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太后娘娘真是性情如火,潑辣犀利。
接下來,肅王妃段蕓真的就被拉到院子里面,被眾太監和嬤嬤用亂石砸死。
而那位魏國公世子段羽沒有真正千刀萬剮,因為沒有專業的劊子手,僅僅挨了幾十刀,就已經慘死了。
這二人之死,真是慘不忍睹。
處死了這二人之后,皇太后的憤怒仿佛又發泄得差不多了,又覺得自己仿佛稍稍殘忍了一些,結果看敖玉又不順眼了。
好吧,其實太后娘娘一直看敖玉都不順眼。
一來是嫌棄他名聲差,長得丑,最關鍵是此人竟然還想要迎娶她的香香公主。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敖玉和太上皇走得太近了。
太后娘娘性格直爽,暗藏仁慈,但是又和尋常女子沒有太多不同。
因為她和丈夫天衍皇帝感情不好,自然是偏向親兒子萬允皇帝的。
“你也滾蛋,哀家看了你就不舒服。”太后又朝云中鶴揮了揮手,滿臉嫌棄。
“是。”云中鶴躬身拜下。
對于這個老太太,云中鶴真的不能恨,就因為當所有人都要處死敖心全家的時候,這位太后娘娘跑到皇帝面前求情,說敖心和敖玉不能殺。
當別人要害蘇黛才人的時候,又是這個老太太從內心深處袒護。
今天發生的一切,擺明了有陰謀,云中鶴絕對撇清不了嫌疑,太后娘娘不是看不到,但是他最煩的就是這些陰謀詭計,她不愿意去想。
所以眼前這個老太太是好人。
“另外我也知道,你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天的事情你也脫不了干系。”皇太后朝著敖玉道:“哀家就是不愿意搭理你,滾蛋吧!”
云中鶴道:“學生告退。”
太后娘娘目光望向了段鶯鶯,她討厭敖玉,也討厭這個段鶯鶯,天天都憋著壞心思要害人。
如果不是已經殺了段羽和段蕓,太后肯定是要發作段鶯鶯的。
但是見到段羽和段蕓這二人死得這么慘,卻又心存不忍。
“皇叔,你回去吧。”太后娘娘道:“另外關于魏國公府的事情,你告訴皇帝,就說后宮不得干政。”
肅親王此時也冷靜下來了,滿腔的怒火也傾瀉掉了大部分,段蕓和段羽這對狗男女也已經處死了。
接下來他就要考慮自己的下場了。
誠然他肅親王是受害者,但出了這么大的丑聞,他還有什么顏面執掌宗正寺呢?
而且從今以后,他大概會成為天下笑柄了吧,這才是最痛不欲生的啊。
皇宮之內。
“什么?!”
“什么?!”
萬允皇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整問了幾遍什么。
然后將密奏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勃然大怒,將手中這個珍貴的翡翠盞砸了個粉碎。
驚人的丑聞啊,奇恥大辱,聳人聽聞啊。
魏國公府的女子,竟然給自己丈夫戴了這么一頂綠帽?!而且還是和自己的侄子?
而且還是在大法圣君的通天浮屠雕像里面。
這是褻瀆圣地,褻瀆萬民,褻瀆大周帝國啊。
難怪敖玉的《東廂記》里面把崔國公府寫得如此不堪,看來并非完全杜撰暗諷,這為魏國公府確實骯臟不堪,倫常顛倒啊。
“該死,該死,該死!”
“這段弼應該千刀萬剮!”
“這魏國公府應該抄家滅族啊!”皇帝暴怒狂吼。
當然真正讓皇帝暴怒的并不是段蕓和段羽之間的丑事,而是另有原因。
好些人廢了這么大周折,就是為了名正言順除掉那個所謂的太上皇代言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更加神圣的名義,能夠壓住太上皇這個無為道君的大法圣君。
結果呢?除掉那個太上皇代言人了嗎?
沒有!
