辰了。
太上皇的車冕剛剛到達皇宮,太后帶著幾千人,整整齊齊跪下。
“恭迎太上皇回宮!”
“恭迎太上皇回宮!”
幾千人的聲音震天,皇帝對太上皇的回宮,用了最高禮儀。
幾個太監上前,就要去把太上皇抬下來。
“不用,朕自己來。”皇帝來到御冕前,跪下道:“父皇,我們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太上皇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這個金碧輝煌的皇宮。
比起上清宮,皇宮是龐然大物,金碧輝煌,威嚴萬千。
這里才是真正的天下中心,這里才是真正的權力中心。
但是太上皇的目光卻無比復雜,仿佛熟悉而又陌生,眼角再一次濕潤了。
皇帝恭敬道:“父皇,兒臣來背您。”
然后,皇帝真的背起了太上皇枯瘦的身體,朝著皇宮之內走去。
皇帝親自背起自己的老父親回宮,這孝順難道還不感天動地嗎?你們還不感動得熱淚盈眶嗎?
果然,很多嬪妃和太監懂事得很,立刻用無比仰慕的目光望著皇帝,仿佛被無比感動到了,完全熱淚盈眶。
皇帝武功很高,背著太上皇輕飄飄的身體,表情無比濡慕,但是心中卻無比得意。
太上皇,你輸了吧!
上一次你離開皇宮的時候,還是這里的主人。但你這次再回皇宮,就已經是一個囚徒了。
朕常常聽聞,尋常百姓人家中,當有外人在的時候,給自己老父親吃的是白米飯,但回到屋中常人看不到的時候,就給老父親糠粥。
朕當然不會像那些尋常老百姓這么膚淺的,太上皇您就好吃好喝,安心做一個囚徒吧。
就這樣,一群人浩浩蕩蕩跟在皇帝的身后,看著皇帝把太上皇背到了皇宮之內。
“父皇,您看看,這里也有一個上清宮,雖然沒有那邊的上清宮這么大,但兒臣也是耗費了心思的。”皇帝道:“太上皇在這里也能修道,兒臣幾年之前就想著和父皇共享天倫了,如今終于如愿以償,兒臣實在是太歡喜了。”
接著,皇帝道:“請太后和皇后留下來,陪伴太上皇用膳。剩下的人都散了吧!”
皇后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文武大臣,眾多嬪妃宮女們都散了。
皇帝背著太上皇進入了皇宮內的這個道宮內。
夜晚時分。
皇帝,太后,皇后三個人陪伴太上皇用膳。
皇帝親自喂太上皇,依舊非常恭敬。
但是,太后甚至皇后,都已經沒有什么好臉色了。
剛才在眾人面前,要裝一下樣子,現在沒有外人了,就不需要裝腔作勢了。
太后和太上皇感情一直都不好,甚至還差一點被廢掉,她是一個非常性情化的女人,立刻拉下了臉色。
而皇后對太上皇恨之入骨,也懶得演了。
此時皇帝依舊恭敬,依舊熱情,但卻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不斷地喂,不斷地喂。
老太監侯塵顫抖道:“陛下,太上皇胃弱,吃不了這么多的。”
皇帝寒聲道:“朕想要讓父皇多吃一些,這你也要管嗎?”
然后,他繼續喂。
太上皇已經吃不下了,但還是用盡全力吃下去,道:“這也是皇帝的一片孝心,我不能辜負了。”
太后直接放下筷子道:“哀家吃飽了,走了。”
聽到哀家這個詞,侯塵面孔微微一顫,太上皇還沒有死,太后您還不是寡婦,稱什么哀家?
皇宮道:“太后,兒媳送您回宮。”
“好!”太后起身。
皇后攙扶著太后就這么走了,完全沒有向太上皇行禮,完全是無禮之極。
緊接著,一個大太監進入,跪了下來道:“奴婢侯吉,參見陛下,參見太上皇。”
老太監侯塵微微一顫,這個侯吉之前也曾經侍奉過天衍皇帝,但是因為犯了巨大過錯,所以被天衍皇帝打了幾十板子,然后發配去洗馬桶了,成為最底層下賤的太監。
而現在萬允皇帝竟然把他提拔為大太監?
