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戈心里沒有絲毫埋怨唐浩天和許顏歆。
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自己生病的女兒得到最穩妥、最可靠的治療。
一方面,是國內頂級醫學專家,理論知識先進,臨床經驗豐富;另一方面,是年紀輕輕,連醫生資格證都沒有的江湖郎中。
高下之別,而想而知。
唐浩天雖然并非常人,跟普通人的思維有些不同,但事關女兒的性命,他不得不深思熟慮一番。
實際上,唐浩天愿意考慮、權衡一下,已經算是對隋戈的一種肯定了。
換了別的人,早就做出了選擇,哪會將自己兒女的性命放在一個江湖郎中的手中。
天色漸黑。
隋戈被唐家的人安排在醫院的酒店里面。
但這種時候,隋戈哪里睡得著。
他將目光投向外科大樓六樓,那一層樓上仍然燈火通明,顯然那些醫學專家、教授們正在為唐雨溪擬定最佳的手術治療方案。
終于,六樓上的燈光熄滅了好一部分。
隋戈猜測,那些專家、教授們應該已經拿出了方案。
這個念頭剛起,房間中的電話忽地響了起來。
隋戈趕忙提起了電話通。
這里可是軍區醫院的酒店,自然不可能會有什么“特殊服務”、“推油按摩”之類的騷擾電話打進來,所以這個電話只有可能是唐家的人打過來的,甚至很可能是唐雨溪。
不過,電話卻并非是唐雨溪打來的,而是唐云。
唐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沮喪,“對不起,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對不起,意味著隋戈這個“主治醫生”已經被唐家的人踢出局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唐云說的是“他們”,那即是說,唐云這個未來大舅哥,在這件事上還是站在隋戈這邊的。可惜,唐家有資格做出決定的人,卻并不是唐云。
隋戈只是用詫異地語氣問道:“難道那些專家,他們將成功率提到了百分之五十之上?”
“沒有。”唐云說道,“他們粗略估計,至多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機會。”
“百分之二十?”隋戈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呢。
“是我爺爺做出的決定。”唐云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一次我爸請來的醫學專家當中,有一位醫生是專門給中南海首長們看病的。他跟爺爺的私交不錯,所以他足以影響爺爺的決定。”
“御醫么?”隋戈在電話中不滿地冷哼了一聲,“老頑固!”
唐云在電話中報以苦笑,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說他爺爺是老頑固。不過,在唐家這樣的家庭,唐云的爺爺唐世淵才是真正掌握著家族大權的人物,一旦這位老爺子做出了決定,便很難更改。
不僅唐云無法影響他爺爺的決定,就連唐浩天也不能。
“雨溪準備明天做手術……喂……喂……”
唐云本想安撫隋戈幾句,卻聽見電話中傳來“嘟嘟”聲,原來隋戈這廝竟然已經掛了電話。
月色皎潔,晚風習習,落地窗窗紗輕輕飄動。
病房中的小護士有些困倦地靠在沙發上,半瞇著眼睛,打著瞌睡。
唐雨溪穿著病號服,踩著一雙棉拖鞋,輕輕走到了陽臺上,欣賞著明月,若有所思。
明月寄相思。
這話還真是有道理。
明月高懸的夜晚,不僅會勾動文人騷客的思念,同樣也會勾動普通人心中的思念。
對唐雨溪來說,這不僅是一個月夜,還極有可能是她人生最后的一個夜晚。
幸運的是,這個夜晚有明月、有星光,還有清新的晚風。
只是,稍微有些清冷了一些。
不過也沒有辦法,明天就要做手術了,現在誰也不會來打擾她了。
隋戈呢?
這時候,唐雨溪不免又想起了隋戈,心里面隱約對他有些歉疚。明明答應了他,讓他做她的主治醫生的,卻沒想到爺爺的一個電話,卻替唐雨溪和唐家所有人做出了選擇。
唐雨溪連父親的決定都無法左右,自然更左右不了爺爺的決定。
實際上,她爺爺做出的決定,幾乎無人可以左右。
唐雨溪不禁輕嘆了一聲。
想不到人生最后的一次選擇,她自己居然都不能做主。
又一陣晚風襲來,不禁有些涼意。
唐雨溪正要打算從陽臺返回房間,忽地聞到一陣花香味,熟悉的花香味——
竟然是薔薇的芬芳!