反而把自己人給搭進去了。
肅親王府內,大宗正瘋狂暴怒,將家中的一切砸得粉碎。
“段弼欺我,段弼欺我……”
“若非我在朝中暗保,段弼豈能風光到現在?若非我暗保,之前幾次他豈能輕易過關?如今段氏竟然敢如此欺我,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大宗正瘋狂咆哮著。
這個時候,一個太監顫顫巍巍道:“王爺,敖鳴世子和段鶯鶯小姐求見。”
大宗正嘶吼道:“他們還敢來?她們還敢來?找死嗎?我殺了她們!”
然后,他握著寶劍就沖了出去。
“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大宗正肅親王揮舞寶劍,朝著敖鳴就斬了下去。
敖鳴伸手,握住了劍刃,頓時鮮血滴落。
“王爺,請熄雷霆之怒啊。”敖鳴道:“您此時暴怒,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肅親王冷笑道:“我只知道,我這個時候把你們殺光了,我快活。”
敖鳴道:“段蕓和段羽就算有奸情,但今天這一切都是被敖玉所害,他的目標是為了殺光段氏全家,因為我們燒了他的兩個家,還殺了他的五個護衛。等到他滅了段氏家族之后,就輪到我敖氏,然后是傅氏,您覺得他會放過大宗正您嗎?”
肅親王道:“我是皇族,他能拿我怎么樣?”
敖鳴道:“大宗正比起皇帝陛下又如何?他都敢斗皇帝陛下,難道不敢對您動手嗎?”
段鶯鶯道:“大宗正,此時敖玉最痛恨的是誰?段氏,敖氏,傅氏,接下來就是您大宗正了。我就問您,這次我們布局謀害敖玉,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誰?”
大宗正道:“當然是本王。”
段鶯鶯道:“對,是王爺您。這次陷害敖玉的計策是我和敖鳴出的,而促成這個計謀的是您。是您奏請太后和皇后去大法圣寺出家祈福,也是您奏請圣上,冊封蘇黛為才人。您難道沒有發現,您的奏請都需要一個人的同意嗎?這個人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他心中卻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這話一出,大宗正肅親王頓時冷靜了下來。
段鶯鶯這話說得沒有錯,這次設下天羅地網,表面上都是他肅親王所為,但幾乎每一件事都繞不開皇帝陛下。
雖然這位陛下什么都沒有說,但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現在計劃失敗了,沒能名正言順害死敖玉全家,卻反而把段蕓和段羽搭了上去。
敖鳴道:“大宗正,我知道您恨不得將段氏家族碎尸萬段。但我就問您一句,此時皇帝陛下最震怒的是什么?而且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大宗正肅親王道:“我們的計劃失敗了,沒能弄死敖玉,反而被他暗算。”
“對。”敖鳴道:“陛下是哀其不爭,那我想請問大宗正,皇帝陛下愿意對段氏家族抄家滅族嗎?”
大宗正肅親王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此時徹底冷靜下來,敖玉這個奸計得逞了,誰人最為震怒,當然是皇帝陛下。
因為他逼著皇帝將魏國公府抄家滅族了。
段鶯鶯道:“大宗正,我們魏國公是什么?大周帝國的開國功臣啊,九大開國公爵,我們段氏就是其中之一啊,論血統之尊貴,我們僅次于周氏皇族啊。而我們段氏若是被抄家滅族了,豈不是更加顯示了敖玉之威嗎?”
敖鳴道:“敖玉那邊的權勢鐵三角還沒有正式成型,就已經如此厲害,已經滅掉了九大國公之一。那等到他的鐵三角正式成型之后呢?我們段氏一家覆滅了不要緊,這讓天下勛貴如何看?這讓整個帝國權臣如何看?今日能滅段氏,明日就能滅傅氏,如此一來,天下權貴豈不是要紛紛倒戈啊。”
段鶯鶯道:“大宗正啊,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我們歸屬于同一陣營,您是旗手啊。如果您對段氏家族揮刀,固然是解了心中之恨了,但那不是同室操戈嗎?”
