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八月十七日。
圖倫港皇家海軍俱樂部,人聲鼎沸,罵聲喧天。
從俱樂部大門進來,是一條不長的甬道,奢華的橡木護墻上,掛著幾幅鏡框人像油畫。畫像中的他們相貌威嚴,身穿筆挺的制服,手持指揮刀,正是帝國海軍現今幾位軍銜最高的將領。
甬道盡頭,是一個橢圓形的大廳,潔白的大理石地面打磨得猶如鏡子一樣光亮,正中央鑲嵌著一枚碩大的,直徑超過二十尺,青銅質地的帝國海軍軍徽。
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粗壯的蛇軀纏繞著一條戰列艦,九顆碩大、猙獰的蛇頭從戰列艦上方探出,十八顆猩紅色的眼珠是用紅寶石鑲嵌而成,在燈光的照耀下異常兇狠。
喬走進來的時候,大廳四周,靠著墻根的一圈兒沙發上,正坐著很多人。
而大廳正中,則集結了近百名水兵,他們身穿軟底皮靴、短褲、海魂衫,頭戴雙飄帶皮質軟帽,背負著帝國海軍制式的短款步槍,排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青花瓷瓶摔得粉碎,巨大的響動讓這些水兵同時回頭看向了喬。
喬抓住從大廳二樓跳下來的襲擊者,隨手將他丟飛了出去,一眾水兵的表情變得無比的怪異,然后他們同時喝罵起來。
“該死的喬,你敢打上門來?”
“這里是海軍俱樂部,不是你的司法學院,也不是黑皮狗的警局!”
“為了帝國海軍的榮耀,揍他!”
“帝國海軍,沖鋒!”
十幾名距離喬最近的水兵大聲叫罵著,大步沖到了喬面前,圍著他揮拳就打。
喬瞪大了眼睛:“哇哦,全都是老朋友!”
沖上來的這些人,喬一眼望去,個個眼熟,其中好幾個人更是讓喬刻骨銘心的惦記著。
剛才在俱樂部大門口,他真沒吹牛。圖倫港海軍學院的所有學生兵,還有最近三年所有的畢業生,全都是他的老熟人!
在喬的帶動下,過去三年中,圖倫港司法學院和海軍學院平均每月爆發一次大規模集體斗毆,這幾乎已經成了固定的傳統。而雙方學員在街上偶遇的遭遇戰,更是每隔幾天必定發生。
喬還在司法學院讀書的時候,雙方各有勝負,海軍學院畢竟是軍隊編制,所以在集體斗毆中略占上風。
但是喬畢業后,勝負勢頭逆轉,過去的一個半月中,有近百名海軍學院的學員被圖倫港警局逮捕。
被逮捕的學員罪名千奇百怪,比如其中好幾個倒霉蛋,他們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只是朝著路過的姑娘吹了聲口哨,就被巡邏的警察以‘圖謀強暴’的罪名抓進了黑牢。
海軍學院出面找圖倫港警局要人,卻被圖倫港警局強勢頂了回去。
氣急敗壞的海軍學院高層直接找到了圖倫港市政廳,而圖倫港地方法院立刻向市政廳提出了抗訴,更向海軍學院發出了警告函,告誡他們破壞帝國司法公正的危害性,以及由此可能帶來的嚴重后果。
按照不完全統計,就在今日,此時,此刻,街對面的圖倫港警局大樓的地下室黑牢里,還扣著二十幾個海軍學院的倒霉蛋呢。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十幾名沖上來的水兵揮拳就打,下手賊狠,毫無留手之意。
被十幾個水兵圍住,喬根本沒有閃避的空間。水兵們圍著喬一通亂打,拳頭如雨點一樣落下,打得喬渾身肉浪蕩漾。
肚皮,大腿,臀部,腰部,拳頭撞擊膘肉的聲音‘啪啪’作響,喬本能的舉起雙臂,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但是轉瞬間,喬就咧嘴獰笑起來,沒感覺到痛啊?
本身喬就極其膘壯,尋常人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就不痛不癢。開辟力量海后,力量飆升的同時,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隨之飆升。
此刻的喬,不要說拳頭,就是普通鐵棒,都難以傷損他。
喬笑著松開雙臂,低下頭,一頂頂皮質軟帽,正在他眼皮子下面晃悠。
這些水兵,大部分是圖倫港周邊當地土著,他們平均身高不過五尺七八寸,六尺身高在他們當中都算是鶴立雞群。而喬本來就將近七尺兩寸,開辟力量海后,他一夜之間又長高了兩寸有余。
水兵們圍著喬一通亂打,就好像一群靈動的猴子,圍住了一頭野熊!
“哈哈哈!”喬大聲笑著,揮動大手,肥厚的手掌猶如熊掌,一把抓住了身邊亂蹦的水兵,輕輕的向后一丟。
俱樂部的門敞開著,八名看門的水兵正探頭看向門里,兩個水兵帶著破風聲飛了出去,看門的水兵急忙向后一縮。
兩個水兵怒罵著摔在了大街上。
然后又是兩個,又是兩個,再來兩個,三五個呼吸間,喬將圍住他亂打的十幾個水兵粗暴的丟出了俱樂部。
大廳中的水兵們騷動,好幾個沖動的家伙直接抓起了步槍。
‘嘭’!
