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第148章 是他

第148章是他!夜色下的裴瞻深沉到可怕,偏油燈又染亮了他那雙眸子,便如同雪夜里的兩點星光,冷也冷得要死,亮也亮得灼人。

“對,燈油。”程持禮咽了下喉頭,“那夜里姑姑正準備著翌日梁家大伯二伯的祈福,佛堂里點了滿屋子的燈,兇手把燈油潑在屋里,點起了大火。因為燈油是現成的,所以就被人認為是燈臺打翻引起的意外。”

裴瞻從頭至尾都在平視前方,誰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久之后地上傳來重物碾壓的聲音,原來是他腳踩在方才的碎瓷上,腳尖已將之研磨入地。

“這么來是熟人作案。”

裴瞻目光移到了程持禮臉上:“如果不是熟人,那么在兇手傾注燈油的時候,她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甚至是將其制服。

“她從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中招的人,是不是?”

程持禮不自覺地點頭。

裴瞻再望著夜色:“她回來之后,除了和你們相見,還去見過誰?”

程持禮怔然,然后果斷搖頭:“沒有了!姑姑十分謹慎,只讓我們幾個知道她還在世。”

裴瞻眼眸里忽然浮出一抹痛苦之色,他臉色發白,身子開始輕顫,隨后他眼眸之中又迸出了熊熊怒火,擱在桌面上的右手被他攥成了鐵拳。

“我知道了。”

他似無意識地拿起面前的酒壺,那酒壺在不是控制地晃蕩,里面還剩下的大半酒水發出了嘩嘩碰撞聲。

程持禮聞言怔住,隨后他也似從夢中醒來,陡然之間睜大了眼,又往后退了半步:“是他!”

少年的嗓子因為猜到的答案而撕裂,以至于接下來他已不知該什么,方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沒錯,和姑姑親密無間的不光有他和梁郅,還有一個她曾全心全意相待的徐!

她回來了,怎么可能不去找徐?

那可是她曾經有過婚約的未婚夫啊!

就算徐已婚,這么多年里,他也一直在公然與梁家往來,而且還時常公然祭拜,姑姑回來了,她沒死,于情于理,她至少應該會讓他知道!她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如果知道徐婚后還在惦記他,她一定會露面阻止。

可她沒有!

她甚至一再交代他們不能透露半點消息,她也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徐,沒有問過他半個字!

她在防著徐!

剛才裴瞻已經的很明白了,只有熟人才會讓她放下提防,那徐便具備充分的條件!

姑姑對他的信任有目共睹,只有他才能夠做到那一切!

“五哥……”

程持禮把手探向了腰間的劍:“殺個朝廷狗官,也不過是賠上一條命吧?夠不上株連家人吧?”

裴瞻把酒壺放下,許久后道:“不會。”

程持禮咬緊牙關,倏地轉身!

“但他是榮王府的女婿。榮王父子會有辦法讓你們程家以另外的方式被株連。”

程持禮驟然止步,對著幽深的街頭,發出了一聲困頓的怒吼!

隨后他突然又轉身,一個箭步沖了回來!

“五哥,你會幫姑姑的對吧?看在大哥二哥他們的份上,你也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的對吧?!”

他琢磨了大半都沒有得到的答案,裴瞻只是問了他幾句話就已心中了然……他的確比自己更有資格!

裴瞻抬手壓了壓自己的心口,道:“你該回去了。”

“五哥!”

“不要告訴任何人,你來見過我。”

程持禮抿唇望他半晌,最后在他的目光里沉氣垂頭,一跺腳翻身走了!

街頭恢復了寂靜,鋪子茅棚下的燈光晃晃悠悠的。

裴瞻壓住心口的手放下來,拿起酒壺,仰脖將酒猛灌入喉。

他平靜的抹了一把嘴角流下來的酒液,站起身來,爬到馬背上,拍一拍馬脖子道:“走,去白鶴寺。”

四月初一。

朝中休沐。

徐赤足盤腿坐在窗下錦榻之上,單手支頤,雙目微合,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根烏木發簪。

陽光穿過敞開的窗戶,照在他披散的長發之上,耀出一片瑩瑩的光澤。

一會兒隔墻傳來了孩童的嬉鬧聲,他凝起雙眉,臉上浮出不悅:“不覺得吵嗎?”

簾櫳外靜立著等待伺候的丫鬟旋即提氣,輕手輕腳的走到外頭,壓聲跟廊下壤:“讓人把濂哥兒帶遠些吧。”

連冗正好走進來,見狀道:“怎么了?”

丫鬟回話:“老爺情緒不佳。”

連冗探頭看了眼窗內,遂擺擺手,輕身走了進去。

徐并沒有睜眼,甚至連臉上那一絲不耐煩都未隱去。“何事?”

連冗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早前曾來見過老爺的那個禮部主事傅筠,原本被提拔為禮部郎中了。前些卻又突然被調去了端州當知府。”

徐沒有什么反應。

直到連冗把目光收回去了,以為他不感興趣,正要稟下一樁事時,他又緩慢地睜開了眼,放下支頤的手望著他:“怎么回事?”

“的查得,早前將他提拔為禮部郎中,是裴瞻做的人情。而將他調去端州,也是裴瞻做的。不過當中又還加了一個程家,確切的是程家老二程持禮。”

徐凝思:“傅家跟他們兩個有何相關?

連冗道:“裴瞻之所以提攜傅筠,是因為傅家送了支不易求得的參給程夫人治病,又剛好是裴瞻引薦的。

“突然又將他調走,好像是得罪了裴瞻,因為傅筠得知被外調之后,前往其前妻處糾纏,隨后就被貶為了福建知縣!”

“他哪來的資格入裴瞻的眼?”徐眼中有些嫌棄,“查過內因嗎?”

“查不到。不過,”連冗一頓之后又望著他,“傅筠有個嫡長女,近期與裴瞻聯絡頗多。當初那枝參就是傅家這位姐獻上去的。

“而且,因為這段緣份,程家前幾日還特地邀請寧家一家、也就是傅筠的前妻和子女過府做客,裴瞻和梁家都作為陪客存在。”

“這么禮遇?”

徐停住了手中的把玩,“那傅家姐莫非有什么過人之處?”

“傳傅家這位姐體弱多病,連家門都極少出。只是近來聽身子好些了,常常在外走動。”

“那就怪了。”徐下霖,赤腳踱到簾櫳之下,“裴瞻可沒那么好話,他還特地去給一個商戶當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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