皇帝道:“父皇,這侯吉也是您曾經用過的老人了,所以從今以后他就是您這個小上清宮的總管太監了。”
什么意思?
竟然讓一個仇視太上皇的人作為總管太監?
“進來!”隨著一聲令下。
上百個太監進來,跪滿了一地。
皇帝道:“太上皇喜歡清靜,每日都要修道,所以不能讓任何人打擾了太上皇靜修,知道嗎?”
大太監侯吉道:“陛下放心,這里有上百個太監,外面還有上千個大內侍衛,絕對不會讓一只蒼蠅飛進來,打擾了太上皇的清修。”
這話就更誅心了。
意思就是說,太上皇不能見任何文武臣子,不能見任何人了。
這就是徹底的軟禁,甚至是囚禁了。
太上皇點頭道:“好,好,我就喜歡清靜,皇帝這個安排很好。”
皇帝道:“父皇,我陪您說說話。”
太上皇道:“不用了,皇帝也累了一天了,也去好好休息吧。對了,小香香呢?能讓她經常來看看我嗎?”
太上皇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啊,之前香香公主就是在上清宮內陪伴太上皇的。
但是……
皇帝淡淡道:“父皇啊,香香被夢魘了,兒臣怕她會沖撞了您,所以還是不要見了吧。”
竟然連香香公主都不讓見了。
太上皇道:“也好,也好,我就算是在皇宮內正式出家了,誰也不用見了。皇帝自去吧,大周帝國正處于關鍵時刻,皇帝多多費心了,好自為之。”
皇帝面孔無比恭敬,目光卻冰冷道:“怎么?父皇?兒臣難道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嗎?有什么讓您不滿意的地方嗎?”
太上皇道:“我沒有這么說啊。”
皇帝道:“那您剛才說我好自為之,兒臣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太上皇一顫道:“哦,那是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皇帝道:“兒臣不敢,時候不早了,太上皇早早歇息吧。”
然后,皇帝就這么走了。
這一點你就差李世民很遠了啊,有點得意忘形了。
玄武門之變,李世民登基稱帝之后,把太上皇也軟禁在宮內,也不許他見外人。
但就算在軟禁生涯之內,李世民對李淵反而更加恭敬了,懂不懂就撲進李淵懷中吮乳,表示感激父親的養育之恩,而且這種生涯整整維持了九年。
你萬允皇帝連一天都等不得了嗎?還真是快意恩仇啊。
然后,皇帝陛下就這么走了。
大太監侯吉道:“來人啊,侍候太上皇沐浴更衣。”
幾個太監上來,把太上皇扒光了,放進浴桶之內清洗。
然后,又為他換上了衣衫,抬到床上睡覺。
“太上皇,夜不早了,您該安歇了。”大太監侯吉道。
竟然連洗澡睡覺的時間都管得死死的,還真是如同一個囚徒啊。
而此時,整個京城都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
所有人心驚膽戰的同時,卻又稍稍安心了下來,可怕的兵變終于沒有發生,父子相殘,血濺五步也沒有發生。
這一場驚天巨變,仿佛以一種詭異的形態結束了。
這一場二皇之戰,仿佛就這么塵埃落定了,以皇帝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太上皇僅有的軍隊被剝奪了,趕去了浪州,太上皇的身邊人也都被趕走了,而且被逼得搬離了上清宮,回到皇宮之內軟禁起來。
而且敖玉和太上皇,也仿佛被徹底隔絕了。
總之,太上皇身邊的羽翼,被剪除得干干凈凈。
太上皇和敖玉,仿佛徹底一敗涂地了。
太上皇成為了囚徒,而敖玉何嘗又不是?
