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大年二十六。
牛小花起得很早,起來之后,她迅速地打掃了清潔之后,就開始為回娘家的事情準備了。
自從牛小花“嫁”入隋家之后,這還是第一次回娘家,所以對于她來說,也算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因此,她今天可真是盛裝打扮,穿了一套黑色冬裝長裙,這一套衣服是沈君菱送給牛小花的,意大利裁剪師純手工打造的,兼顧了歐洲宮廷的典雅華貴風格,又融入了現代時尚元素在里面。當隋戈看到牛小花換上這一身黑色冬裙的時候,眼睛陡然一亮,還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眼前的牛小花,哪里還是什么村花,儼然就是一個小公主。
隋戈不得不佩服沈君菱眼光的“毒”,她送給牛小花的這一套衣服,的確是太貼切了。
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牛小花穿上這一身衣服,氣質頓時就拔高了好大一截。
通過這一身打扮,牛小花原本的靦腆,就變成了端莊、高貴;因為家境而帶著的那一點點自卑,也就變成了矜持。
看到隋戈在認真打量著自己,牛小花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哥,你準備好了沒?我把你的衣服已經給你找出來了,可以換上了。”
“我也要穿得這么隆重么?”隋戈說,“不過,你的這身衣服真的不錯。”
“就是不太適合在這山溝溝地方穿。”牛小花說。
“好看就行了。”隋戈說道,“哪管它在什么地方穿。”
隋戈再返回房間,果然看到牛小花已經將他的衣服取了出來。隋戈本來擔心牛小花會給他找一套西裝什么的來匹配,還好牛小花沒這么做,居然為他準備了一套休閑裝,深藍色夾克、灰色休閑褲,看起來很是俊朗很休閑,并且跟牛小花的風格倒是很配。
隋戈火速穿上衣服,來到院中的時候,老地主看了看兩人,說道:“挺好,都挺好看的。對了,衰仔,我給你說的那些個規矩,你可都記住了么?到時候去了白流溝,可別讓人笑話咱們隋家沒規矩啊。”
“行了,知道了。”隋戈說,“什么四大件、四小件的都有了。還有別的年貨,這么多東西,都不知道怎么搬過去呢。”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地主說,“我把王喜貴家的驢車給弄來了,等會兒就用驢車拖吧。”
驢車?
隋戈可真是無語了。
穿上這么一身衣服,再拉著驢車上路,可真是別具一格了。
不過,隋戈卻知道老地主是為他著想,到白流溝的路很窄,而且都是泥路、山路,也只有驢車才能勉強去,別的什么機動車都根本去不了。
反正,隋戈就是一個不拘一格的人,所以也不講究這些,直接將拜年的年貨等東西裝上了車,然后他牽著驢車,讓牛小花坐在車子邊緣上,晃悠晃悠地就往白流溝而去。
出村子的時候,隋戈和牛小花的這一身打扮以及滿車的年貨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一個做針線的大嬸看見這場面,就嘆道:“唉,牛家這小姑娘真有福氣啊,居然嫁到了隋家來,這日子過得真好啊。瞧瞧,回一趟娘家,拉一車年貨回去,不知道他丈母娘臉上都得樂開花吧。”
“可不是嗎!”旁邊另外一個大嬸先是羨慕,然后抱怨道,“我家的那個女婿,過年送我閨女回來,居然就只擰了兩只雞來,連瓶好酒都舍不得。這回去吧,還弄走了我十來斤野味,我這還倒貼出去了……”
“唉,可惜我家那丫頭長得不如牛家這小丫頭。要不然的話,我也把她嫁去隋家得了。”
“喲,你這安什么心啊。這都什么年代了,可沒三妻四妾那回事了。”
“咋沒呢?昨天新聞里面,明海省一個姓陳的大貪官倒臺了,聽說他一共有十二房老婆呢。既然當官的都興這個,咱們來百姓就不行么?”
“人家那是二奶,包養懂不懂……”
在議論聲中,隋戈拉著驢車,跟牛小花一道向白流溝走去。
“哥,要不我下來跟你一起走吧。”牛小花向隋戈說道。
“別。”隋戈連忙說道,“你這靴子挺好看的,但是走山路肯定不行。”
“我怕耽擱你時間。”牛小花說,“哥你是做大事的,平時那么忙,我想早點回去,興許今天就可以趕回來。這樣的話,你就不用在我們家過夜了。”
“呵……你是擔心我會嫌棄你們家的條件吧?”隋戈笑道。
牛小花被看穿了心思,低下了頭,說道:“我們家,條件是很差的,我怕你習慣。”
“只要你習慣就行。”隋戈笑道,“你看看,你現在就像是小公主一樣,恐怕到時候你才不習慣呢。”
“我怎么會不習慣,我從小就在那長大的。”牛小花說。
“那為什么你覺得我不習慣呢?”隋戈說,“不管我干什么大事,也終究是山溝溝里面長大的,就算我們家條件稍微好一些,但我也不會因此而嫌棄你們家的情況。嫌棄你們,就等于是在嫌棄我自己。”
“哥,你真是個好人。”牛小花說,“到你們家,真是我這輩子的福氣。”
“委屈了你呢。”隋戈輕嘆了一聲。
“可不是這個說法。”牛小花道,“我有什么委屈的,我現在過的日子,白流溝那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羨慕著呢。哥,只要你對我好就行了。其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不知道為何,聽了牛小花這話,隋戈心里面竟然有些酸楚。
“對了小花,這一次期末考試你怎樣?”隋戈岔開了話題。
“挺好啊。”牛小花道。
“挺好,是怎么個好法?”
