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第189章 老套的橋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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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穗

第189章老套的橋段之下

“侍郎大人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傅真道:“首先,我本來就不是商戶女。我的外祖父是前朝皇商,他不是一般的商人,我的父親更是堂堂的進士,曾為朝中四品官員。

“其次,商戶女并不見得就沒見識。家母打理偌大家業,游刃有余。徐侍郎縱然才高八斗,讓您來坐上這位置,也未必能做到這樣好吧?

“為什么徐侍郎會認為我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徐揚眉點頭:“那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是在等你?”

“這也不難分辨。”傅真抻了抻身,“您就在我墻根底下吹曲,墻那邊一點兒就是我的院子。您這不明擺著吹給我聽嗎?”

“那你為什么還出來?”

“飯點已過,這個時候我也該回房了。聽到有人在墻外吹曲,還吹得這么好,一聽就不像是隨便在這溜達。我要是沒有點動靜,徐侍郎只怕也會覺得奇怪。

“就算我不親自出來,也得打發人來看看。而恰恰我那時又出了門,自然此時徐侍郎看到的就是我。”

徐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院墻,沉眸道:“為什么不能是巧合?也許我路過這兒,剛好就來了興致。”

傅真輕揚唇角:“若是別人,那自然是巧合。

“可昨天夜里,我闖進了您的屋里,今日上晌,我沖動之下又把郡主打了。

“這種情況下是您出現在這兒吹笛,怎么都不會是巧合。

“弄清楚我住的院子的朝向,對別人來說很難,對徐侍郎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畢竟家父在禮部衙門供職了十年,交好的同僚數不勝數,也很容易打聽到。”

徐凝眸注視她:“裴將軍引你為朋友,果然有道理。”

傅真頜首:“是我高攀罷了。”

垂首瞬間,她余光里只有遠處的陰影。

遠處陰影里有人站著。

那是兩個矯健的武者,腰間有武器,穿著徐府下人的衣著。

永平的侍衛當然不可能陪他出來干這種事。

以徐府的門第,明面上當然也不用請到這樣的護衛。

當年往梁寧身上潑燈油的那幾個黑衣人,恰恰也有這樣的身材和身手。

“擦”的一聲。

徐擦亮了一只火折子,走下地來,已來到她跟前。

火光照進了她的眼,也照亮了她的臉。

徐緊盯著這雙眼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它里頭盛滿了迷惑。

只是沒有恐懼。

一個被火燒過的人,應該不可能對靠近的火沒有一點感觸。尤其當這火苗還再次攥在他徐的手里。

火光又將她的皮膚照的清晰極了,連細微的絨毛和毛孔都看得見。

這是一具沒有一絲疤痕的身體——至少露出來的這些皮膚是如此。

徐將火打滅。

他又回到車前:“傅筠那樣的人,為什么會有個像你這樣的女兒?”

“大人見笑。家父之于我,說白了不過掛個名而已。全是由家母教養我。”

徐坐回原處,又問:“你方才說,我那曲子吹奏的不錯?”

“大人驚才絕艷,音律自然是好的。”

“那我教教你?”

傅真搖頭。

徐:“為什么?”

傅真語聲低沉:“我自幼多病,體力難支,而學這東西需要力氣的。”

“你自幼是官家小姐,難道一點才藝也不曾學?”

“當然不。”傅真抬頭,“我會女紅,還會丹青,不過我的丹青功力自然是沒辦法入侍郎大人的眼的。”

梁寧不會女紅,也不會丹青。

徐目光定定:“你丹青師傅是誰?”

“原先城北丹青大師易老先生的長子,便是我的師父。”

徐緩聲:“易先生的弟子,那功底應該差不到哪里去。”

“慚愧。不過我養病多年,這一手丹青的確算是我最大成就了。”

夜色里有人奔過來,附在徐耳邊說起了話。

不是陰影里的那兩個。

而是憑空出現的。

徐揮手讓人推下,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退下去的人又隱沒在夜色里。

如果此刻的傅真不是梁寧,她不會察覺到任何不妥。

一個高官養有幾個影衛,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可偏偏誰也不知道她就是梁寧。

徐身邊這些人,最早要追溯到他燒死梁寧之時。

那時他還只是個翰林院的編修。

他身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人?

曾經傅真認為那是榮王府的人。

直到她看到了連冗。

今日永平挨打的時候,徐并不曾出面維護,可見這么多年下來,永平沒能奈他何,榮王也不在他忌憚的范圍內。

梁瑄在指使傅真打永平身邊的婆子的時候,傅真故意誤導自己是徐的身邊人,那婆子都一度信以為真。

由此可見,徐多半是有自己私下的一股勢力可與王府抗衡。

這股勢力,榮王多半沒有察覺。而連冗的來歷,榮王和永平也都沒有懷疑過吧?

的確,一介寒士被榮王府相中,成為王府郡馬,此后又一路平步青云,是老套的攀龍附鳳的橋段。

最老套的橋段,卻也可以成為最安全的掩飾。

永平他們怎么會知道,連冗從前沒有出現過?怎么會知道,他們主仆會有著同樣一塊玉?

關外的胡姬,極少數會說中原話。

兩軍交戰,關卡極嚴,西北哪有那么多商隊出入。

短短三日,他是如何能夠迅速找到一支有著胡姬的商隊、這位胡姬還會說中原話,且他同時還能將這首曲子學會的?

他很聰明,這不假。

但能在三日內完成這些,他運氣未免也太好。

榮王作為胡同血案的主兇已經確定,那徐身邊這些人呢?

“你走吧。”

沉默了許久后的徐說道。

傅真卻道:“您不為早上寺里的事懲責我?”

他睨過來。

傅真一臉疑惑:“那此番您是過來找我——畢竟我沖動之下打了郡主,難道您不是來為她出頭的么?”

徐看著手上的笛子。

傅真再道:“我們寧家的金鋪新出了幾款赤金頭面,不若我讓鋪子里打上一副整的,請侍郎大人代為送給郡主殿下賠罪?”

徐漫聲道:“我記得你好像已經投靠了世子妃。”

“可昨夜我闖入侍郎屋中,得了侍郎大人之庇佑,這個人情我總得還。”

徐只是撫著笛子,沒曾吭聲。

傅真凝眉再語:“到底我也不配與郡主為敵,侍郎大人也不必說是我送的,只要大人能拿回去讓郡主把氣消了,我便心滿意足。您看我這份賠禮誠意可夠?”

徐坐片刻,懶懶一聲道:“隨你。”

傅真垂首:“那不日做好之后,我就交給您。”

“不用。我會讓連冗去找你。”徐望著她,“你應該認識他?”

“認識。”傅真彎唇,“上次在路邊,還蒙他幫忙撿過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