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索托斯城堡勉強恢復正常。
支持柯林的領主與士兵以及學士被清算,費力的間諜組織被連根拔起,無辜者被釋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
但看到那株綠榕樹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城堡陽臺之上。
亞倫與西奧多對坐在一起,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兩杯蜂蜜水。
兩人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西奧多先打破了沉默:“我似乎……一直都小看了你,你從小便那么與眾不同,長大后更是如此……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為亞倫,還是‘綠榕之子’,甚至‘綠森之王’?”
“隨便吧……”
亞倫嘆息一聲:“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成為綠森伯爵也不行了。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實際上是在騙人!”
“完整的諺語,應該是能力越大,權力越大,地位越高,然后需要承擔的責任才越大!刪除中間,只講兩頭,就是在耍流氓!”
“實際上,地位越高者,往往還千方百計地減少責任,這才是現實!”
“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如果我不獲得綠森林最高權力,不論誰上位,日后都有分裂與大戰,所以我必須成為伯爵了……”
西奧多抿了一口蜂蜜水,只感覺滿口苦澀。
作為之前綠森林權力意志的象征,他本能地不愿放棄權力,甚至對這個兒子感到了一絲不滿與忌憚。
這反而讓他明白,亞倫說得完全正確。
如果掌握力量者不掌握權勢,日后綠森林就會走向割裂,然后又是內戰……
綠森人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
“我明白了,我稍后就會宣布退位,由你擔任綠森伯爵!或者你想稱王也沒問題……”
西奧多嘆息一聲。
他原本看好的繼承人,是夏亞!
但現在,夏亞已經不可能了,難道要等他長大,再來報仇,將之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么?
“綠森王就算了……”
亞倫光是想象一下自己戴著榕樹樹杈做成的木頭王冠,帶著一干領主跳大神,就感覺一身雞皮疙瘩。
“我只有一個要求,唯一的要求!”西奧多語氣嚴肅,帶著一絲哀痛:“我要卡加什王國付出代價,我要你為柯林報仇!”
在這位父親看來,柯林這孩子本性不壞,他只是被卡加什王國的間諜蠱惑了。
亞倫嘆息一聲:“我會的。”
說實話,現在的他去打仗,簡直是欺負人。
不說火力全開,哪怕僅僅靠著占卜預言,也相當于開了地圖掛,掃清一切戰爭迷霧,敵軍虛實知道得清清楚楚,打起來無有不勝!
而對于這個要求,他并不打算拒絕。
上位者遷怒與推卸責任是本能,因此柯林死了,不是亞倫的錯,不是西奧多的錯,那就只能是卡加什王國的錯!
“關于柯林,你能不能將他放下來,好好入葬……”
說到這里,西奧多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
柯林的風干尸體,還在綠榕樹上掛著呢!
“你們沒有把他放下來么?”
亞倫震驚道,他也沒怎么關注那邊的事。
“他們都說那是神跡,都沒人敢靠近,更不用說觸碰了……”西奧多道。
并且,當日綠榕樹大發神威,一下弄死幾十人的慘狀還歷歷在目。
哪怕最強壯的勇士,也害怕靠近之后,就被綠榕樹抓住,吸成人干啊!
“等下我會親自過去。”
這個亞倫沒有異議,直接答應下來。
“還有希爾薇與小夏亞,該怎么處置?”
“劃出一個騎士領,直接賜給夏亞吧,讓希爾薇跟夏亞搬遷到那邊居住……這樣雙方都自在。”
亞倫嘆息一聲。
反正這兩位跳起來也打不到他,他望著城堡外的跑馬場,目光略帶一絲柔和。
“嗯,該去準備典禮了。”
西奧多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發現竟然無話可說,站起身來。
“亞倫大人!”
這時候,一個衛兵跑了過來,神情略帶驚惶。
“出了什么事?”
西奧多詢問。
“索尼婭夫人,在房間內自殺了……”
衛兵大聲回答。
“索尼婭……她這是不愿意給兒女惹禍啊,希望用死亡洗刷站錯隊的罪孽么?”
亞倫嘆息一聲:“她太看低我了。”
說實話,他并不準備對索尼婭動手,只打算稍微教訓一下肖恩那個熊孩子。
“我……我去看看她。”
西奧多腳步踉蹌,背影竟然有些佝僂。
望著這一幕,亞倫清晰認知道,他真的老了……
“吾心冰封,吾欲永恒!”
亞倫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感覺哪怕有著純白之冰的秘契封印,體內的‘赤’之靈性,每天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流逝著。
與此同時,他能清晰感受到各種欲望。
不僅是自己的,還有他人的。
食欲、色欲、權利欲……
以及在安慰金妮之時,從肖恩身上感受到的——復仇欲!
這些感應幾乎本能,是因為堆砌了太多‘赤’之靈性而造成的結果。
如果不是心中永遠帶著一抹冰涼的理智,他都懷疑自己是否會性情大變,或者直接腐化。
索尼婭夫人的死亡,對于肖恩與金妮可能是天都塌了,但對于整個綠森林來說,卻算不上什么大事。
數日之后,整個綠森林的領主盡皆齊聚在索托斯城堡,因為宴會廳已經被破壞的緣故,只能在外圍的廣場上舉行會議。
但所有人都沒意見,甚至望著那一株綠榕樹,眸子里充滿了敬畏與恐懼。
臨時搭建的高臺之上,西奧多咳嗽了一聲,取下了手上的權戒,交給了亞倫:“我宣布……亞倫·索托斯,為新一代綠森伯爵!在綠榕樹的見證下,你們需要向他效忠,為他獻上你們的劍!”
“綠榕之子!”
“綠森之王!”
地下的領主根本不管什么綠森伯爵,直接大吼了起來。
在他們眼中,亞倫簡直就是神之化身,真正的王者!
望著這一幕的西奧多臉色慘白,又咳嗽了一聲,主動退向后方,將場地讓給了亞倫。
顯然他也清楚,權力已經不可阻擋地轉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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