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臘月,武陵城漫天飛雪。
因為大闈亞試的緣故,整個武陵城人口幾乎翻倍,來自大楚十多座城市,包括楚都的中士云集武陵。
武陵的大街小巷,盡是各方士們的身影。
武陵大小酒肆賓館,全部擠滿了士,武陵城的書香氛圍,達到了年以來的最盛況。
武陵江邊,大雪紛飛,靠近武陵閣的八里酒樓之中人聲鼎沸,門口人來人往,堪稱車水馬龍。
樓的包間,透過雅致的柵格窗戶,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處江邊高聳的石碑,上書:“惟楚有才,于斯為盛”八個大字。
雖然是大雪紛紛,可是江邊依舊士云集,來自五湖四海的士們,云集在此,一同瞻仰大楚才之鄉武陵昔日的榮耀和光華。
八里酒樓雅居苑,季孫香,孟孫康,東郭明,王傲,李歡等眾人煮酒茶,季孫家,孟孫家,東郭家這次欲參加亞試的幾位精英中士也均在座,大家談興很濃,氣氛頗為熱烈。
“格格,孟孫清流,大楚皆知你清流兄有孟嘗之風,門下網羅的天下英才不輸于陸門,為何此次亞試,你卻是今日才到?可錯過了一場好詩會呢!”季孫香格格笑道,他坐在首席,她的身邊便是孟孫家的孟孫康,高寺少卿,人稱‘白面孟嘗’。
孟孫康呵呵一笑,道:“詩會我倒是有所聽聞,說是自蘇院詩會之后,今日便無詩會了!茹剛剛官拜優寺卿,我大楚就人才輩出,真是可喜可賀呢!”
他扭頭看向身后數名中士,道:“鵬程,永泰,你二人時常都言,大楚士。唯季孫茹你們最是推崇。今季孫茹就在你們面前,而且茹又是優寺卿,你們還不拜見季孫大人?”
孟孫康身后兩名士連忙拱手行弟禮,有些激動的道:“楚都孟孫門下周宣。汪凡見過季孫大人!”
季孫香瞇眼瞅向兩人,輕輕點頭。
東郭明嘿嘿一笑道:“還是孟孫家人才眾多,此次清流所看重的士,竟然沒有一個孟孫本家弟么?”
孟孫康哈哈一笑,道:“什么本家旁支。在我孟孫家向來唯才是舉,絕無門戶之見。武陵是才之鄉,人才眾多,倘若本家弟出來只是丟人現眼,這等本家弟,又有何用?”
東郭明微微蹙眉,輕輕的哼了一聲。
季孫香格格笑道:“清流,你說這話可是有影射東郭家的嫌疑了。此次亞試,匯聚我大楚少年英才,我們家是大楚的頂梁柱。當同心協力,爭取能在亞試之上出更多的苗。
我倒是聽說,孟孫門下的一眾,初到武陵就去登那唐先覺之門,卻不知在你們眼中,那唐先覺是否算個人才……”
孟孫康嘿嘿笑道:“茹,別聽那些謠言。武陵界,日落西山,偶爾出一兩個人才,卻也難從根本上扭轉局面。我孟孫家的士,又如何會為一唐先覺動心思?
倒是那唐先覺,武陵界將他當成了寶貝,嘿嘿。如果說其有幾分詩才,那大抵應該是不差。
只是武陵界治一直都是務虛,唐先覺的制藝水準究竟如何,還說不定呢!”
“嘻嘻!”陸門李歡,嘻嘻之笑,眼睛卻看向了包房外面。
孟孫康皺皺眉頭。季孫香道:“守仁士,你何故這般發笑?”
李歡面色一正,道:“外面士眾多,在議論呢!”
包房中大家一靜,凝神聽外面的動靜,便聽有人哈哈笑道:“那蘇園詩會之上,唐先覺一首《卜算》冠絕眾才,自那以后,武陵便不見有詩會。可笑那孟孫家的幾個士,自詡詩才了得,欲登門挑戰唐先覺。
你們道怎么了?”
“怎么了?”有人齊聲問道。
“孟孫家的幾個士,直接被唐先覺的弟給擺平了,連唐先覺的面都未曾見到呢……”
“那唐先覺一中士,就能做夫么?”
一個尖嗓門的士道:“兄臺以前一看就未曾到過武陵,唐先覺早就是指南中甲級班的夫呢!”
