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隆隆，一發發炮彈在舒爾卡和瓦西里身邊炸開。

瓦西里望了舒爾卡一眼，彼此稍稍點了點頭就提著狙擊步槍消失在了黑暗中。

舒爾卡明白瓦西里這舉動。

確切的說應該是他們互相明白，在戰場上尤其是這時不應該有太多的形式：

敬禮是危險的，它只會給敵人機會。

交談是沒必要的，那是浪費戰機同時在炮聲中很困難也很危險。

同時，瓦西里作為一名狙擊手，他就應該是一匹獨狼，一匹在暗中盯著敵人的獨狼，而不是與其它士兵呆在一起尤其呆在舒爾卡這副團長身邊等指揮等命令。

如果，非要說瓦西里需要與什么人合作的話，那也應該是狙擊手。

這就是瓦西里與舒爾卡進行短暫眼神交流之后就各自分開的原因。

這是戰場，狙擊手和軍官各自有自己的任務，他們需要在敵人發起進攻前做好自己的事。

比如此時的舒爾卡，他最應該做的就是統一馬馬耶夫崗上的指揮……馬馬耶夫崗上有兩支不時的部隊：第82步兵團和近衛步兵第39團。

雖然兩支部隊已經會師互相知道對方，而且還全面控制了馬馬耶夫崗。

但由于各自在兩套指揮系統下不可避免的分出現許多麻煩，尤其是在黑夜里。

比如任務分配的問題，哪段戰壕由哪支部隊負責，需要增援需要補給該向誰報告，是進攻還是撤退還是堅守等等。

所有這些都是牽一發動全身，一個弄不好，就會出現同一段戰壕被布署了兩個連隊而另一段戰壕卻空無一人等問題。

這如果是在通訊設備及協同能力強的德軍上就不是什么大問題，他們首先會通過通訊設備進行指揮系統的整合……這可能只需要幾分鐘。

然后，很快各個命令就會由上自下通過電話、通訊員等傳達下去，接著毫無疑問的就是統一作戰。

但是發生在通訊設備嚴重缺乏的蘇軍部隊就是個大問題了。

舒爾卡首先得找到近衛步兵第39團的指揮官，他甚至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吼叫！

舒爾卡提著槍冒著炮火朝后跑去，趴在彈坑里就從地上揪起幾個士兵，大聲問：“39團的？”

“是的，同志！”

“你們的指揮官在哪？”

得到的答案讓舒爾卡差點吐血。

“我不知道，同志！”士兵回答：“我們的連長不久前犧牲了！”

后來舒爾卡才知道，不只是連長犧牲了，他們的營長都犧牲了……步兵第39團不愧“近衛步兵”的稱號，他們在戰場上必須官兵一致英勇沖鋒，甚至還是軍官、指導員帶頭沖鋒。

這帶來的結果就是基礎甚至中層指揮官傷亡極大。

當然，指揮官傷亡可以以軍銜高低將指揮權下傳。

但這事說起來容易，在炮彈紛飛的戰場尤其是在緊張的夜戰中，誰都不知道此時指揮官已經犧牲到哪一級軍銜了，當然也不知道他們的指揮官是誰。

在舒爾卡還在努力時，附近的槍聲已經響了起來。

這極不尋常，因為炮火轟炸還在繼續，通常這時不應該有敵人沖鋒。

果然，當舒爾趴在地上舉起望遠鏡往正斜面望時，就見三五成群的隊伍朝馬馬耶夫崗上跑……看他們的隊形根本就不是沖鋒。

“停止射擊！”舒爾卡大喊：“停止射擊，他們是自己人！”

那是瓦列里的部隊，他們一直在公墓拖延德軍，直到收到撤退命令后才放棄陣地退往馬馬耶夫崗。

舒爾卡的喊聲在炮聲中顯得微不足道，不過幸運的是第82步兵團的士兵也有相當一部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于是自發的叫喊。

這其中當然還有包括瓦西里在內的狙擊手，他們也能從身手及隊形上大慨的分辯敵我，即便此時是黑夜。

于是槍聲很快就停了下來。

瓦列里一行人這才有驚無險的撤回防線跳進戰壕避炮。

過了好一會兒，德軍的炮聲才漸漸停了下來。

舒爾卡休息了一會兒等聽力正常些，才想著繼續尋找友軍指揮部。

這時米哈依爾維奇隔著幾米叫著舒爾卡，并朝舒爾卡招手。

于是舒爾卡就明白了，米哈依爾維奇已經找到了近衛步兵第39團可以話事的人。

跟著米哈依爾維奇少校沿著幾乎被炸得看不見的戰壕和一路的尸體往后方跑，很快就在一個彈坑里找到了一名中尉以及一部正在緊急維修的電臺。

“這是萊蒙托夫中尉！”米哈依爾維奇介紹道：“他是第3步兵營的營長！”

“你好，萊蒙托夫同志！”舒爾卡說。

但萊蒙托夫只是看了舒爾卡一些，就接著向身邊的士兵下令：

“命令他們馬上構筑防御工事，不許后退，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

“派通訊員通知團部，我們需要補給和增援！”

“另外還需要電臺！我們的電臺已經被炸壞了！”

“我們最應該做的是建立統一的指揮！”舒爾卡忍不住打斷了這個營長的話。

從營長下的這些命令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員，他的想法就是單純的防御、堅守、增援……就像大多數蘇軍指揮官的想法一樣。

“我知道該怎么做，上尉！”中尉瞄了舒爾卡一眼：“是的，我們的確應該建立統一指揮！”

說著中尉就從兜里掏出一張地圖，然后指著馬馬耶夫崗正斜面，說道：“這部份，是你們的防區，后方是我們的，任務清楚了嗎？”

“等等！”舒爾卡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這名“沒大沒小”的中尉：“中尉同志，不知道你是否看清在你旁邊有個少校？米哈依爾維奇同志，他是我們的團長！”

“當然！”中尉回答：“有什么問題嗎？”

“你應該聽少校同志的指揮，而不是試圖指揮我們！”

中尉不由笑了起來：“我沒空和你爭辯這個，上尉。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一點，我們是近衛步兵團，聽明白了嗎？近衛步兵團？而第82步兵團……你以為近衛部隊應該聽一支警衛部隊的指揮嗎？”

中尉稱第82步兵團為警衛部隊已經算客氣了，在他心里，第82步兵團其實是懲戒營，所以當然沒有近衛部隊聽懲戒營指揮的道理。