“班上第五名了。”牛小花說,“我這進步,可把老師和同學都給嚇壞了。其實,我本來可以考得更好的,不過,有些題目我故意做錯了,免得成績提升太快,讓人以為我作弊呢。”
“呵,想不到你這小心思還挺多的呢。”隋戈笑道,“這么說,我給你的那果子起作用了?”
“是的。”牛小花一臉崇拜地說道,“哥,你真的很厲害,想不到你給我的那果子,吃了之后,那一段時間腦子特別靈光,記憶力特別地好,以前死活記不住的東西,那幾天只要看上一遍,基本上都記住了。唯一的弊端,就是那果子真的太苦了。”
“良藥苦口嘛。”隋戈說,“全靠那果子的苦味,才激活了你的腦細胞,讓你的腦子靈光起來呢。”
小花不知道隋戈是在胡扯,正色地問道:“真的嗎?”
“嗯。”隋戈說,“以前古代人的讀書人,不是講究懸梁刺股、臥薪嘗膽么,去嘗苦膽,那不就是為了通過那苦味來刺激腦袋神經么。”
“哥,你懂得真多。”小花又道,“難怪你能做那么大的生意。”
“生意算不上什么。”隋戈說,“對了,你在學校里面,有人追你么?”
這話一出口,隋戈就有些想抽自己的想法。
這個問題,似乎實在不應該問的。
因為隋戈這個“哥哥”,終究也是一個冒牌貨。
果然,小花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后說道:“有……沒有。”
“沒事,我就是問問。”既然已經問了,隋戈便不能避之不談了,“其實,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了,無論你做出任何的選擇,我都不會干涉你的。并且,只要是正確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不管怎樣,我都是你哥,你是我的家人。”
隋戈這話說得很真摯,這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雖然小花的事情,老地主當初來了一個先斬后奏,但是隋戈卻并不怪老地主。小花這樣善良的姑娘,的確不應該被一下子推入火坑當中。
“哥,我知道的。”小花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哥,你也永遠是我哥,只要你不嫌棄我的話。”
“傻丫頭。”隋戈笑了笑,伸手在毛驢背上拍了拍,可能是因為拉太多東西的緣故,這驢車的速度還真是不怎么行。
兩人不急不緩地趕著路。
雖然涌泉村距離白流溝只有二十多里路程,但是卻翻越了四座山,兩條河,可想而知這白流溝是何等的偏僻之地了。
日頭轉到正午的時候,隋戈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條白花花地小溪。
沿著溪水而上,有一條曲折深遠的山溝,這里就是白流溝了。
白流溝,就是因為這一條小溪而得名的,每當中午的時候,陽光剛好照耀在小溪的水面上,整條溪水波光粼粼,遠遠看去,就像是流淌的銀子一樣。
可惜的是,白流溝卻是整個黃平縣有名的貧窮村子。
所以,但凡是這附近的村子,都沒有人愿意將女子嫁進這地方。
沿著溪水旁邊的小道溯流而上,溪水旁邊的房屋都是矮小的土坯瓦房,連磚瓦平房都很少見到。在如今這個年代,這樣的狀況已經算是非常貧窮了。
此時,春節臨近,但是這里的節日氣氛卻遠遠不如涌泉村了。
甚至,還讓隋戈覺得有些冷冷清清。
在這里碰到的人,神情也顯得很木訥,生活帶來的折磨,完全寫在了他們的臉上。
而他們看隋戈和牛小花的目光,卻是充滿了羨慕和驚嘆,就像是在看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
偶爾間,可以看到一、二輛摩托車駛入白流溝,這些是白流溝的年青人,知道呆在這個貧瘠的地方,永遠都不會有希望,于是便試著出去闖蕩打工。不過,聽牛小花說,年青人之中,出去打工的人也不是很多,因為白流溝中老一輩的人,都以背井離鄉為恥,甚至認為出去打工就是出去討飯。
總之,在隋戈看來,這就是一個偏僻、落后、閉塞的地方。
的確也夠閉塞了,因為自從進入了山溝之后,隋戈的手機就完全沒有了信號。
“小花,你們家在哪啊?”走了一陣,隋戈忍不住問道。
這個白流溝,就像是沒個頭似的,老是看不到山溝的盡頭。
“快了。那兒!你看,就在那前邊!咦,怎么都變成小平房了呢?”小花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