敖鳴道:“大宗正,我們反的是誰?我們要對付的人是誰?難道是敖玉嗎?!難道僅僅是敖玉嗎?”
段鶯鶯道:“我們面對的敵人是上清宮的那位無為道君,一旦讓對方鐵三角得逞,那我們這一系就全部死無葬身之地了。您覺得屆時,您不會死嗎?您就不會族滅嗎?”
大宗正肅親王寒聲道:“我是皇族,難道敖玉還敢殺我嗎?”
段鶯鶯道:“等周離成為太子,甚至再進一步的時候,您就是皇位黨爭的失敗者。您支持的是二皇子周寂,您覺得您到時候還能活嗎?就算周離不殺你,你的王位還保得住嗎?您只怕自己要住進宗正寺的監獄吧,那個時候敖玉會放過你嗎?他大概會有一千種辦法讓您死無葬身之地吧。”
敖鳴道:“大宗正,您現在弄死段氏家族是痛快了,但您今天弄死段氏,就等于是在明日您自己的墳墓上舔了一塊磚。”
大宗正肅親王將寶劍放了下來,道:“可是太后娘娘說了,她讓皇帝將魏國公府抄家滅族。”
敖鳴道:“但是太后娘娘后來也說了,后宮不得干政,意思是她后悔了。因為殺了段羽和段蕓之后,她又心軟了。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老太太,性格直爽,卻又暗藏軟弱,只會逞一時之氣,最是好欺了。”
大宗正肅親王道:“敖鳴,你真是巧舌如簧啊。”
敖鳴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肅親王道:“但是這個時候,誰也救不了段氏了。你覺得敖玉能放過這個機會嗎?發生在大法圣寺的丑聞,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天下,會成為驚天丑聞。褻瀆太祖皇帝神靈,這是何等罪名?而且此時浪州受災,太后和皇后出家祈福,段蕓和段羽竟然做出這等丑事,豈不是讓天下萬民震怒?”
段鶯鶯道:“京城萬民,已經震怒了,很快這件事的臭味就會傳遍天下,無數人會對我家喊打喊殺。”
肅親王道:“這就是了,所以任何人也救不了你們段氏了,就算皇帝陛下不忍,在天下萬民的意志下,也只能將你們段氏抄家滅族。”
敖鳴道:“不,還有一條生路。”
肅親王道:“你說。”
敖鳴道:“如今魏國公府想要求生,不是要讓皇帝陛下息怒,因為他本就不想滅段氏。我們是要讓天下萬民息怒,而讓天下人息怒,最難卻也最易。”
“說下去。”
敖鳴道:“民眾最善良,也最惡。他們的恨意來得很快,來得非常莫名其妙,但是去得也快。他們恨的時候,就喊打喊殺,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但他們被感動的時候,又仿佛什么罪過都能饒恕,他們的記憶非常非常短暫。”
肅親王道:“你直接說民眾是愚蠢的,不就得了。”
“對。”敖鳴道:“是愚蠢的,但……也非常讓人敬畏,這股力量才是真正能夠毀天滅地的。”
肅親王道:“說你的法子。”
敖鳴道:“什么最能震撼民眾?犧牲,壯烈的犧牲。”
肅親王目光一縮。
敖鳴道:“我已經派人送信去給魏國公,讓他在最短時間內,帶領族人前往浪州救災,拯救萬民。在最關鍵的時刻,會出現一個可怕的意外,魏國公段弼和幾十個家族成員會慘死救災現場,壯烈犧牲。”
段鶯鶯道:“堂堂魏國公為了救災而死,為了拯救萬民而死,難道這還不夠震撼啊,還不夠讓天下萬民原諒嗎?”