“唐先覺我看也就詩才厲害一些,真要說制藝,恐怕也不一定能比得過其他士。武陵才多務虛,大楚人盡皆知。那唐先覺在蘇園之中不敢和秣陵和巴陵的士比制藝,終究還是讓人覺得其制藝恐怕沒有自信……”季孫香微微掀開門簾。
眾人便看清外面的情形。
外面是一間雅廳,廳堂中匯聚了四十名士,全都是中士,看其士服各異,顯然這些士均來自不同的地方。
而剛才說話的是一名矮個藍袍士,應該是來自南楚耒陵和衡州一帶。
“這位仁兄可真說笑了,唐先覺早就有誓言,不通經典,不作詩詞和制藝。此事武陵人盡皆知,蘇園詩會其既然作出了詩詞,那其制藝水準還能被懷疑?我武陵士人盡皆知,唐先覺胸中所藏,幾乎包含我武陵界所有經典。
當日他和武陵天才蘇夫辯經,千余冊典籍信手拈來,這等才,竟然有人懷疑其制藝水準?”那尖嗓門士嘿嘿冷笑道,看其裝束,正是一名武陵士。
那藍袍士一時語結,無言以對。
一灰袍士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你當這一次亞試真是為了明年大闈么?武陵界,尾大不掉,早就為圣人派東西宮所忌,這一次亞試,楚都大士云集武陵。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一次武陵界恐怕要完蛋了。
那唐先覺就算是才華高絕,可是覆巢之下無完卵,武陵界沒了,那唐先覺終究只是大楚中的一浮萍。
假以時日,恐怕……嘿嘿……泯然眾人矣。”
“哎,這位兄臺所說在理。當今大楚,權閥豪門橫行,我輩讀書人倘若進不了那權閥豪門之中,終究難以有所成。我等現在議論那唐先覺,殊不知我等之處境,恐怕比唐先覺還要差很多,諸位又何必在此替他人杞人憂天?”
那尖嗓門士冷冷一笑,道:“你們所說,盡是胡說八道。武陵界屹立千年,哪里是說倒就能倒的?這一次唐先覺在詩會之上,狠狠抽了東郭家的耳光,勝了季孫仲,所謂權閥豪門,也不過如此。
我等皆出身普通,卻不知唐先覺身上那錚錚讀書人氣概,著實讓人覺得扼腕嘆息……”
“兄臺這話我倒是認同!唐先覺之才姑且不論,單說這氣節,卻是值得我等習!”那矮個藍袍士大聲道,卻是站在了武陵士一邊。
那尖嗓門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道:“諸位,那日詩會當真是精彩之,我有幸在場,便給大家說一說當日情形……”
這士口齒伶俐,說話利,對唐先覺處處推崇,對秣陵,巴陵以及東郭家則是盡刻薄。
他一番敘述,添油加醋,只把那東郭野說成如跳梁小丑一般,單聽他之言,東郭野那真就生得賊眉鼠眼,著實讓人不自覺就站在唐雨一邊。
本來先前針對唐先覺的一眾士,此時也恍然覺得自己恐怕是大大的錯了,對唐先覺油然便有了親近之感,對東郭野一眾權閥豪門弟,更多的則是鄙夷……
但見他越說越離譜,包房之中,東郭明一拍桌,忍不住喝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此等士,簡直是……簡直……”
他氣得渾身發抖,試想他東郭家,何曾被人如此奚落過?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他掀開門簾,沖出去喝道:“爾等哪里來的狂生?出口盡是信口開河,在大楚之國,竟然敢如此污蔑東郭世家,真是豈有此理!”
雅廳眾士一驚,有士驚呼道:“是東郭大人……”
一眾士一聽東郭之名,嚇得紛紛站起身來就欲回避。
那尖嗓門士卻皺皺眉頭道:“爾等又是何人?我今日所言,皆是據實而說,你倒說說我所言有何處不實?”
“那東郭野是不是卑鄙狡猾,下流無恥?你若真說當日那權閥豪門之中有值得我們崇敬的士,那季孫家季孫仲卻是大大的值得我等尊崇。唐先覺和季孫公也是惺惺相惜……
至于那東郭野,哼,他的所行所為,武陵城誰不知道?”
“狂生閉嘴!”東郭野從包房之中沖出去,他的忍耐已經到了致。
東郭明眼睛冷冷的盯著對方,眼神之中閃過一道寒芒,道:“嘿,我觀你像是高士,既然踏入了修行門檻,今日我便看看武陵高士,究竟有多少修行本領……”
東郭明言畢,手慢慢的伸出來,他的五根手指輕輕的彈動。
琴系法術無聲無息,便向那尖嗓門士罩過去。
洞玄境高手,出手便是琴系攻殺之法門,可以想象東郭明此時心中的惱意。
“不可!”包房之中,季孫香喝道,卻來不及制止。
那尖嗓門士卻好整以暇,手中握著一直禿筆,禿筆在空中輕輕一點,空中如水面一般,便泛起層層的漣漪。
第四更奉上,加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