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第245章 給我的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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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穗

第245章給我的就是我的!

護衛進來的時候,徐正沐浴出來。他大步走出簾子:“王妃走了?”

“走了。”護衛上前,附耳說了起來。

徐聽完目光微閃,踱了兩步道:“很好。盯著榮王府,有消息來告訴我。”

把護衛打發走,徐又喊來連冗:“皇長孫的先生定的誰?”

連冗道:“是翰林院學士鄒逸生。”

徐點頭:“找找缺口,打點打點。半個月之內,我要有進展。”

“是!”

夜晚的京城,安寧又和諧。

傅真陪裴瞻吃了豆腐花,又沿著胡同走回來,腳步格外輕快。

心情一好,話就有點多。

路過通往寧家的胡同口時,傅真指著寧府院墻:“你看,我跟你求婚的那天夜里,徐在那墻下吹笛子。”

裴瞻道:“我知道!我看到了。”

傅真望著他:“那你知道他為什么會來嗎?”

裴瞻背著手往前走:“我不想知道。”

“你不好奇嗎?”

“不好奇。我為什么要好奇一個渣滓?”

傅真便沒吭聲了。

裴瞻又停下來:“你怎么不說話了?”

傅真道:“你都說你不好奇了,那我還說什么?”

裴瞻一時失語。

傅真咧嘴一笑,抱起了胳膊,手指頭還在胳膊肘上輕敲:“你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么恨徐。

“當時在游說你成親的時候,我就明確說過,我跟徐有仇,但成婚后直到現在,你一個字都沒有問過。這可一點都不符合你裴將軍的個性。”

裴瞻目光閃了閃,避開他看向了夜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我只要知道你恨他就行了,為什么一定要問緣由?”

“這個理由一點都不充分。”

傅真說著又往前走。

月光將他們倆的影子拉的老長,又時而疊加在一起,時而又分開。

裴瞻心里頭忽然生出了一陣彷徨,他氣息虛浮地說:“你,突然提起這個干嘛?你該不會心里頭在想著徐吧?”

傅真望著地下:“我確實在想。”

裴瞻滿腹心腸又提了起來:“為什么?”

“因為忘不掉。”

“你——”

提起的心腸咚得又墜了下去,砸得裴瞻腦袋發暈。他怔怔地望著面前停下了腳步的這人,雙唇張了好幾次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傅真轉過身,笑瞇瞇:“逗你玩兒的。”

裴瞻怨念的輕瞪了她一眼。

傅真正色:“我和徐很久之前是認識的,但可惜,他違背了我們之間的一個約定,后來他還想取我的命。

“我在想他,是因為我在想著怎么樣報這個仇。”

裴瞻臉上忽然有點發熱:“我知道他很壞,也知道他對不住你,但,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你不想說,其實可以不說的。”

傅真笑望著他衣襟上的刺繡:“因為我很感激你,請你幫忙也得讓你幫個明白。”

不等裴瞻說話,傅真抬腳緩步的往前走,又說道:“從前覺得你這個人又嚴肅又刻板還黑心,真是從頭到腳一點都不可愛。

“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這雙眼睛看人真真是不行。明明你古道熱腸,我需要借你的將軍夫人身份一用,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我。

“每次我需要你給我撐腰幫忙,你也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你如此真心實意,我不想欺騙你。尤其是關于我和徐為什么結仇,我又為什么會出現。我覺得即使我和你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也算是拔刀相助的我的貴人,有些事情——”

沒等她話音落下,裴瞻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不用說!”

四目相對之下,裴瞻仿佛沾到了開水一樣又把手驀地抽了回來。

他把手背到身后,木著一張臉說道:“這些事情并不重要。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傅真靜默了一下,然后把頭探到他的眼前:“真的不要?”

裴瞻深吸氣:“不要!”

傅真從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簪子,長嘆了一口氣道:“那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這簪子我可是親自挑的玉料,自己畫的圖樣,研究了很久你喜歡的樣式,請我們家鋪子里的工匠精心雕刻成的。

“既然你不要我感激,那我只好去送給梁將軍或者是程將軍咯。”

傅真這邊廂話沒說完,裴瞻已經把身子轉過來了!

