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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的客廳很小,但是被冬兒收拾得一塵不染。
蘇庸出自名門,對客廳的布置很考究,簡潔雅致,卻不失書香門第的風范。
周若水很是緊張,一直低著頭,手都微微的發抖。
她一雙靈動的眸子,總像是不經意的瞟向唐雨,而一旦唐雨的眼神看向她,她卻又想是受驚的小鹿一般慌忙的躲開,大家閨秀,卻盡顯小女兒的神態。
丫鬟媚兒卻大方活潑很多,興致勃勃的跟唐雨說外面的情況。
“公子現在好大的聲名,這幾日武陵一中,明德中學好多士子都投了拜帖,魏大夫子時常都來府上,如不是老爺和小姐擔心打擾公子養病,公子這院里恐怕沒這般清凈嘍!”
“看公子今日的氣色,明顯是病情大為轉好,用不了多少日子,公子就能上學了。指南中學陶夫子時常讓人過來問話,大家都盼著公子病愈,能夠早日入學呢!”
媚兒說得眉飛色舞,顯得特別的活躍。
而周若水則只是含笑,眉梢之上也是喜色畢露,顯然內心也是高興的。
唐雨心中暗暗慚愧,他的病早好了,托病不出,不過是心里沒底發虛而已。
現在眼看拖不下去了,說不得也只能打算硬著頭皮上學了。
“公子,我家小姐也入了指南中學呢!李勃夫子是小姐的座師,小姐卻是沒有去學校,是想等著公子痊愈之后一同入學……”
“媚兒,休得在公子面前胡言亂語!”周若水嗔怒打斷媚兒的話,如水的眸子看向唐雨,更是嬌羞。
唐雨端起一杯香茗輕輕的抿了一口,道:
“周小姐也進了指南中學?那也好,以后在學業上正好能指點我,我這一病雖然好了,可是腦子里面卻是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恐怕學業上會有很多困難……”
周若水愣了一下,輕聲道:“可不敢指點公子,公子是大才子,蘇師對公子的詩作都贊口不絕,我那詩作……詩作,其實……其實也是公子的,奴家一直很慚愧,現在公子生病……卻是耽誤了學業,不過應該很快就能痊愈,公子切勿憂慮。”
周若水一說話,卻是沒有了先前的羞澀,大家風范盡顯,不見絲毫扭捏之態。
唐雨被說得不好意思,心中卻忍不住有些蕩漾,他盡量不去看對方的容貌,心中只是念叨著萬萬不可早戀,內心卻不得不承認,周若水著實姿容絕佳,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周小姐,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昨天周世叔說是要去盛春園賞牡丹,我讓蘇伯應承下來了,心中卻不想見太多人,只想清凈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以償。”唐雨淡淡的道。
周若水道:“公子喜靜父親是知曉的。昨日父親跟我說,都只是自家人,畢竟還是要以公子的身子骨兒為重。”
唐雨暗暗松一口氣,點點頭道:“那是最好!現在時候已經未時了,小姐可轉告世叔,今日我一定會去的!”
周若水和媚兒大喜過望,媚兒喜滋滋的道:“我就說了公子一定會去,夫人卻不放心,非得讓我問個準信,都是一家人,公子會給不了這個準信?”
“我現在就告訴夫人去,小姐……你……”
周若水忙站起身來,沖著唐雨拱手道:“公子,奴家也不打擾了,我跟媚兒一起去布置……”
媚兒微微皺眉,輕輕的扯了扯周若水的衣袖,周若水又鬧了一個紅臉。
媚兒鬼精靈,說要走卻是想讓周若水和唐雨有個獨處的機會,自家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子太薄了,著實讓人心急。
這段時間,看她茶不思,飯不想的,心中分明牽掛著唐公子,每天從閨閣下來到庭院散步,有意無意,必然經過東廂這邊,她哪里能看不出小姐的心思?小姐分明就是被唐公子把魂兒給勾走了。
現在這么大好的機會,卻是急著要走,小姐真是好傻,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嗎?