敖鳴道:“而天下輿論,掌握在我們手中,屆時魏國公府不就是死而后生了嗎。”
大宗正肅親王望著敖鳴良久,緩緩道:“敖氏家族竟然出了你們兩個人杰,還真是驚人啊。”
敖鳴躬身道:“多謝大宗正成全。”
肅親王確實嘆為觀止,這敖鳴確實真是了不起啊。
他原本以為魏國公府犯下了如此大罪之后,敖鳴會迫不及待和段鶯鶯劃清界限的,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韌性,都到了這個絕望時刻,竟然還能想出翻身的計策。
而且……此計完全可行!
肅親王道:“敖鳴,你的老師林弓權術出色之極,而你未來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或許用不到四十歲,你就要成為我大周帝國首相了,成為幾百年來我大周第一權臣。”
敖鳴道:“學生不敢妄想,僅僅只是想要拯救未婚妻一家。”
段鶯鶯朝著敖鳴拜下,脈脈含情道:“鳴郎,我生生世世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恩情。能夠找到你這樣的愛郎,是我段鶯鶯一生之榮幸。”
大宗正對這種恩愛看不過眼,直接道:“我這就進宮去見陛下。”
皇宮之內!
大宗正肅親王和皇帝已經密談了一個時辰,他說出了敖鳴的計劃,林弓宰相只聽不言。
“陛下,我內心恨不得將段氏家族碎尸萬段,但是……臣不能。”肅親王道:“一旦讓段氏滅族了,這讓天下勛貴怎么看?豈不是讓敖玉得逞了,日后還有誰敢得罪他?而且敖玉還沒有祭出大殺招呢。”
皇帝目光一縮,這有說中了他內心最敏感的部分了。
是啊,敖玉還沒有出大殺招呢,那就是所謂的太上皇托夢。
因為段蕓和段羽,可是在大法圣君的腹心之內進行茍且的,褻瀆了太祖皇帝的神靈。
所以敖玉完全可以再使出太上皇托夢這一招,而且非常合理啊。
太祖皇帝的神靈被驚擾了,所以問責了太上皇,太上皇就托夢給了敖玉。
所以,敖玉就可以假借太上皇的旨意,滅了段氏全族。
“萬一,敖玉會上演太上皇托夢呢?”皇帝道:“那誰也救不了段氏家族了。”
林弓宰相道:“陛下,如果敖玉真的祭出了大招,上演太上皇托夢,那倒是好了。”
萬允皇帝很快就明白了。
是啊!
太祖皇帝是大法圣君,太上皇是無為道君,一個佛,一個道。
其實,二者是不太對付的。
這次段蕓和段羽茍且,褻瀆了太祖皇帝的神靈,使得太祖皇帝震怒,去向太上皇發作了,太上皇就托夢給了敖玉,殺了段氏全族。
這證明了什么?證明了大法圣君比無為道君更大。
太上皇壓了皇帝半頭,那太祖皇帝豈不是壓了太上皇半頭?
那未來是不是可以上演太祖皇帝托夢啊?!
當然了,太祖皇帝已經駕崩幾百年了,所以就算有人稱自己是太祖皇帝托夢,也不權威啊。
而太上皇還活著,他默認了敖玉的托夢之權。
但這次如果敖玉玩太上皇托夢,說太祖皇帝問責了太上皇,那豈不是證明太祖皇帝的神靈存在性?權威性?