他臉憋得通紅,一伸手把白玉簪子給搶過來了:“你想的美,給我的當然就是我的!”

傅真道:“你說不要!”

“誰說不要?我可沒說!”

裴瞻把簪子捂在懷里,拔腿就往前走了!

傅真提著裙子跟上去:“剛剛我還夸獎你來呢,翻臉就霸道起來了,真是個反復無常的男人!……”

郭頌在書房里等的都快打瞌睡了。

院門口傳來動靜,他就立刻支楞了起來!

抬眼一望只見正是裴瞻意氣風發的回來了!

——這大半夜的,居然還能讓他用上“意氣風發”四個字形容,著實讓郭頌自己都不可思議!

可是眼前的裴瞻看上去一身牛犢子勁,的確像是撿到了一座金山一樣,喜色都從眉眼里蹦出來了!

他們倆不是只是去吃碗豆腐嗎?怎么搞得像是和情人花前月下,變得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似的?

“將軍!”郭頌走上前去,“梁將軍來信,說他和程小將軍在一起喝酒,問您去不去?”

以往這種時候,裴瞻是必定去的,何況今天夜里他們還看到了徐家那么重大的消息,肯定有些線索需要議論議論。

沒想到裴瞻一口回絕:“不去!”

說完他就大步地進了房間。

郭頌愣了一下跟進去:“梁小將軍說,是在萬賓樓喝酒來著,親家太太特地準備了好吃的炙羊肉!”

“回個話給岳母大人,就說我趕明兒和少夫人一塊回去,今兒就讓他們倆自己喝!”

裴瞻把房門一拍,將郭頌關在了外頭。

郭頌還在外頭說什么,他壓根沒去聽了。兩只手火速掏出懷里頭的簪子,坐在燭光下,將它翻來覆去地細看。

屋里燭影搖曳,跟此刻搖來晃去的心情有什么兩樣?簪子都被他漚出了體溫,上乘的材質在燭光之下泛著微微的瑩亮,沒有花哨的圖樣,只刻著小小的飛燕,寧家鋪子的工匠出手,精巧自不必言。這是她親自挑選的玉料,親自繪制的圖樣,這么用心弄了一根簪子,是為了送給他!

裴瞻唇角情不自禁的揚起來,他攥緊在手中,挪到錦榻上躺下,再把這簪子橫在眼前。

小時候他跟在她身后,默默收集了許多她不要的小玩意,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得到她親手送的禮物。

看了片刻他便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手腳麻利的把鋪蓋卷成一團,挾在懷里打開門,大步地朝著正房里走去。

傅真早前在找金鋪的工匠打造頭面的時候,叫工匠打造了這樣一根簪子。

簪子拿過來其實有幾天,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把它送出去,于是一直揣在身上。

先前半路上挑起了話頭,沒想到簪子倒是送出去了,想說的話卻還是沒有說明白。

回房之后剛更衣沐浴,紫嫣正幫她擦著頭發,碧璽就神色凝重地進來了:“少夫人,將軍他卷著鋪蓋回來了!”

“鋪蓋?”

傅真也覺得挺奇怪的,信步走到門檻下,果然見到裴瞻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到了門下:“從今兒開始,我在這屋里睡!”

傅真愣道:“你不是睡不著嗎?”

其實他在哪睡覺傅真都不介意,要是對他的人品這點把握都沒有,又何必結下這親門事?

關鍵是他這般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我覺得你說的對。”裴瞻不由分說自己往榻上鋪床褥,“我每日事情多的很,還是需要有人打理房中事的,郭頌他們那幫糙老爺們兒也太糙了,辦事不行,老是丟三落四的,不像你們女子細心。我希望你能看在我每天這么忙的份上,包容包容我,讓我蹭蹭你的好處。”

傅真聽到他說“郭頌不行”四個字,忍不住道:“這話郭頌他知道嗎?”