終究,周若水還是跟著媚兒一起走了。
唐雨目送她們遠去,心中的感覺復雜極了。
自己和周若水的婚事,大抵應該是定下來了,這些日子蘇伯臉上多了很多笑容,對周家的態度也明顯有了改變。
應該是周如海那邊松口了,遂了蘇伯的意愿。
“剛剛十六歲,就訂婚了,嘿,這個荒唐的世界。不過周若水的確很漂亮,性格也賢惠,好像不錯呢……”
唐雨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然而很快,他的情緒又開始變得低落。
自己的才學終究不行,不可能永遠能蒙混過關。
推脫了半個多月,現在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唐雨一直安靜的小世界,又要被打破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管不了那么多了,說不定自己最后能夠走上魔法的道路呢……”
……
夜已經暗下來了。
時間已經是申時末刻。
唐雨在冬兒的服侍之下罩了一身紫色的學士服,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
今日在盛春園賞牡丹是推脫不掉的,唐雨必須要面對了。
說不定以此為契機,唐雨就要走上一條艱難坎坷的才學之路,說內心話,他內心有些忐忑。
“蘇伯,蘇伯……”
唐雨從大門出來叫著招呼著蘇庸。
這一次卻沒有等到蘇庸的回答。
“嗯?”
唐雨一抬手,天空之中一絲細雨飄到了他的手心。
“怎么會下雨?”
就在他疑惑之間,忽然心中生出了警兆。
他體內的那股魔力似乎不受控制的開始亂竄,他的心遽然一沉。
他迅速的回頭,目光看向了東廂的屋頂之上。
蘇庸站在屋頂之上,手中握著那柄唐雨熟悉鋒銳的彎刀,整個人如同泥塑一般一動不動。
“嘿!”
他突然大吼一聲。
手中的彎刀在天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一刀斬向天空之上。
淅淅瀝瀝,天空之中的夜雨下得更急,點點的雨滴在天空之中搖曳飄搖,在唐雨的眼中,這些飄落的雨滴似乎構成了一柄鋒銳的利箭,瞬間向蘇庸迸射而來。
“啊……”
唐雨只覺得內心遽然狂跳。
“蘇伯,小心……”
唐雨顯然是杞人憂天了,蘇庸的反應比他快速很多。
他鋒銳的彎刀再一次斬出,將雨箭瞬間斬裂。
然而下一刻,漆黑的夜雨之中,又涌現出無窮的殺機。
這些殺機唐雨看不到,一切都只能感受,他環顧四周,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和平日的竟無差別。
“為什么會這樣?”
蘇庸如臨大敵,一刀快似一刀的斬向虛空。
無數雨滴在其強勁的刀鋒之下被扭曲,然而那強大的殺機似乎無處不在,讓他根本難以防備。
“敢問是哪一位大學士駕臨?還請現身一見!”蘇庸沉聲道。
淅淅瀝瀝的雨慢慢的停了下來,漆黑的夜色之中,一道灰袍影子在雨中漫步而來。
蘇庸運足目力,全神戒備,身形一閃就從屋頂之上躍下,擋在了唐雨的身前。
“沒想到區區周家的院子中竟然能見到一位古武修,看來我沒來錯……”
唐雨臉色一變,脫口道:“高師……”
那灰袍影子已經走近了,一襲灰色的綢緞學士服,腳下踩著青布芒鞋,其一路走過來,渾身纖塵不染,給人一股說不出的儒者氣度。
看其容貌,還有頭頂的白發,不是唐雨在武陵江邊經常碰到的高師又是誰?
“蘇伯,這位是高師,是謝聰謝輕候兄的長輩……”
蘇庸漸漸的放松了戒備,然而卻依舊寸步不離唐雨的左右。
高師微微一笑,道:“唐雨,你自詩會揚名之后,就再也不去觀賞蹴鞠了,是不是名聲大噪,不愿意再與我等為伍了?”
唐雨攤攤手,無奈的搖搖頭,嘴上卻道:“高師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詩會揚名了,我就是大才子了,豈能再和一群行伍之人為伍?那可是犯我大楚士子的大忌呢!”
高師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你個唐雨,我遠道而來,莫非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高師請,蘇伯,快快上香茗,貴客駕到,可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