唐雨溪依稀記得,陽臺上方的屋頂上,的確是種了幾株紅薔薇,但現在早已經過了花期。
難道是——
唐雨溪心頭一陣激動,抬頭向屋頂上方望去。
只見屋頂上方那幾株原本枝葉都有些發黃的薔薇花竟然重新煥發生機,綠意盎然,不少的枝蔓甚至從屋頂一直垂落到陽臺上方,每一根枝條上,都開滿了血紅色的薔薇花。
更有一根枝條,恰好生長到了唐雨溪的面前。
唐雨溪將枝條移到了鼻尖,輕輕一嗅,只覺花香醉人。
“喂,你還不下來?”唐雨溪沖著屋頂上方,壓低著嗓門喊道。
唐雨溪知道,能夠為她制造這種“魔術”的人,這個世界上僅此一人。
果然,隋戈這廝將腦袋從屋頂上方探了出來,向唐雨溪說道:“干脆你上來好了,還有驚喜等著你呢。”
“什么驚喜?”唐雨溪問道。
“你現在知道,那就不叫驚喜了。”隋戈伸長手臂說道,“快上來吧,我來拽你。”
“等一下——”
唐雨溪低聲說道,“我的護士要醒了!”
隋戈一個筋斗從房頂翻落到陽臺上,居然沒有發出多少聲響。
不過,房間中的小護士卻真的醒了,陡然看到陽臺上多了一個可疑的陌生人,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按一旁的警報器,哪知道這個“可疑”的家伙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明明警報器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的指尖還沒有碰到警報器的時候,“可疑家伙”的手指已經搶先一步按住了她脖子上的昏睡穴。
“完了,他一定是要強奸我!宋哥,對不起了,我的貞操,只能再補一次給你了……”
在昏迷前的一瞬間,小護士妹妹凄然地想到。
可惜,這位護士妹妹對她的長像太自信了,隋戈同學根本連她的指頭,不連她指甲都沒有碰,直接返回陽臺,抱著唐雨溪的柳腰輕輕一躍,伸手在屋頂護欄上一搭,輕松就上了屋頂。
“驚喜嗎?”
隋戈在唐雨溪耳邊說道,卻不肯馬上松開攔著唐雨溪柳腰的那只賊手。
沒辦法,那種軟玉在懷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
幸好,唐雨溪一時間并沒有注意到隋戈同學的咸豬手,她的注意力都被隋戈同學的精心布置給吸引住了:原來這廝居然在屋頂天臺上薔薇花架下面拉了一根電線,擺了一個電磁爐,然后在上面弄了一個小火鍋,旁邊擺放著啤酒、瓜果蔬菜、冰凍魚肉之類的東西。
這可真是一頓豐盛的火鍋餐。
如此別開生面。
唐雨溪并不知道,隋戈為了鼓搗這些東西,幾乎將醫院廚房的冰箱都給掏空了。
因為靠近屋頂護欄,加之又是晚上,還有花墻掩護,下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屋頂上面的異常。
“你說過,你想吃一頓火鍋的。”
隋戈笑著向唐雨溪說道,牽著她坐到了花架下面的野餐布上。
唐雨溪有些莫名感動,也有些歉意,本想對隋戈說對不起的,但是此情此景,再說什么“對不起”之類的話,真是太煞風景了。
明月,屋頂,鮮花,火鍋,啤酒。
唐雨溪感覺到,就算明天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至少今天這最后一個夜晚,她是如此快樂的。
于是,唐雨溪很干脆地拋開了那些專家醫生關于“不能進食”、“不能飲酒”等等之類的囑咐,啪地一聲拉開了啤酒拉環,向隋戈說道:“謝謝你為我做了這么多!”
隋戈呵呵一笑,說道:“我都是為我自己而做,我想你快樂!”
“干了!”
唐雨溪聊發酒興、豪氣干云地說道,居然直接將一罐啤酒給干掉了。
隋戈同學這才發現,原來這位嬌俏靈秀的女子,竟然也有如此豪爽的一面。
兩人對干了一罐啤酒之后,唐雨溪的臉頰上升出了兩團紅暈,在皎潔的月光下,更平添了幾分媚態,月、花與美人,相映相成,美艷不可方物,隋戈同學一時間竟然看得呆了。
“怎么又呆了?”唐雨溪道,“我看你以后干脆叫隋呆子好了。”
“你這么美,我要是不呆的話,那就是真傻了。”隋戈笑道。
“真美?”唐雨溪問道。
“真美。”隋戈肯定地說道,加了一句,“美得想親。”
“想親就親唄,還說什么呢。”唐雨溪低聲說到,聲音細如蚊鳴,微微側轉了一下頭,這無疑是在變相鼓勵隋戈往她的臉頰上親。
隋戈同學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將嘴唇往唐雨溪那張臉蛋上湊去。
唐雨溪微閉雙目,臉頰緋紅。
隋戈同學緩緩地湊了上去,無限接近唐雨溪那張無瑕的臉蛋。
忽地,隋戈收回了嘴唇,然后利用深呼吸,強行鎮壓了心頭的激動。
唐雨溪感覺到隋戈呼著熱氣的嘴唇遠離了,只得睜開眼睛,微微幽怨地向隋戈說道:“你這個沒膽的小色狼!怎么不敢親了呢?”
隋戈極其苦惱地說道:“我嘴巴上沾太多香油了,抹都抹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