那就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我們沒有說什么,反而是你敖玉和太上皇承認了太祖皇帝神靈的存在,那就不要怪未來有人會出現太祖皇帝托夢之人了。
如果林弓宰相說,若敖玉真的為殺魏國公全家,而祭出太上皇托夢大招,那就是徹底的昏聵了,斷了他和太上皇的根基了。
萬允皇帝道:“行,那就這么辦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內心卻很憤怒。
某位太上皇的托夢者,你想要讓朕殺魏國公全家?偏生不會讓你如愿的。
雖然敖玉沒有掌握天下輿論,但段蕓和段羽這件丑聞實在是太勁爆了,這一傳出來。
京城萬民震怒,天下萬民震怒。
無數人對魏國公府喊打喊殺,之前踴躍捐錢捐物的義舉也結束了。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的善舉得到了玷污,我們在這里掏血汗錢給浪州救災,結果你們卻在這里男盜女娼?豈有此理,真是讓天下人寒心啊。
一股聲勢浩大的討伐之聲,響徹了整個京城,整個天下。
皇帝召開了朝會,下了圣旨,派禮部尚書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州,抄家魏國公府。
頓時,大快人心。
天下萬民都高呼,皇帝陛下圣明,朗朗乾坤,自有公義。
當然很多人沒有發現,這位去魏國公抄家的欽差大臣走得很慢啊。
之前去江州的幾個欽差,風風火火,每天都走二三百里,而這個禮部尚書,一天連一百里都沒有。
緊接著,消息傳出。
三月初三,魏國公段弼帶領幾百族人,帶著無數物資,無數糧食,無數銀兩前往浪州救災了。
而且這件事和段蕓段羽的茍且丑聞是同時發生的,也就是說魏國公府并不是為了贖罪而去救災的,而是真的心存憐憫。
這個時候,天下輿論只是微微發力。
因為天下萬民依舊喊打喊殺,而且不相信段弼去救災和段蕓段羽丑聞無關。
這個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陰謀論,更何況這次大家的懷疑是對的。
去魏國公府抄家的欽差大臣依舊走得很慢,差不多走了二十天,路程還沒有走完一半。
而老天爺仿佛要和大周帝國過不去一般。
三月二十,滄海行省大降暴雨,接連下了幾天幾夜。
本來就受災的浪州,更加雪上加霜。
更加危機的是上一次大海嘯,把浪州基礎堤壩全部震得松垮了。
而浪州是有大江入海的,就叫滄浪江。
接連幾天幾夜的暴雨,使得江水暴漲,大江兩邊的堤壩已經岌岌可危了。
一旦堤壩潰毀,那滔滔江水就會如同萬馬奔騰一般涌入浪州。
這洪水和海嘯不一樣,威力沒有那么可怕驚人,但是更加綿長。
海嘯最多只有幾十分鐘而已,而洪水一旦肆虐,可就是幾天幾夜的,屆時真的是千里澤國,受災的就不僅僅是你浪州城了,而是整個郡,甚至是周圍幾郡。
大皇子周離帶著幾萬大軍,日夜奮戰在堤壩上,用盡了一切物資,加固大壩。
為此,大皇子甚至已經拆掉浪州城墻上的巨石去加固堤壩了。
險情一日比一日危急。
周離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吃喝拉撒全部在大壩上。
而且他進行分段責任制,每一個將領和官員負責一段堤壩,哪一段堤壩潰了,就殺了負責官員的全家。
這命令非常嚴苛,但是也非常有效,平常懈怠無比的官員,此時也不得不拼命了。
就這樣,水位雖然每一天都在上漲。
但是搖搖欲墜的堤壩,始終守住了,沒有潰。
這時候奮戰在堤壩上的不僅僅是軍隊,還有十幾萬浪州民眾,每一個人都嘔心瀝血,堅守堤壩。
因為誰知道,這個時候堤壩潰了,洪水涌入浪州,那真的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而此時的魏國公段弼,至少在浪州內,收獲了巨大的名聲。
因為這段時間他也沒日沒夜帶著幾百個族人,奮戰在救災第一線。
他從海上運來了幾萬石的糧食,掏了幾十萬兩銀子,這還不算,他堂堂國公之尊,每天都戰斗在堤壩之上。親自搬運石頭,親自抗沙袋,幾次帶領族人跳入洪水之中。
就算是演戲,也感動了無數人。
就這樣奮戰了半個月,渾身傷痕累累,而且瘦了二十幾斤。
或許是上天被這幾十萬人感動了,天上暴雨終于漸漸小了下來,雖然水位依舊在上升,但好歹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了。
接下來,就需要魏國公段弼上演壯烈犧牲的一幕了。
這個驚天的險情,就是最好的舞臺了。
而且他必須加快上演這一場犧牲的苦情戲了,時間不多了,暴雨已經變小了,一旦水位下降之后再上演這場大戲,那就不逼真了。
他要怎么演?
