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料理臺上那半片青黑腫脹的尸體，盧米安好笑地在心里自語了一句：

“真是一點也不遮掩啊，不愧是‘流放之城’摩羅拉……”

盧米安略作檢查，確認這高度腐爛的尸體就是“膿腫斷手”另外那部分身體，而它除了缺失左側那半、相應腦袋和“膿腫斷手”本身，還算完整。

如果不是它靠脊椎位置的腐肉正在蠕動著滋長，想要恢復原狀，盧米安都有點不敢相信剛才端到自己和阿不思面前的那兩份“牛排”是來自這具尸體，更別說這種“牛排”已經賣了幾十上百份。

這讓盧米安略微皺起眉頭，心底又一次泛起了之前想過的一個問題：

有必要回收賣出去的那些“牛排”嗎？

從腐尸的完整度看，好像沒這個必要……

而且，那些摩羅拉居民吃下這類“牛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真正消化掉腐肉，完成吸收……

從我對尸體間微妙聯系的感應看，就算消化了，應該也只是讓腐肉轉變了存在狀態，本質并未改變……

盧米安一邊思索，一邊抓緊時間，將這半片腐爛尸體塞入了“旅者的行囊”里，并用包括“勇氣之劍”在內的那堆直劍將它和另外那半片尸體做了阻隔，免得它們在找到腦袋前就發生聚合，出現不必要的變化。

“原來給我們吃的是這玩意兒，做出來的樣子還挺誘人的。”盧米安收起“膿腫斷手”那半片尸體時，廚房門口響起了阿不思的聲音。

這位來自梅迪奇家族的前“鐵血十字會”成員套著帶暗紅花紋的黑色夾克，單手插兜，嘖嘖感慨道。

他一點也沒為自己差點吃下腐肉牛排而覺得惡心。

盧米安轉過身體，笑著回應道：

“我還挺期待你吃下去，看看會有什么樣的改變。”

“逐漸獲得一定的自愈能力，在有月亮的夜晚將變得更加強大，并且能掌握一些黑暗類法術。”阿不思用一種念調查報告的口吻說道，“但對應的，本身自制力顯著下降，智商出現倒退跡象，噩夢不斷。”

“你也是發現了那些家伙的異常才過來調查的？”盧米安笑著反問道。

他提這么一個問題的用意不是為了確定，他早就確定了，他是以此表明自己同樣是來調查的，而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有這么半片尸體，沖著它來的。

“獵人”要懂得掩蓋自身的真實目的，免得被他人借此設下陷阱。

紅發的阿不思笑了笑道：

“他們竟然還想隱瞞這件事情，希望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合作者能分享這間酒吧的特殊食物。”

“摩羅拉的居民誰不自私？”盧米安轉而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他們智商出現倒退跡象的？”

阿不思抬起右手，往外攤開道：

“智商要是沒倒退，怎么可能這么輕松就被我詐出他們的秘密，找到這間酒吧來？”

盧米安輕輕點頭，望著阿不思，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樣啊，那我有必要殺你滅口，讓這個秘密不外傳出去嗎？”

阿不思泰然自若地回應了盧米安的注視，微笑說道：

“你覺得那群蠢貨能保守得住秘密？”

說完，這位梅迪奇家族的成員轉過身體，走向酒吧大廳，將自己的背部暴露給了盧米安。

盧米安站于原地，目送著他離開，仿佛在思考什么。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動了殺心。

他想趁這個機會，將阿不思.梅迪奇干掉，以免對方影響自己靠近“0—01”的行動，甚至搶在自己之前，幫那位“紅天使”于“0—01”上留下烙印。

盧米安最終還是忍耐住了這方面的沖動。

這有兩個原因：

一是他目前初步判斷，成為實驗人員會對自我意識有非常不好的影響，如果不是只剩這么一個選擇，他暫時不想嘗試，既然如此，那多一個人，多一個“炮灰”幫忙于重重危險里淌出一條路來，不失為辦法的一種。

二是他沒有一定能干掉阿不思.梅迪奇的信心，若對方還處在探索紅天鵝堡地宮深處時那種狀態，他覺得應該是可以輕松解決的，但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他都成為“收割者”并消化完相應魔藥了，對方不可能一點進步都沒有。

而且，如果阿不思真是代表“紅天使”來摩羅拉接近“0—01”的，那位天使之王肯定會想辦法提升這個后裔的實力，給予厲害的物品，確保自己的代行者在半神以下屬于最頂尖的那種，可以應對摩羅拉的各種危險。