“他如果不知道,那說明他沒有自知之明。”裴瞻說完又扭頭看一眼她:“你放心,我肯定不給你添麻煩!而且我睡覺也不打呼嚕。而且我也挺愛干凈的,我天天沐浴!對了,紫嫣,你快給我備熱水!”

傅真道:“……”

這家伙,當初說要搬走的是他,如今正火急火燎要搬回來的也是他,抽啥瘋呢?

裴瞻可沒管那么多,那邊廂熱水備好了,他立刻過去洗漱干凈,袍子束的緊緊的走了回來。

只是束的這么緊,穿的又是貼身的袍子……

傅真端起手畔的半盞冷茶來喝了下去,然后睨他道:“把衣裳松一松!”

裴瞻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搖頭道:“不松。松了可就冒犯了。”

傅真道:“你這樣更冒犯。”

你看看他這么穿著像什么樣子?

貼身的袍子腰帶一束,猿背蜂腰一下就勾了出來,再加上這長手長腿的,濕漉漉的發絲貼著一側臉畔,無形中將他冷硬的氣勢減弱了許多,而渾身是滿滿的少年氣,——這是勾引誰呢?

難怪蘇幸兒都說傅真找他成親是占了便宜,這家伙,就算吃不著,光是看看也夠飽眼福的!

裴瞻沒聽他的話松袍子。

他坐了下來:“頂著濕頭發睡覺容易生病,要不咱們先說會話吧。”

傅真不反對。

她道:“郭頌他們怎么就辦事不牢了?”

裴瞻就道:“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母親她老是催我給他生孫子,我要是一直睡書房,他就會一直念叨我,我還是搬回來好些,起碼可以讓她消停消停!”

說完他岔了個話題:“你看我明天要不要讓人抬扇屏風過來擋一擋?”

傅真對他避重就輕的本事只能說佩服。她坐在榻下椅子上:“不用了。明日我讓人把東廂房收拾出來,你住進去就行了。”

裴瞻想了下:“也行。”

她沒有反對他搬回來就很好了。

說完他就掏出簪子來挽自己半干的頭發。

傅真瞥見這簪子,正是方才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支,便道:“看起來你還挺滿意的。”

裴瞻慢慢的挽好頭發,又慢慢的把手放下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有姑娘為了感激我而送我的禮物,我當然很重視。”

傅真好奇:“從前有沒有過姑娘送你禮物?”

裴瞻瞥她:“沒有。”

傅真笑道:“我不信。”

“你不信算了。”裴瞻盤腿坐在了榻上,“反正禮物沒到我手上,就算我沒收。”

傅真又笑,隨后她又凝眉。

裴瞻道:“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來,徐手上應該還有一些我的東西。什么時候我得弄回來全部銷毀。”

“什么東西?”裴瞻望著她,“哪些東西?”

她竟然還有東西在徐賊手上?這怎么能忍得?!

傅真目光凝在他臉上,支肘托住了下巴:“你居然在乎的是這個。你為什么不問我,是什么時候和徐有交集的?當我說到這里的時候,你不應該疑惑為什么我有東西在他的手上嗎?”

裴瞻清了下嗓子,別開目光:“那你,為什么有些東西在他手上?”

“因為我認識他很多年了。”傅真把上身又往前探了一點,“而且曾經和他交情匪淺,機智如平西將軍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問我,憑我的年紀,怎么可能會與他認識很多年么?”

裴瞻定坐了會兒,把盤起的腿放下來,踱到桌旁,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人海茫茫,你就算與他認識,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我問那么多做什么?”

傅真揚眉:“可我當初說我認識梁寧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你當時說憑我的年紀,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和梁寧有交集。”

“此一時彼一時嘛。”裴瞻背對著他,一口接一口的啜著茶,“事實證明你確實和她有交集,而且這段緣分還不淺,我自然也就開了眼界,不會再那么死心眼兒了。”

“是么。”傅真把手放下來,斜睨他:“那你不問我,徐是什么時候想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