當然是大壩潰敗,魏國公和幾百族人慘烈死于洪水之中,壯烈殉國。
這夠不夠震撼,能不能打動天下萬民,能不能讓魏國公府死而復生?
當然可以,這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啊。
那魏國公真的會死嗎?當然不會,死的僅僅只是他的替身而已,真正的魏國公段弼會遠遁海外。
傾盆大雨之下,誰能看清楚是不是替身,只要穿著國公袍服就可以了。
當著幾千上萬人的面,這位“魏國公”被洪水吞噬,這場大戲就算是成功了。
那么這個堤壩是真的潰敗了嗎?
不,當然不是!是人力弄開的。
就是這么喪心病狂,就是這么毫無人性。
為了政治斗爭的勝利,為了他段氏一家的求生,他們會暗毀堤壩,讓洪水沖入浪州。
至于會千里澤國,會害死無數人?
他們不在乎的。
只要能贏,他們不在乎死多少人,哪怕是幾萬,十幾萬人。
“嘩啦啦……”
就算變小的暴雨,依舊在傾瀉而下。
江水依舊洶涌滔天,整個堤壩都在瑟瑟發抖。
時間差不多到了,時間差不多到了。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魏國公”段弼依舊奮戰在堤壩之上。
無數人感動。
而真正的魏國公,已經藏在堤壩后的山上,冷眼相看,他的目光充滿了猙獰和兇狠。
因為他已經接到了密令,這一場大戲,可不僅僅要讓他慘烈犧牲。
而且還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那就是讓大皇子周離,也壯烈犧牲。
只不過,他魏國公段弼的犧牲是假的。而大皇子周離的犧牲是要真的。
敖玉的權力鐵三角中,太上皇,敖玉,周離,三個人缺一不可。
一旦弄死了周離,那這個鐵三角也蕩然無存了,憑借敖玉一個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大皇子周離勞苦功高,為這次救災立下了不世之功,如果他死了,整個救災豈不是前功盡棄,幾百萬兩銀子的投入豈不是灰飛煙滅?
那就管不了這么許多了,只要這一場斗爭能贏,只要能滅掉敖玉和太上皇,周離組成的權力集團,就算犧牲掉整個浪州,都是值得的。
死幾十萬人,算得了什么?
時間到了!
魏國公段弼仰頭望天,咬牙切齒道:“敖玉孽畜,你想要害死我段氏全族,沒有那么容易。”
“周離,你竟然和敖玉孽畜勾結在一起,這次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然后,魏國公在大雨中,手猛地一揮。
“轟轟轟……”
天上的雷霆閃電,猛地劈下,驚天顫抖。
與此同時!
浪州北邊的滄浪江堤壩,猛地潰塌。
“轟轟轟轟……”
一陣陣驚天巨響。
無盡的洪水,瞬間撕開了大壩,涌入了浪州之內。
無數人,徹底葬身于洪水之內。
那個假的魏國公,穿著顯眼的國公袍服,瞬間被洪水吞噬了。
“魏國公,魏國公!”
“魏國公殉國了,段氏家族幾百人,殉國了。”
“大皇子,大皇子!”
“不好了,不好了,欽差大臣大殿下被洪水吞噬了。”
“大皇子被洪水吞噬了。”
無盡的洪水,如同萬馬奔騰沖入了浪州之內。
滔天的災難,真正的天災人禍,剎那之間,死傷無數。
不久之前剛剛經歷海嘯的浪州,再一次經歷了滅頂之災,尸橫遍野。
與此同時,幾千里之外的京城。
云中鶴閉上眼睛,太陽穴狂跳。
一定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他把身邊唯一的頂級強者袁天邪都派出去了。
一定來得及的。
注:第一更送上,我去吃飯,然后寫第二更!
諸位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