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酉時中刻,盛春園中,參加詩會的士子、夫子們漸漸的都到齊了。
貴賓席上,澧水中學魏大夫子居中而坐,他的兩側是一群高學士子,還有馬騰躍,陳昂等學校的夫子。
至于四大家的家主輩的金主們卻是沒有資格進入盛春園的,他們礙于行商的身份,只能另行安排豪華的偏院觀摩詩會,陪同他們一起觀摩詩會的還有四大家的后院內眷,她們卻是沒有資格走正門進來的,此時也都差不多到齊了。
今天澧水詩會的規模和規格都超過了以往,雖然是中學詩會,可是高學士子竟然有三四人之多,另外,四大行商家主都前來觀摩,這足以說明,三月詩會備受重視,而這暗中自然還涉及到四大行商之間彼此的較勁。
還有,這一次詩會有一個十分神秘的參與者,此人就是前段時間在澧水中學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秦國來的唐公子。
這唐公子可是周家周如海看中的乘龍快婿,關于他的事兒,最近一段時間傳得很瘋。
可是其人一直保持神秘,這次三月詩會就在周家舉行,其總要現身了吧!
周如海人稱周扒皮向來精于算計,這一次擺出了如此大的陣仗,硬是讓這唐公子千呼萬喚始出來,大家都想看看,此人究竟有多了不起的才學呢。
別說是一群中學士子暗中已經備下了手段,就算是幾名高學士子事先都被幾大行商鄭重打了招呼,對這神秘的唐公子也有點興趣。
甚至連幾大夫子,各自內心也想見見這唐公子,看看究竟是周如海得了失心瘋,還是這周扒皮真的是慧眼如炬。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可是在士子群中那高背的紫檀木椅上還是空空如也,那唐公子依舊沒有出現。
漸漸的一眾中學士子就有些不滿了,暗地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神色之中均浮現出怒色。
作為主人的周若水眉頭也擰了起來,雖然依舊面沉如水,可是卻沒有了先前的鎮定了……
所有的坐席都坐滿了人,唯獨一個位置空著,偏偏這是個最顯眼的位置,這樣一眼掃過去,著實別扭。
“嘿嘿,這唐公子不是嚇破膽了吧!我看是不敢來嘍!”
羅家羅恒故意在周若水的背后大聲道。
周家周林笑嘻嘻的湊到周若水的身邊,道:“若水妹子,這是怎么回事?這唐公子莫非又犯癆病了?”
周林這一說,引得周圍一眾士子哄然大笑。
這一笑,大家的議論就更加的肆無忌憚,本來安靜的詩會變得很是噪雜。
貴賓席上,陳夫子急得團團轉,一連派了幾波人去側廳詢問周如海情況。
心中卻是暗罵這唐公子簡直太狂妄,這么多高學士子,還有魏大夫子都在,就等他一個人。
讀書人當禮儀為先,豈能這般失禮?
偏院之中,此時更亂了套。
司馬家,羅家,武家幾大家主紛紛怒斥秦人不懂禮儀,夾槍帶棒的,分明就是在斥責唐雨。
周如海眉頭深皺一語不發,可是周夫人卻坐不住了,他坐在一眾女眷中間,作為主人,偏偏脫不開身,急得滿腦門是汗……
完了,完了,早就知道那姓唐的小子不靠譜,現在詩會還沒開始就鬧了這么一出,這不是擺明要讓周家人下不了臺嗎?
蔡常辦事也不力,請個人這么就還不來,就是綁也綁來了吧?
詩會還有一刻時間,可是整個盛春園卻氣氛怪異,賓主仆從,個個都顯得焦躁不安……
……
東廂房,小院之中。
蔡常渾身一哆嗦,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整個人入墜冰窖,手腳冰涼,腦門上汗珠一滴滴的滴下,聲音變得異常嘶啞,還有憤怒:
“這么大一個活人,怎么可能說失蹤就失蹤了?快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冬兒臉色蒼白,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道:“管……管家,半個時辰之前,公子說要出去走走,冬兒以為公子是要去看看詩會的士子,也就并沒有在意,只在后面跟著他,可是一出了大門,在人群中冬兒一眼沒看清,公……公子就不見了……”
冬兒是真嚇著了,眼淚汪汪的,臉色蒼白。
蔡常也是渾身發抖,他三步變作兩步沖進東廂偏房,大聲道:“蘇老,你倒是說句話!唐公子究竟去哪里了?三月詩會是我周家花了極大的代價才爭取過來的,這可不是兒戲。
唐公子既然接受了邀請,怎么能說不去就不去?現在人都不見了,你們……這……究竟是何意?
你……你們是要將我東家置于何地?”
蘇庸閉目躺在躺椅上,一動不動,半晌才好整以暇的道:
“蔡管家,那請柬是我代我家公子收下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家公子自己有安排,今天有友人相約,他出去了。要說過錯,就算我的吧。回頭事了,我會跟周老爺當面賠罪,這事不怪你!”
蔡常氣得幾乎要跳起來,喝道:“蘇老,這么大的事兒,你就一句賠罪了事?你當我周家是何等之家?你們這么做是要置我家老爺于絕境……你……”
蘇庸閉著的眼睛倏然睜開,眼神如刀,看向蔡常道:“蔡管家,你周家是何等之家用得著你提醒我嗎?一商賈之家,難不成我公子書香世家出身,還要處處讓你周家來安排?
區區澧水詩會,我家公子參加了那是給你們周家長臉,沒有參加那也再平常不過了。
聽你這意思,你今天還想代替周如海向我們主仆問罪不成?”
“你……”蔡常那個氣啊,嘴唇只哆嗦,可是此時他卻還不敢隨便說話。
畢竟老爺曾經說過,萬萬不能開罪蘇老,可是今天這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蔡常就算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下這口氣。
可是他沒忍下這口氣,蘇庸接下來更是比他的火氣還大。
“姓蔡的,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商賈之家的奴才,也敢出如此不遜之言。你快快給我滾蛋,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說我家公子赴友人約了,休得再聒噪。否則……”
蘇庸眼神之中閃爍一縷寒芒。
就這一縷寒芒閃過,蔡常一肚子氣瞬間化為烏有。
蔡常也是識人之人,哪里看不出這蘇庸的本事?真要激怒了此人,恐怕自己全身而退都難。
自己出事了倒罷了,可是老爺和夫人,還有整個澧水詩會都等著自己回話呢!
時間來不及了,蔡常一咬牙,扭頭便走。
他心中那個氣啊,明明是這姓唐的小子怯膽了,不敢參加詩會,回頭自己還挨一通臭罵,自己怎么跟老爺交代?
目送蔡常離去,蘇庸倏然從躺椅上豎起來,臉色不再淡然,變得十分的凝重,道:
“冬兒,還跪著干什么?還不跟我一起去尋公子?”
“公子啊,公子,您這是去了哪里啊!經歷了這一波,咱們主仆還如何能在周家寄居?哎……”蘇庸在心中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