皇帝賜給了敖心和敖玉新的宅子,讓他在家中養傷。
而這個宅邸的外面,整整兩千名黑冰臺的武士包圍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進入,任何人也不得外出。
不僅僅敖玉一個人在坐牢,而是敖心全家都在坐牢。
太醫院的人每日來為敖玉檢查身體,用盡全力醫治,需要將他傷勢完全治好,因為這樣才能扛得住凌遲處死啊。
而那邊的三司會審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沒有敖玉,御史臺,刑部,大理寺依舊可以審案。
因為史廣是藩王之子,所以這場三司會審是由大宗正肅親王親自監督的。
太醫署令林中因檢查完史廣的尸體后,正式宣布,史廣死于謀殺。
大理寺卿傅人龍正式宣判,敖玉謀殺罪成立,本應該判處斬首,但因為殺的是藩王之子,所以判處凌遲處死。
只要敖玉傷勢痊愈,蘇醒過來之后,立刻明正典刑。
這天晚上!
太上皇依舊被強迫在規定的時間內沐浴,規定的時間內睡覺。
真的和坐牢一模一樣,吃飯,洗澡,睡覺的時間都被規定得死死的。
而且大太監侯吉說了,這完全是為了太上皇的身體著想。
這個小小的上清宮內,被徹底隔絕,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太上皇活得前所未有的屈辱,但是他顯得非常平靜,侯塵要發作,每一次都被太上皇阻止了。
看上去,太上皇就仿佛認命了。
他靜靜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一動不動,如同僵尸一般,因為他是癱瘓的。
而且他睡覺的時候,幾乎時時刻刻都有眼睛在監視他,一分鐘都沒有錯過。
不管太上皇做什么,立刻都會形成文字報告,送到皇帝的面前。
吃了多少飯,拉了多少屎,都要記錄清楚。
忽然腰間非常非常癢,太上皇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撓,但是他強行忍住了。
在被窩里面,太上皇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一股真氣疾射而出,刮過腰奇癢的地方。
瞬間癢癢止住了。
此時,一只蚊子飛過太上皇的腦袋上方。
太上皇嘴巴輕輕一吐,這只蚊子直接粉身碎骨。
但是在黑暗中,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太上皇依舊如同僵尸一般,一動不動。
敖玉家中。
外面兩千名黑冰臺武士,依舊里三層外三層將他家包圍。
只要他一醒來,立刻就進行抓捕,抓進黑冰臺監獄之內,等著被凌遲處死。
整整十幾天時間過去了,敖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量子,這個天譴究竟會不會準時發生?”
“接下來,我們殺肅親王,殺大理寺卿,殺太醫署令,上演驚天屠殺大戲,完全就指著這天譴呢。”
“太上皇的復出奪權,也指著這個天譴呢。”
“史廣的“謀反屠城”滔天罪行,也要卡在這個天譴時機呢。”
“我們所有計劃,都是圍繞這個天譴而進行的,如果屆時天譴不發生的話,你可把我和太上皇都坑死了。”
九號量子斬釘截鐵道:“院長,天譴會準時發生,誤差不會超過一分鐘。”
這一場二皇對決真的塵埃落定嗎?!
太上皇真的認輸了嗎?
當然不是了,恰恰相反。
真正的大高潮,才要真正開始!
而就在此時,昏迷不醒的敖玉忽然猛地坐起,高呼道:“太上皇托夢,上天預警!”
“要爆發天譴,要爆發天譴!”
“大周帝國有天大的罪人,上天震怒,降下天譴!”
他這一高呼出聲,立刻驚動了外面的黑冰臺守軍。
頓時,南宮三帶著上百名黑冰臺高手沖了進來,朝著云中鶴冷笑道:“敖玉,你終于醒來了啊!傷勢可養好了?可以被千刀萬剮了嗎?”
“來人啊,將敖玉給我拿下!”
隨著南宮三一聲令下,幾名黑冰臺高手上前,將敖玉抓捕。
云中鶴拼命高呼道:“太上皇托夢,大周有罪人,要爆發天譴,要爆發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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