一聲槍響從大廳二樓傳來,緊接著‘當啷啷’一陣響,大廳高高的圓形穹頂正中,造型復雜而精美的水晶大吊燈一陣亂晃,大片的水晶碎片稀里嘩啦的掉了下來,砸得在正下方列隊的水兵們一個個全都抱住了頭。
原本精美的水晶大吊燈缺了一大塊,喬抬起頭來,下意識吹了聲口哨。
按照他的估算,這一座水晶吊燈,成本價也在一萬金馬克以上,這一槍過去,這吊燈的價值起碼被打掉了八成。
二樓面向大廳的回廊上,一個禿頂男人探出身來,右手握著一支青煙繚繞的燧發短槍,聲色俱厲的指著那些目瞪口呆的水兵大聲呵斥:“你們想要干什么?襲警,可是重罪!”
水晶吊燈水片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亂轉、亂飛,大廳內回蕩著‘叮叮當當’的脆響。
二樓回廊上,一個暴怒的聲音響起:“施泰因,混蛋,你敢在我的地盤上開槍?混蛋,襲警是重罪,襲擊帝國軍人又是什么罪名?”
大廳里,幾個原本懶洋洋靠在沙發上,身穿便裝的男子同時笑了起來。
一個瘦削、干癟,背略微有點駝,三角臉上的大鷹鉤鼻子讓他顯得格外陰森的中年男子高聲叫道:“以法律的名義,我發誓,是這些水兵首先襲擊了三級警士喬·容·威圖!”
陰森男子掀開衣擺,露出了腰帶上一副精巧的精鋼手銬。
“以法律的名義,帝國一級警尉艾倫·艾彼愿意作證,這些水兵不僅襲警,而且他們襲擊帝國貴族。”
一級警尉艾倫·艾彼向喬眨了眨眼,一臉正義凜然的問道:“三級警士喬·容·威圖,你想要用《帝國治安法》起訴他們,還是動用《帝國貴族法》控訴他們?”
大門外,大街上,第一個出手襲擊喬,被喬隨手丟出老遠,摔得半天沒喘過氣來的倒霉蛋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搖晃著身體,一步一步走回了俱樂部,正好聽到了艾倫警尉的話。
“我抗議……我……”
高聳的鼻梁歪了半截,鼻孔里不斷有血水滴落的梅辛格萊德·容·威爾斯氣急敗壞的尖叫道:“我……威爾斯家族的……梅辛……”
喬回頭看了看這倒霉的家伙,威爾斯家,這可是老對頭了。難怪,剛剛砸下來的那個花瓶,可沒一點兒留手。
二樓回廊里,剛剛瘋狂咆哮施泰因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將這個蠢貨拖出去,關禁閉,關禁閉,最小的小黑屋,一周,關上一周!”
“先生們,先生們,約束自己的屬下,約束自己的屬下……該死的,該死的,這都是什么事?施泰因,你這混蛋,我記住你這一槍了!”
梅辛格萊德張開嘴還想嚷嚷,從大廳左側的走廊里,兩名憲兵飛撲而出,幾個大步沖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瘋狂掙扎的他無比粗暴的拖到了走廊里。
地中海禿頂,大驢臉,鷹鉤鼻,三角眼,薄嘴唇,灰綠色的眼珠顏色猶如發臭的水溝一樣,整個面容完全不像好人的圖倫港警局局長施泰因聳聳肩,將手中的短銃交給了身邊一名穿制服的警察,然后向喬招了招手。
“喬,上來!”
“這里不是誰的私人地盤,這里是帝國的土地……以法律的名義,帝國的土地上,沒有法外之地。”
施泰因得意洋洋晃了晃腦袋,光禿禿的頭頂就在燈光下反射出了一層油光。
“喬,上來。以帝國法律的名義,沒有任何人,能夠在老施泰因的眼皮子底下,傷害一位正直、善良、克己守法、敬職敬業的好警察!”
喬歡快的笑了起來,施泰因局長,黑森的老牌搭子,威圖家族薔薇商會的小股東,他的妻子施泰因夫人,更是莉雅的好閨蜜。威圖家族每個月舉辦的舞會,夫妻兩可是一場不拉。
更私密的,更不為人知的是,施泰因是喬的教父!
屈指彈了彈頭頂的黃銅警盔,整理了一下被一通亂拳打得有點凌亂的制服,喬聲音嘹亮的大聲說道:“尊敬的局長大人,當然,我是一個好警察!”
‘噗’,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喬昂首挺胸的穿過大廳中的水兵們,在他們如火的憤怒目光中,施施然走上了正對著大門的弧形走廊,步伐輕快的走到了俱樂部的二樓。
二樓的回廊上鋪著蔚藍色的厚厚羊毛毯。
寬敞的回廊上,大批身穿黑色、鐵灰色、淺藍色制服的人聚集在一起,一個個目光各異的看著走上來的喬。
施泰因站在回廊盡頭的一扇雕工精美的橡木大門前,朝著喬招了招手。
“這里,喬……作為圖倫港最優秀的警察之一,你有資格列席這次會議。”
施泰因身邊,一名身穿海軍制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火,惡狠狠的盯著喬。
“遵命,局長大人。”喬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向施泰因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