盧米安沒立刻走出廚房，在這里又檢查了一圈。

他在尋找有沒有別的特殊食材——剛才那位“剝奪者”略顯呆板的不正常表現讓他懷疑這是對方在摩羅拉亂吃東西吃出來的，這屬于“美食家”途徑非凡者的主要死因之一。

很可惜，盧米安只找到了面粉、黃油、牛奶等普通食材。

他隨即上至“食肉動物”酒吧二樓，進了那位“剝奪者”的臥室。

他打算之后一段時間就住在這里，以決斗獲勝者的身份。

這間臥室比盧米安想象得干凈，沒有油漬，沒有蟑螂、老鼠和各種蟲子，除了略顯凌亂，沒別的問題。

盧米安在臥室內轉了一圈，嘗試起激發右肩的黑色印記，看能否可以“傳送”出摩羅拉。

他感應不到自己去過的那些地點了。

“和預計得一樣，沒法離開，只能在被群山圍繞起來的這片區域內‘傳送’……不過，正常也沒有摩羅拉居民想要走出這里……不知道阿不思會不會有這類想法……”盧米安邊無聲嘀咕，邊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儀式材料。

他做起第二個實驗：

召喚信使！

可不管是“玩偶”信使，還是自身的信使，盧米安都未能召喚出來。

“和靈界隔斷了？至少是在一定程度內隔斷了……果然是封印‘0—01’的地方……”盧米安站在靠窗的桌子前，眺望起外面昏暗的環境和變小了一些的暴雨，感受著布滿水汽的寒冷侵蝕入內。

他按照預定的規劃，做起第三個實驗。

他走到房間內的全身鏡前，將右手按在表面，并激發了身上某個黑色印記。

他在利用來自“血腥杰克”的契約能力感應自己于其他地方留下的鏡像印記！

只是眨眼的工夫，盧米安透過面前的鏡子把握到了三處相當模糊的印記。

它們分別來自莫蘭.阿維尼的書房、“幽藍復仇者”號的寶庫和芙蘭卡簡娜租住的公寓。

這意味著盧米安如果能走入鏡子，也許可以利用“傳送”能力前往那三處印記對應的鏡子處，就算不行，應該也能借此與外界完成信息的交換！

對此，盧米安既有驚喜之感，又有一種推測得到印證的滿足：

閱讀過“0—01”資料的他大概知曉這件封印物的來歷和它與第四紀特里爾的關系，覺得既然封印的方式都這么類同，那許多細節上應該也是一致的——特里爾有特殊鏡中世界，這里多半也有，特里爾有“鏡中人”，這里應該也有！

而資料上，實驗人員“如果沒有蒙眼睛，離開陵寢的將是一個和他一樣的怪物”這點，算是“鏡中人”和特殊鏡中世界存在的一個佐證。

基于這些前提條件，盧米安覺得利用鏡中世界相關的能力或許可以和外界建立起一定的聯系。

正是有了這樣的推測，他才將“鏡扣”這件非凡物品從芙蘭卡那里借了過來，而芙蘭卡已經成了“痛苦魔女”，過幾天就能以追查“鏡中人”為借口嘗試向魔女教派索取可以讓她借助鏡中世界轉移位置的符咒類物品。

盧米安將手探入“旅者的行囊”，拿出了那枚玻璃制成般的袖釘。

他沒急于現在就做實驗來確認是可以直接借此離開還是僅能傳遞信息，因為“鏡扣”只能再用四次，得等到有重要情報或緊急事務需要溝通時再試。

咕嚕，咕嚕……這時，盧米安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聲音。

他忍不住腹誹起來：

“真是的，知識教會也太吝嗇了吧，一頓飯一口水都不給我，就把我送進摩羅拉了，我又不是路德維希，能把監獄的餐食都吃完……”

咕噥之中，盧米安下至一樓，準備去廚房自己做點吃的，等到雨停再出去尋找“膿腫斷手”的腦袋。

此時，酒吧老板的尸體已經被執法者們拖走了，地面的血跡也被他們擦干凈了，但被炸毀的吧臺區域和整個大廳遭焚燒過般的景象并未得到處理，玻璃渣滓和木頭碎片混合，酒香與焦味共舞。

盧米安剛拾取起執法者們留下的酒吧老板遺產——420薩森金，就看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正是一臉憨厚的人肉烹飪家列斯。

列斯渾身淋得濕漉漉的，他左右看了一眼，詢問起盧米安：

“這里招聘廚師嗎？”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盧米安忽然笑了起來：

“招，你先去廚房做點吃的，我試一下菜，看看味道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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